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原本是要祭祖的,可顾思田哪里来的祖宗。白季辰自己也不知道该祭哪家的祖,这天反倒空余了下来。
也许还是有些不放心,白季辰前院后院的转悠着。看看哪里没有置办周全。
小顺子捧了一大叠的衣裳来找顾思田,碰巧她也正披着披风在当院晒太阳。
“娘子,我家少爷让小的给您送年时的衣裳。”
顺子是打小伺候白季辰的,个子不高,虎头虎脑的看着也实在,两颊和鼻梁上还长着小小的雀斑。
所以他不像祁虎那般称白季辰主子。而随白家叫他少爷。
“恩,知道了。”顾思田点点头。随后又冲着白季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家少爷一直这样?多大的人了,过个年还这么高兴。”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细心的人啊。
“哪能呢。”一说这个顺子立马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以前主子可不这样,谁知道自打病好了,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往年少爷对过年可没这么上心过,只要少爷开心就好。”
一道思绪猛然划过顾思田的大脑,她好像也想起了什么。
“你家少爷病过?什么时候。”
顺子人实在,顾思田平日里心善好说话,所以她问话顺子也没多想就答了。
“就是年中的事,都小半年了。那病可邪乎的很,少爷差点就过去了,可谁知道后来又忽然一下好了,不过也胡言乱语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正常。”
每每想起自家少爷那病入膏肓的样子,顺子都心有余悸。
顾思田也想了起来,那时还在连洼村,柳枝儿这个小广播跟她说过,护国公家的老幺得了怪病。
“胡言乱语?”
顾思田盯着不远处白季辰看,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离的老远冲她呲牙笑了笑,跟个孩子一样。
结果她一个没忍住,也噗嗤一声乐了。
看到她乐,白季辰果然更笑的肆无忌惮了。
“他都说什么了?”顾思田没有收回视线,继续问顺子。
“说什么……?”顺子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那时候七王爷在少爷床边守着,谁也不让近身,后来少爷的病就彻底好了。”
“恩,知道了,你去吧。”顾思田接过顺子手上的衣裳,便要将人打发走。
顺子刚一转身,顾思田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顺子,以往你家主子都是怎么过年的?”
“当然是春玉楼……”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顺子立马闭嘴还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转过身想给顾思田磕头赔罪,却听到顾思田笑呵呵的说了声:“春玉楼啊,好地方,你家三爷是会享受的人。”
说罢顾思田转身进屋了,吓的小顺子腿肚子直打颤。
完了完了,要被爷打死了……
三十儿这天,应景的飘起了细密的雪片,就连小院里的干枝梅都是银装素裹的,更趁着粉嫩的梅花娇艳欲滴。
从晨起开始,所有人就都没闲着。
卫陵被撵去挂春联,贴门神,挑灯笼。
顾思田带着柳枝儿和秀儿负责粘年画和窗花,这些轻巧的事情让顾思田干的不亦乐乎。
厨子已经在后厨准备着守岁的年夜饭了。
顾思田特意点了蟹黄包,结果又被白季辰给否了回去。
结果因为这事儿,俩人愣嚷嚷了一个下午。
掌灯十分,饭厅内特意摆上了一张硕大的圆桌,二十道菜摆了满满一桌。
六道凉菜,十道热菜,两个汤,两个点心。
顾思田这个饿死鬼,看到这一桌子菜的时候,很没出息的双眼直冒绿光。(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章 寿桃馒头(加更)
年夜饭,白季辰特意将廖神医从给他准备的单独小院接了回来。
年长德高,老爷子自然坐在了主位上,依次下来的便是白季辰,顾思田,卫陵,祁虎,柳枝儿和秀儿。
祁虎和秀儿原本死活不肯上桌的,但两个主子后来发了话,他俩便闷着头也坐了下来。
柳枝儿因为不能挨着她的卫大哥坐,便一直用眼睛去瞪祁虎,瞪的祁虎浑身不自在。
后来祁虎实在坐不住了,便悄声问柳枝儿。
“要不……咱俩换换?”
