“噢?是这样吗?夫君?”红绫笑吟吟的抬头向自己的夫君看去。
子咸脖子僵硬无比的木然点了点头,并不向自己的妻子看去。
“不知公主现在可否告知小神当年的情形?”我觉得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的流失,几近耗光。
没想到那红绫竟笑着鼻子轻轻一哼,道:“我说的可不是你哥哥与我夫君的情意,而是说你和他之间的情意!”
我脸一寒,指甲几近插入肉中。
岚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向前一步,怒道:“你们这两口子,不要欺人太甚!我们今日诚心来相询,一直以礼相待,没想到你们竟会这般推三阻四。这样还不算,还要如此出口伤人!子咸,以前当真是我们三人瞎了眼,会与你为友。我就罢了,首先凤哥哥为你而死,真是不值。再就是,东皇她……”
我冷然低声喝道:“小野,别说了!”
子咸的脸已经变得黑青,一言不发。听了岚野的一番数落,没想到那红绫在旁松开子咸的胳膊,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岚野面前,微笑道:“嗯,我倒是对岚野公主的话极感兴趣,还请东皇神女不要阻拦!”
我瞥了那红绫一眼,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心中泛起满满的厌恶之感。事已至此,我知道是拦不住岚野的,且也不想再阻拦,便一言不发,默许她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岚野将方才的声调又提高了许多,理直气壮道:“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敢听呢,这样最好!当年子咸亲口答应从北海回来便要娶东皇,可最后,他竟带回了个你!她那时失去了最亲的人,又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你们可知道,她将自己封在那竹山的冷洞中,一待便是近八百年,不吃不喝,只是以那祝余花,维持性命。她的性情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皆是拜你们所赐!今日来此,只是问你们这样简单的问题,你们竟会如此对她!你们知不知道,让她踏足这里,是让她生不如死,是将她心中的伤口,重新绞烂!若不是迫不得已,谁稀罕到这里!”
岚野说的畅快淋漓,腹中憋得一股怒气散去不少。在她说到冷洞一段时,我察觉到子咸的目光又是一沉。
“哼!这才是你们此行的真实目的吧!什么当年的情形,一切都是幌子!”红绫在旁阴阴冷笑道。
我沉着目光,冷然回道:“我若是为此,七百七十年前就来了,不会等到现在。看来二位今日是决意不会说了,那我东皇也不再强求。只是在离去前,我想跟公主明确说清楚,你的夫君,在你眼里是无价之宝,而在我东皇眼中,就像这空中飘下的雪花,落入手中,没有分毫分量,且在落地融化后,也了无痕迹!”
我话说完,顾不得看子咸的脸色如何,便低声向岚野匆匆说道:“小野,我们走!”
可就在我们两人转身走了不到两步路,背后的红绫忽然又出声拦住我们:“东皇神女,若不是心虚,何必离去的这般匆匆!”
我猛然止住脚步,眉头一挑,怒上心头。我不是不会发火,而是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今日她一再挑动我心中的火苗,不知是何目的,难道单纯是为了吃那陈年的霉醋?可我早一再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再说听岚野说,他们夫妻过得很美满,何必对我这般忌惮?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却一时想不透。若是当年的我,今日在她第一次触痛我时,我便会向岚野那般跳出去,跟她理论。可如今的我,实在不想与她多费唇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太多祝余花的缘故。
我缓缓转过身,眯着眼,望着那一团红色,冷冰冰的低声回问道:“你想怎样?”
大概是我的神色太过冰冷的缘故,那红绫看着我先是一怔,顷刻后,又冷笑着向我和岚野走了几步,眼睛瞟着我腰间的白玉清心笛,笑道:“我曾听说,你以前经常给我的夫君吹奏此笛,今日能否成人之美,赠与我啊?”
听说?听谁说的?自然是子咸。我心下勃然大怒。
不等我答话,岚野就在旁跳出,指着红绫的鼻子,怒声叱道:“你实在是太过分了!真不知道子咸看上了你这个老太婆什么?年龄大就算了,还这般厚颜无耻、胡搅蛮缠……”
大概是岚野一语戳到了她的痛处,只见那红绫袖子一甩,一抹红色如长蛇般,向岚野面门飞去。
原来是一条红色的长绸。好在岚野机敏灵巧,适时纵身一跃,轻盈盈的立于了那红绸之上。然后,岚野便满目含嗔的将双手一甩,十几把带着紫气的尖利飞刀便向红绫飞去。红绫顿时花容失色,将胳膊一垂,顾不得自己的红绸拖在雪地上,便慌乱的躲到了子咸的身后。她的年龄,比我和岚野的年龄加起来,还长了好几倍,想必修为不至于会如此低。
只见子咸眉头紧锁,将衣袖一挥,岚野的飞刀尽数被打落在她的脚下。
“你……”岚野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岚野是这世间,除了哥哥外,我最亲近的人,我觉得瞬间心中的怒火便烧至四肢。
“这白玉清心笛,乃我之物,并不是你夫君所赠!我今日定不会给你!你们夫妻二人若是要强取,我东皇也不惧!”我伸手将腰间的清心笛抽出,横至胸前,皱眉看着二人冷然说道。
今日之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子咸娶的妻子,会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我已有八百年没与人动过手了,这第一次动手,没想到竟会是他们,真是可悲、可叹!
