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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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的姐妹-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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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何姨便在房间里将衣柜开关得砰砰直响。她将我叫了进去,拿了好几套衣服出来让我做参谋。她说她今天要去劳务市场求职,得让自己显得年轻一点。
她不停地换装,换衣时我看见她的身材确实不错。她说这没用,年轻时在歌舞团,这身材还真是一种骄傲。可歌舞团解体之后,她这舞蹈身材就没用了。何况现在已经40多岁,虽说没怎么发胖,但求职得有另外的技术才行。她说幸好在建材公司学会了搞销售,今天去求职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让自己显得年轻一点,被录取的机会更高。
最后,她选了一条棕色的裙子,配米白色上衣。我说这很好,曲线优雅,符合你的气质。
她打了我一下说,珺儿,不许你笑话何姨。
看见何姨出门离去,我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小妮追到门口叫道,妈妈,你早点回来呀。
小妮的脸色已经红润,毕竟是十七岁的女孩,身体恢复得极快。我安排她今天上午复习外语,我说这门功课不但对高考重要,就是读了大学后要考研,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方面。
安排好小妮的学习,我上楼去了画家屋里。我不知道昨夜的梦是何启示,但那幅卖给方樯后又回到画家屋里的那幅画,对我毕竟是个谜。
让我纳闷的是,那幅按与真人1:1的比例画成的油画已蒙上了布,我发现这布是一条床单。画家站在我身边说,我昨天半夜后才将它蒙上的。没有办法,这幅画回来后就和以前有些变化,我开始没注意到,但天黑后我坐在屋角观望它时,突然发觉画中人动了一下,仿佛要转过头来看我似的。我揉了下眼睛,她又不动了。想到这可能是我的错觉,也没在意,晚上十一点后我进房间睡觉。大约半夜时分,我突然被一声很响的声音惊醒。声音是从画室里传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我走出房间,看见画室的门已经半开,而我每天睡觉前总是把各道门都关上了的。我走进画室,看见画架倒在了地上,放在茶几上的报纸也散落得满地都是。
昨天半夜,好像吹过一阵大风。我帮画家解释道。
不,画家说,我检查了画室的窗户,全部关得严严实实的。奇怪的是,我正抬头凝视着墙上的这幅画,看看画面有没有什么变化时,突然听见脚下响起一声猫叫,那怪怪的叫声让我的心一下子紧缩得像块铁。我低头一看,一只黑猫从我的脚下一下子蹿出门去。快得像一团一闪而过的黑影。我追出画室门外,那猫已没有踪影。我在室里各处检查了一遍,又在打开的厨房窗口向外望了望,我想那只猫可能从这里跑掉了。
我问,你这里以前有猫跑来过吗?
画家说,从来没有过。并且这个单元的邻居,也从没哪家养过黑猫。有人说猫是一种精灵,它的出现真是有点吓人。我关上画室门后继续睡觉,可再也睡不着了。画室里总是有异样的声音传来,虽然轻得像沙子落地,但那更像一双脚在地上走动的声音。我不相信我真实见过的青青会从画中走出来,但我还是起床,用一条床单蒙上了这幅画。我知道我的行为很可笑,但奇怪的是,蒙上这画以后,整个房子里都寂静无声了。
我想到了昨夜的梦,青青在我的房门后背对我站着,那时也是半夜过后,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现今的各种解释还只是盲人摸象。
我对画家说,现在能将画上的蒙布取下来吗?画家说行。他站在凳子上取下了蒙布,青青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是一个动人心魄的背影,她乌黑的长发挽在头顶上,从优雅的脖颈到肩、腰和臀部,这迷人的线条和在黑色背景上像雪一样的肌肤,只能让人赞美造物主的神奇。
这幅画不是卖掉了吗?我问到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画家坐下来,摊开手说,当初不是卖掉了,而是寄卖,但没有成功,我便收回来了。
我表示没有听懂他的话。
画家说,是这样的,那个叫方樯的人说他认识很多富豪,可以帮我卖这幅画,但要将这画放到他那里去,以便买主看货时方便。我知道他无非是想得点佣金,但要将画拿走我是不许可的。后来,他找了一家娱乐城的老板做担保,这老板是个大富豪,有他担保我当然放心了。我知道去娱乐城的富人很多,这画也许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这画拿走半个月了没有音信,我打电话问娱乐城老板,他说暂时还没买主,看来这生意是这老板在做,我问画在哪里,他说放在娱乐城人多影杂不保险,是放在方樯家里的。我想这事夜长梦多,方樯那小子也许只是想每天欣赏这幅画而已,关于这点,我从方樯看见这画的眼神就知道了,我发现他当时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我是画家,我能判断出人们欣赏这幅画时的感受程度。无论如何,寄卖这种形式是有风险的,因此昨天我便将这画取回来了。
我脱口而出问道,不是说,方樯花五万元买下这幅画了吗?
画家说,你认识方樯?
