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角有个一人高的落差,下方凹陷的地方挤满了帮忙搜山的村民。
找到了吗?
披着消防团外挂的男人转过身来,回答广泽的问话。
找到了,就在那里。
有没有受伤?
男人歪着脑袋思索片刻。
看起来似乎没什麽外伤。
接着赶到的结城也看到在人墙的另一边被众人围绕的少女。少女看来没什麽大碍,只是全身软绵绵的,似乎没什麽力气。
你就是小惠吧?要不要紧?
将少女的上半身搀扶起来的中年男子拼命摇晃她的身体,旁边马上有人出声制止。
还是请尾崎院长过来看看吧,搞不好摔下来的时候碰伤了脑袋。
嗯,说的也是。
中年男子话声刚落,小惠就睁开了双眼。手电筒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见她频频以双手遮挡强光。
总算醒来了。要不要紧?
小惠一句话也没说,只以点头来回应大家的关心。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倒是看不到痛苦的神情。
感觉怎样?站得起来吗?
隔了几秒钟之後,小惠才缓缓的点头。她伸出双手抓住左右两人,颤巍巍的站起身子。
谢天谢地。周围的村民不由得松了口气。小惠在众人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下山坡,脚步依然有些踉跄。
既然可以自己走路,就表示她没什麽大碍才对。
长谷川紧绷的脸孔露出笑容,结城也吁了一口长气。不管怎样,这都是不幸中的大幸。
大概从山坡伤跌下来的吧。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田代笑颜逐开,结城一行人也点头赞成。此起彼落的笑声在树林之中回荡,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开始下山。
池边回到寺院的时候已经是淩晨四点多了,寺院玄关旁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轻轻的打开玄关的木门,将牛仔裤上的泥巴和杂草拍落的时候,静信正好闻声而出。
辛苦了,真是不好意思。
副住持说完之後,向着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池边深深一鞠躬。池边对於多礼的静信并不特别厌恶。虽然说话客气的静信总令人有种太过见外的感觉,从不盛气淩人颐指气使的副住持还是博得众人的好感。
情况怎样?
静信的话透露出些许的不安。熬夜写稿已经是副住持的习惯了,然而静信今晚之所以彻夜不眠,似乎是为了等待池边的归来。
找到女孩子了。
真是谢天谢地。在山里找到的吗?
嗯,就在丸安木材堆积场再上面一点。那个女孩子好像是失足从山坡跌落,被发现的时候意识都还没恢复呢。
人还好吧?
好像没什麽大碍。
池边说完之後,在玄关挑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将脚上的长靴脱下。别人叫她的时候,她也有反应,所以应该不要紧才对。看起来身体似乎有些虚弱,不过没受什麽伤,後来就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自己走下山了。
那就好。
池边回想起小惠的模样,心中十分怀疑她的样子是否称得上好。小惠看起来意识模糊,目光还有些呆滞,连走路的样子都说不出来的怪异。池边觉得小惠一定是看到什麽可怕的东西,一直到被发现的时候,都还没从惊恐当中恢复过来。
她怎麽会跑到那去呢?
静信的自言自语让池边的心情复杂了起来,只见他拿起长靴,将靴底的泥块抖落。
小惠她什麽都没说,没人知道她怎麽会跑去那里,即使旁人跟她说话,她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恐怕要等到回家休息个几天之後,她才会说出原因吧。
说的也是。不管怎样,没事就好。
池边没有回答。
外场是个小村子,那段对话迟早也会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後的八卦话题,最後传回寺院。对於来自大城市的池边来说,外场村的封闭程度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副住持人还不错呢。)
池边替静信打抱不平,他对静信有着绝对的好感,因此无法理解为什麽会有人在背地里说副住持的坏话。之前村民谣传静信肇事逃逸的时候,池边也无法接受。
这时池边突然想起多年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不由得斜着眼睛打量静信的侧脸。
池边不敢跟光男和鹤见求证传言的真假。说不定村民之所以会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副住持,就是因为那个传言的关系。
小惠被发现的第二天严格说来应该是同一天晚上,敏夫接到清水打来的电话。
拿起话筒的敏夫只听到另一头的清水表示小惠的身体不太对劲,想请敏夫过去看一看。清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不太对劲?有什麽不对吗?
清水不由得为止语塞。
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形容才对,总之就是说不出来的奇怪,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一样。内人说自从在山里被发现之後,今天一整天都是那副模样。
敏夫低头思索。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光是说她一整天都在发呆,实在很难判断出她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所以才想麻烦院长亲自来一趟。
清水先生,我并不是不愿意出诊,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敏夫说完之後,转头望着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孝江和恭子。不过在出诊之前,我也必须对病患的情况有所了解,否则也无从准备起。若连病患最基本的情况也不了解,就算把整间医院都搬过去,也一样无济於事。小惠有发烧吗?
