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全) by水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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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全) by水心沙-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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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的报告说,令他死亡的原因并不是那些可怕的红线,而是心脏,他心脏破裂了,因为跳得太过剧烈的缘故。…

照片上那个男人叉开着两腿,仰头坐在床上,一张嘴张得很大,并且扭曲。好像突然间看到了什么令他异常恐惧的东西似的,而他究竟看到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又是谁把那些红线绣在田恬和她爸爸身上的?亦无从知晓。…

也许狐狸知道,在他看到那张照片之后,他说了这么句话:鬼绣。早知道,我就不让你那么做了,小白。…

狐狸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

因为这是个在我心里压了很久的秘密,每每想起来,我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秘密只有我和狐狸,以及那两个死去了的人知道………

那天,因为气温骤然下降,所以我又带了几身衣服去找田恬。可是还没来得及把衣服交给她,却看到了一幕令我至今都还没办法淡忘掉的画面。…

也许是当时天很昏暗,也许是那条堆满了建筑垃圾和废弃家具的巷子太乱,所以让一些人太过笃定,笃定于自己可怕的行为不会被别人所窥知。…

“田恬乖,把衣服脱了,坐到床上去。”…

如果不是乍然间窥到那男人赤裸的背影,我会以为田恬只是病了。…

至今我无法忘记那瞬间胃里涌出来的恶心感,它从一个被田恬称为“爸爸”的男人嘴力说出来,那男人赤身裸体,爬到了自己女儿的床上。…

纵然他并不是田恬的亲生父亲,纵然他因酒醉失手杀了田恬的母亲………

而这么可怕的话,究竟是怎样从这个“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看不到他说那话时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脑门心一阵阵地发烫。于是冲到门口用力地拍门,过了很久,那男人慢慢吞吞过来开了门。…

你做什么。他问我。…
 
  
 
我找田恬。我没有勇气让他知道我对刚才那一幕的窥知。…

田恬出去了。没好气地关上门,他把我隔绝在外头。而我可悲地竟然没有勇气继续去敲那扇门,去阻止门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梦游似的回到家,看着狐狸,三缄其口,最终还是把事情和他说了。然后说,我要去报警。…

狐狸看着我,修着他的指甲:那么,那丫头将成为本地区最大的笑话。…

笑话?!怎么会是笑话?!我怒。…

他笑笑,吹了吹指甲:一边同情着别人的灾祸,一边幸灾乐祸着灾祸下那些人可悲的可怜,这不就是人?…

我更怒。可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去反驳。…

那怎么办,难道听任这样继续下去?!这么怒憋了半天,我再问。…

他道:自然会有人收拾。…

谁?我问。因他的慢条斯理而气短。…

于是他给了我三长四短七支被烧过,又被熄灭了的香。…

于是我将这些香,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埋在田恬家外头那个十字马路口,长的那些头冲着西方,短的那些头冲着田恬的家。…

于是,在那个热闹而快乐的除夕夜,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死了,可是田恬也死了。…

这并不在狐狸的预料,所以乍一听见,他是有些愕然的。只在见到了现场照片后,他又释然了,并且对我说了那句话。…

“鬼绣。早知道,我就不让你那么做了,小白。”…

只是依旧不明白,鬼绣,什么是鬼绣。…

那晚狐狸让我把那些香放在靠近田恬家的十字路口,又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是什么把田恬的身体弄成那个样子………

是什么杀了那个禽兽,也同时杀了田恬………

这些问题,在田恬死后的第七天,我感到我有了答案。…

那天晚上,我在田恬家门口为她做头七。…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火盆力的锡箔灰灭了,打着转,无风而起。我循着它们飘散的方向,看到了田恬。…

她依旧穿着那身小学时候就穿着的衣服,成人的脸庞带着孩童的笑。她笑嘻嘻看着我,然后朝我挥了挥手。…

我正想追过去和她说说话,她一转身离开了。这时才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个女人,女人的面目很模糊,但看得清带着种柔和的清秀。她在那里等着田恬,等她过去,她就伸出手拉住了她。…

然后,两人手挽着手慢慢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风里站着,陪着一地散落的灰烬。…

慈母手中线,闺女身上牵,临行密密缝,意恐不复归。…

那些线,竟然是一个母亲死后全部的牵挂么。…

好沉,沉得连伤到了女儿的身都不察觉。…

可是女儿呢………

女儿自她死了之后,似乎,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慈母手中线(鬼绣)完结'…















 霜花寒 


 人是种孤独的个体,即使他再有钱,再有权,身边围绕着再多的人。就算是在人群的蜂拥包围下,他只有他自己。” 
“那妖怪呢?” 
“妖怪,妖怪是以类分的,不是同仇敌忾,就是你死我活。因此妖怪从来都不会孤独,因为除了这两者,它们无类可归。” 
“就没有特例么?” 
“特例?有,但它们都已经死了。” 
“……都死了?” 
“当然也有一些还活着,或许就是那些和你擦肩而过的,或许就在你周围……而这些家伙,往往都过得生不如死。” 
“为什么……” 
“因为它们泯灭了自己的本性。” 