“夫君,妾身真的很喜欢那支白玉笛……”那红绫可怜巴巴望着子咸,开始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那娇滴滴的声音,便是玄铁也能被融化了。
只见子咸表情僵硬的慢慢向我走来。我茫然的望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他已然早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子咸,倒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木偶。
“子咸,你要干嘛!你知道你面前站的是谁吗?”岚野在旁惊叫道。
只见子咸的喉头大动,低声吼道:“你闭嘴!”
我心中愕然,原来如此!
“将笛子给我,你们马上离开!”子咸冲我低吼道。
可不知为何,我竟从他血红的双眼间,隐约读出了一丝哀求之意。
“这是我的笛子,为何要给你!”我冷然拒绝。
“将笛子给我!”子咸又逼近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扭曲。
我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与他对视。我就是要看他还能怎样对我,难不成还要跟我动粗吗?
果不其然,他真的做到了。
待他的一股神力从袖间凌厉的甩出,我整个人都向后翻仰过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方才强行咽下的那口鲜血,终于痛快的吐了出来。那鲜血滴在皑皑白雪上,比那红绫的红色衣服还要鲜亮几分。
岚野一声惊呼,向我飞扑过来。
我那时的脑中一片空洞。其实,以我对子咸的了解,他方才这一甩,连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未使足。我这一口鲜血,当真是刚才的陈血,因一时激愤,而重新吐了出来。可不管是不是他有意手下留情,他都是亲手打了我。我望着他阴霾的脸,竟懒得质问他任何话,亦懒得跟他动手。
他并未因将我打倒在地而罢休,而是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继续逼近了我:“把笛子给我!”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身后正在幸灾乐祸的红绫。
“有本事就在你妻子面前亲手杀了我,那样她会更加高兴!”我扬起头,无惧的迎着他的目光,淡然笑道。
只见他的脸庞更加扭曲,浑身都似在颤抖,他缓缓抬起手,一字一句的狠声说道:“你、该、死!”
瞬间一股寒意转遍我全身,我双目寒煞,双翅已然在默默忽闪,只待他再度动手。
可就在他即将再次挥动衣袖,我也即将发力的刹那间,一个身影闪电般跃到我面前,护住了我。恍惚间,我的目光捕捉到,那似乎是一匹雄壮的苍狼!
“七哥?!”岚野惊喜的喊道。
我喉头一时有些打结,呐呐道:“七……哥哥!”
岚源转身弯腰扶起我,看着雪地上鲜红的血,柔声责备道:“你可真傻……”
我一恍惚,似是哥哥又站在了自己身前,眼圈瞬间不争气的红了。
岚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部,转而向子咸看去,寒利的目光,紧紧逼视着他,指着我,向其沉声质问道:“她有何错?”
子咸看着他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直接无视他,看向我,冷然说道:“我不想为难你们,将笛子留下,你们便可离开!”
岚源疑惑的瞥了一眼我手中的清心笛,一脸茫然。显然他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在那危机时刻,恰巧赶到。
“你不为难我们?你这不是在为难吗?她的笛子为何要给你们?”岚野怒气冲冲的回问道。
我浑身如坠冰窟,再懒得在此地逗留片刻。我目光散淡的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岚野、岚源不知我是何意,忙一左一右站在了我的身旁。
我迎视着子咸的目光,一时竟哑然。子咸站在我面前,眼珠似动了动。
沉默片刻后,我终于抬起了自己握着清心笛的手,子咸以为我要将笛子递给他,手抬起,几欲来接。我看到他的手是颤抖的,这次不是花眼,也不是幻觉,因为此刻的我,心底无比澄明。我穿过他的身子,看到他背后的红绫在得意的微笑,我亦微微笑了笑。
可我并未将那清心笛放入子咸手中,而是让其凌空飞到了我二人中间。
“子咸……”我微微笑着,低声唤道,一如八百年前。
子咸的身形一僵,双眼中现出惊恐之色。唔,这世间,还是他最了解我。我嘴角荡漾的微笑更甚。
“这白玉清心笛,自七百七十年前起,我便再未吹奏过一次,因为我觉得吹奏它,便会让我想起你。当年,在上竹山之前,我将你赠我的东西,全都付之一炬……”我说到这里时,子咸的脸猛然抽搐了一下。
“……可这支清心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