似乎没有。
食欲如何?
今天一天几乎都没吃什麽。
有没有哪边特别不舒服的?
没有,看起来一切正常,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问她什麽也不回答,就好像失了魂一样。话声方歇,清水又以充满歉意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原本打算将女儿带去医院,请院长观察一个晚上再说,可是经过昨天那件事之後,内人说什麽也不让女儿离开身边,所以只好麻烦院长跑一趟了。
敏夫叹了口气。
好吧,我准备好之後就立刻过去。
才刚挂上电话,孝江就以冷酷的表情看着敏夫,然後又故意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一旁的恭子只能耸耸肩,以同情的目光注视敏夫,飞也似的离开客厅。
这麽晚了还要出诊?
敏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这种时间还打电话要求出诊,可真是厚脸皮。
要不是女儿的状况真的令人放不下心,清水也不会厚着脸皮打这通电话。不过敏夫并不想跟母亲争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说破了嘴皮,母亲也听不进去。看到不发一语的敏夫走出客厅,孝江立刻跟了上来。
你就是太好说话,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到底是谁啊?
清水家。
敏夫一边回答,一边朝着医院走去。
清水家?他女儿不是失踪了吗?找到了没有?
好像找到了。
抛下这句话的敏夫立刻步入走廊。连接自宅和医院的走廊是敏夫心中的缓冲地带,通往候诊室的大门则是国界。平常的孝江从不踏进缓冲地带,更遑论穿越国界了,不过今晚的孝江似乎有越界的打算。
找到了?高见警官在做什麽,居然不来报告一声。
没这个必要吧?
怎麽会没这个必要?昨天他不就特地前来报告清水家的女儿失踪的消息吗?还一副想叫你一起去找人的表情。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当然有前来报告的义务,再说你好歹也是村子里的守望相助委员,这种大事怎麽可以不知道。
高见警官没有要我一起去找人的意思,这也不是什麽犯罪事件。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那麽晚了还没回家,这其中一定有什麽古怪。搞不好瞒着父母在外头过夜呢。
妈,你就少说两句吧。
敏夫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这麽多年来,敏夫从来没见过孝江出现在候诊室,然而他现在的心情却丝毫快乐不起来。
听说小惠实在山里头受了伤,所以才会行动不便,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因此清水先生才会特地打电话过来,请我过去看一看。现在我这个医生要急着出门去替病患看诊了,有什麽话等我回来之後再说好吗?
碰了一鼻子灰的孝江显然十分不是滋味。
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你好。你这种好好先生的个性再不改的话,迟早会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妈。
我就不相信清水家的女儿真的那麽危急,非得要你在这种时间出门看诊不可。万一你不在的时候,真正需要急救的病患被送进来的话,那可该如何是好?
真正需要急救的病患会直接叫救护车,我想大家都有这种基本常识才对。
敏夫。
我该出门了。
说完之後,敏夫立刻钻进准备室。孝江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跟进去的打算。她对准备室十分厌恶,一想到堂堂尾崎医院的院长室被弄成那样,心中就有说不出来的不满。眼不见为净的孝江连踏进准备室的大门都不愿意。
把孝江挡在门外的敏夫深深的叹了口气。
若自己真正在乎院长的头衔,甚至眷恋于院长的权势与地位的话,就不会回到这个什麽都没有的小村子。外头的世界多得是比尾崎医院的院长宝座更值得追求的东西,敏夫实在搞不懂孝江到底在自以为是个什麽。
走出医院之後,敏夫才想起自以为是的人不止孝江而已。敏夫的父亲也是个无法理解的人。重视地位与名声是人类的天性,这点敏夫倒也不反对;不懂的是乡下医院的院长到底有什麽足以傲视众人的地位可言。整间医院也只有一名医生,实在不足以自称为院长,这种自我膨胀的想法只会惹人耻笑罢了。敏夫觉得父亲跟开杂货店的人其实没什麽两样,所以不该自称为院长,应该跟村子里的其他店家一样自称为老板才对。
尾崎医院以前的确是村子附近唯一的医疗诊所。在沟边町还没有医生的时代,医院为了方便千里迢迢前来求诊的病患,甚至还在门前设置客栈供患者投宿。不过当年的风光早已经成为过往云烟,现在村民一旦发生什麽紧急状况,就会打电话叫救护车。沟边町不但有设备齐全的综合医院,甚至连大型的国立医院都有,更何况自从高速公路通车之後,从村子到大城市的大学附设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