*** *** 
狐狸说,这世界上存在着许多妖怪,有些肉眼能看见,有些肉眼看不见;有些脾性较好,有些比较恶劣。但无论看得见看不见,脾性好还是坏,你一旦遇到了,最好离它们都远一点,因为它们只有妖性,没有人性。 
狐狸,哪有这样说自己同类的?我问他。 
他听完笑笑,然后,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某种狐狸式的骄傲,他瞥了我一眼,慢条斯理道:像我这样一只狐狸,哪有什么同类。 

遇到霜花的那天,是个冬天的早晨。 
印象很深,因为那天特别的冷,冷得就好像那些水泥地都要开裂了,在一股股刀子似的寒风中,肢解出一道道细微的呻吟。 
我在这样的寒冷里第一次见到了霜花。 
霜花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但霜花其实是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个男妖。 
和狐狸一样,霜花有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透亮,晶莹,特别是在冰天雪地里乍然出现的时候。那天他坐在一棵树上,冬青树,树上积满了雪,绿的叶托着白的雪,白的雪托着一身白衣的霜花。 
记得那会儿手里抱了很多东西,但依旧挡不住四面八方窜来的风,我被吹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到了那颗树下的时候,风势才弱了些,于是我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打算揉揉我那只已经快没了知觉的鼻子,这当口看到了他,确切的说,是他垂在树枝下的脚。 
冰天雪地里的赤脚,这不能不叫人特别地留意一些的。 
那双脚很白净,也很漂亮,悠然自得地晃来荡去,像拨弄着春花似的撩拨着那些绕着枝头打转的雪。 
画里似的情形,让人一时有些忘乎所以。 
所幸不出半秒反应过来,我赶紧把那些东西抱回手里准备马上离开,因为晓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什么样的人能在零下十度的气温里打着赤脚? 
什么样的人能在零下十度的气温里穿着夏天才穿的单薄衣裳? 
不言而喻…… 
迅速抓,迅速塞…… 
可是有点不幸。也许因为穿得太臃肿,也许因为十根手指又被冻得不太利索,也许是因为心跳突然加快得让人没法适应……总之,在努力了几次后,那些东西依旧在地上,并且因为我的反复折腾,被搞得凌乱不堪。 
“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这时听见他在树上问我。声音也是清透的,像雪里的冰凌。 
我装着没听见,低头继续努力。 
“不但能看到,还能听到。”他又道。 
只是一瞬间,那声音就从头顶荡到了我身后,这叫我紧张得一下子把刚抓到手里的东西甩到了地上。 
没落地,被他接到手里,他蹲在地上打量着我。这样近的距离才发觉,他的眼睛并非是单纯的绿,也许是被雪光折了颜色,那其实是一种烟灰再渗入了一些孔雀蓝般的色彩。 
像某种古代中东国家的玻璃器具。 
“我叫霜花,”然后听见他又道,很清冷的瞳孔色彩里漾着层并不清冷的微笑: 
“冰霜的霜,雪花的花。萍水相逢,我没有恶意。”  
  
 

 我不知道霜花是只什么样的妖怪。

狐狸是狐妖,杰杰是猫怪,妖有妖性,这是狐狸说的。可是我看不出霜花的妖性属于哪类。他有一双美丽而清冷的眼睛,他有白得像雪一样纯粹的皮肤,连他的头发也是雪白的,好像最上等的蚕丝,晶莹,闪烁,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而除此,我再也没办法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或者,就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是只四处旅行的妖怪。哪里有雪,他就会走到哪里,因为这样才会让他有一种归属感。

那么,这应该是一只追逐寒冷的妖怪。 

  

霜花说他曾经住在一座和这里差不多繁华的城市,在很久很久以前。

同样的繁华,同样的庞大。所不同的,这里难得见到冰霜,更勿论雪,即使是一年一次的冬季。而他所居住的那座城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很难得会见不到下雪,可谓四季隆冬。

有意思的是,这么一座几乎天天可以见到冰雪的寒冷的城市,名字却叫“无霜”。

是冷得已经只能见到冰雪而看不到霜,还是住在那座异样寒冷的城市里的人,期望这座城市有朝一日不再那么冷,于是许下的愿望?这点连霜花也不知道,他只说,那是座洁白而美丽的城市,很多很多年以后,他追逐着冰雪的脚步游走过无数个城市,却再也没有见过有那么干净到纯粹的地方。

那是认识霜花的第二个星期,他告诉我他曾经属于一座叫做无霜的城市。



那一个星期我经常会在离家不远一处街心花园里见到他。有时候他蜷腿靠坐在树干上,看着各种各样的人在他周围来来往往,没人能见到有那么一只美丽的妖怪在离他们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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