结果换来柳枝儿特不屑的哼了一声:“稀罕啊。”然后继续用大白眼瞪他。
祁虎摸摸鼻子,不敢再招惹她了。
卫陵和秀儿是闷葫芦不说话,祁虎也是后来喝了几杯之后才逐渐的开了话匣子。
老爷子向来稳重,也不跟这帮小的打打闹闹,只是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同他说话最多的也就是白季辰了。
整桌上,就是柳枝儿叽叽喳喳的跟顾思田够着半个桌子的聊天。
顾思田挺着大肚子不停的夹菜,嘴里嚼着东西还要跟柳枝儿说话,那笑声爽朗的完全不像话。
白季辰满眼笑意的看着身旁的人,时不时的帮她盛汤夹菜,而且夹的全是顾思田爱吃想吃的。
就连一向冷脸的卫陵,都被感染的面部表情都柔和了许多,他也是那么怔怔的看着顾思田。有那么一瞬间,淡淡的笑意从嘴角划过。
年夜饭从掌灯一直吃到深夜。
除了顾思田,所有人都喝了些酒。
卫陵都自酌了两杯。不过后来被顾思田制止了,她可不想大半夜再多个绊脚的或者守门的。
年夜饭将近的时候以到午夜。
子时的梆子还未敲响时,就已经有隐隐的鞭炮声响起。
当子时一到,家家户户燃起炮竹。
炮竹声响成一片,阵的大地仿佛都在微微的颤抖。
所有人都被拉出去放炮了,顾思田怕吓到孩子,所以躲在屋里没敢出去。而白季辰则也顺势留了下来。
虽然阁了一道门,但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柳枝儿的笑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忽然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安静下来的房间内莫名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这种时刻,顾思田不想跟白季辰在同一个屋子里呆着,这样会让她很没安全感。
白季辰一直没说话,似乎在等着顾思田说些什么。
可最终就只是沉默。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更显的屋内寂寥无声。
“等他们折腾完了早些睡吧,你如今这身子熬不得夜。”
白季辰轻声说了一句后,先是顿了顿身形,随后便转身而去。
“年初一了。”顾思田低低的喃喃了一声,也随后离开了饭厅准备回屋。
从饭厅出来,老远看到东厢房门口坐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卫陵。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冻着干嘛?”顾思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肩头的雪。
卫陵仰着头看着迎面飘下的雪花,凉凉的。
片刻后才低声道:“子时过了。今天是王爷生辰。”
顾思田眸色暗了一下,随口呵呵了两声。
“你不说我都忘了,年初一的生日。普天同庆啊。”
顾思田也仰头看了看天,冬季的天厚幕低垂,只有微微刺骨的风打在她的脸上,将小鼻头冻的通红一团。
用力吸了吸鼻子,鞋袜有些湿了,脚趾头麻麻的。顾思田又将披风紧了紧:“天不早了,回屋去吧。”
说着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回到房间。从小柜里取出一只早已备好的红色蜡烛。
不似平日里的蜡烛那般粗壮,这跟显然是被打磨过的,细细的烛身带着螺旋型的花纹。
顾思田将蜡烛点燃摆放在书案上。
自己则爬在桌子上,拳头抵着下巴盯着那蜡烛发呆。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这一点微弱的烛光闪耀。
往年南域王生辰,府里都要当一件大事来做。
无外乎就是祝寿,吃饭什么的。
头一年周瑜文就缠着他要什么祝寿的礼物,结果她被惹烦了,就随手雕了跟蜡烛糊弄了过去。
她跟周瑜文胡诌,生辰这天不仅要吃寿桃寿面,还要点蜡烛许愿。
本来想说生日蛋糕来着,后来想想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便从厨房顺了一个寿桃出来,将蜡烛插在寿桃上,说实话,就连她自己看着都嫌磕碜。
但周瑜文似乎心情很好,斜倚在太师椅里,用扇子抵着额头看着面前那根寒酸的蜡烛,脸上挂着溺死人的暖意,
往年他收到的不是金就是玉,送蜡烛的还是她顾思田头一份,那时她还叫孟锦萱呢。
让他许了愿,吹了蜡烛,然后一整个大寿桃馒头被顾思田连哄带骗的吃了下去。
寿桃很难吃,但周瑜文的嘴角却一直挂着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顾思田喃喃着,用手指戳了戳蜡烛。
“没有奶油,怎么没想着琢磨个蛋糕坯子出来,也总比拿馒头体面啊。”
自嘲的笑了笑,看着蜡油如泪一般缓缓顺着烛身滑落,顾思田心口闷闷的难受。
又是一阵沉默,顾思田盯着那微弱的火光,眼睛有些酸涩。
心中憋了一大堆的疑问找不到答案,顾思田从身后的书架中翻找了半天,在书堆的后面翻出一个小盒子。
是那种很不值钱的小木盒,纯黑色的,没有任何花纹,只带着一个铜扣。
里面放着顾思田所有的家当,一本帐,一块玉,还有几张纸。
拿起玉摩挲了半晌,才又再度放回去,拿出了那几张纸。
就着红烛的微光,顾思田一一打开看了看。
其中一张就是连洼村的地图和名单,所有人都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名字。
还有一张也是一份名单,却是用红笔写的。
头一个的名字便是陈泓,更是当今皇上的名字,也是他下旨灭的南域王府满门。
紧接着便是一个叫候武的名字,这个人也是顾思田后来查出来的。
周瑜文被抄家时,便是这候武带兵围剿的。
再往下是曲达,连洼村一夜之间被焚烧殆尽就是他的手笔。
接下来是赵博文,赵麻子,秀儿和花霓裳。
最后一个写着“女人”两个人,但后面跟着一个问号。(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章 憋屈的奎盛
顾思田查到的东西不多,大部分也都是让卫陵帮忙查的,但所有曾经有过嫌疑的人都被列在了这张纸上。
如今赵博文,花霓裳已经用黑笔勾去了,剩下的依旧鲜红刺目的印在纸上。
握着这张纸,顾思田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心头堵的更难受了。
蜡烛很细,所以燃的非常快,此时已经消下去了一半有余,桌子上积了一小滩的蜡油。
将所有东西再度放回盒中,又摸了摸那滑润的双凤佩,顾思田轻轻将盖子盖上。
低声嘟囔了句:“生日快乐。”然后一口吹灭了蜡烛。
与此同时,正房中一片漆黑。
白季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