我只好点头承认。
画家说他吹牛,五万元怎么能买走这画。
我有些好奇地问,这画究竟是能值多少钱?
画家将头靠在椅背上说,好画无价呀。我现在虽说名气还不太大,可这幅画至少值十万到几十万元。遇上真正喜欢的藏家,卖一百万元也有可能。
我的梦就是由此应验的,这幅画将给我面临的困境以帮助。只是坐在画家屋里时,我对后来将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回到小妮屋里,她将英语书丢在一边。正趴在窗口发呆。
我说,你累了吗?她说心里乱七八糟的,没心思学习。我知道她挂念着她母亲今天在外求职的事。便不再多问,只是说,你休息一会儿再看书吧,我要出去办点事,可能要晚点回来。
小妮知道我正做的神秘工作,她懂事地点点头,然后说,姐,你可得注意安全呀。
我对她笑了笑,做出很轻松的样子。
走下楼来,我先用手机给赵总打电话,这是他的第三个手机号,我相信除了我没有几个人知道。
电话通了,他说是你呀,有什么事吗?我听见他的声音非常疲惫。我说贷款的事有了新进展,我们见面谈吧。他说不行,他正在机场。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他的公司已关闭,我怎么没想到他今天就可能远走高飞呢?一切都无可挽回,这是我的严重失职,我的奖金可能将有大部分泡汤。
你去哪里?我想最后作一点弥补,知道了他要去的地方,也该算我的工作成绩之一。
他说,我送一个朋友上机。这样吧,你现在就坐车往机场方向来,在出城九公里处有一个度假村,叫紫园,我送走朋友就到那里来和你见面。
谢天谢地。我要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方向而去。幸亏这些花费都由公司报销,不然我是舍不得花这钱的。出租车司机对紫园有印象,他说那是一个已经过时了的小度假村,如今已没什么人去玩了。他一边说一边盯了我一眼,显然对我为何去那里有些猜测。我不理他,在车上闭目养起神来。
我的身上带着那张银行信贷部经理的名片以及一张贷款申请表。我知道这桩突来的好事会让赵总欣喜若狂。他会在贷款申请里如实填上他的房产、现金存款等资产状况并且眼巴巴地等着这位信贷部经理也是我的所谓表叔给他批下巨额贷款来。
当然,事情的最后结果可想而知。我会得到我应得的奖金。这笔钱将是我自己和小妮一家的救命稻草。我做错了事吗?不,我只是在从事一项常见的债务纠纷的调查工作。
汽车在转弯,我的身体有明显的倾斜感。
紫园真是一个已有些破败的地方。树荫倒是浓密,但举目不见一个人影。一个供人钓鱼的池塘飘浮着水草和树叶,一条长廊已垮掉一半,有的地方只剩下几根脱漆的柱子。
我沿着路边已长着青苔的小路走到一座房子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迎上来说,喝茶吗?
这是一个茶厅,室内室外都摆放着竹椅和木桌,但空无一人。我在室内一个靠窗的茶桌旁坐下,我想这比较符合赵总的选择。他之所以约我到这个僻静的地方见面,除了他从机场过来较方便外,尽量避开债主的纠缠应该是主要目的。
女孩过来给我泡上茶,然后回到茶柜旁远远地望着我,她也许对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感到异样。这时出现了另一个女孩,大约二十来岁,她给我送来一碟瓜子,并且问我道,第一次来这里吗?
我说是的。她热情地说道,欢迎你和朋友以后常到这里来,我们这里可以喝茶、吃饭,还可以钓鱼、唱歌。晚上不想走的话,这里还可以住宿。这里安静,空气好,比城里舒服多了。
这是一个敬职的女孩。和我一样,我们都在全力以赴地工作。
我掏出手机给赵总打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紫园了。他说他已在路上,几分钟后便可到达。
我想先方便一下,便问茶厅的女孩洗手间在哪里。她指了指茶厅的侧门说,从这里出去,到后面的天井里,左边最后一间房子就是。
我走出侧门,沿着一条狭长的巷道,来到了一处天井里。这里四面是房子,大概是住宿部吧。天井里有几棵高大的树木,草丛中有一口水井,围着粗糙的石栏。有几声鸟的叫声,更衬出这里的空寂。
从洗手间出来,突然看见井台边坐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她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颊。
我有些奇怪,故意咳嗽了一声。
坐在井台边的女子一动不动。
我有些害怕,快步走出了这个四合院,来到茶厅,赵总已坐在那里了。
我坐下来定了定神,赵总扶了扶眼镜说,不好意思,让你跑这样远的路。债主找黑社会的人成天找我麻烦。没办法,惹不起躲得起呀。
我拿出那张银行信贷部经理的名片和贷款申请表,开始我的工作。我不想在此重新叙述我当时说了些什么话。因为我那些看似认真的话自己听来也有点心惊肉跳。我正在平静地布置一个陷阱,而将要掉下去的人,正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个视我为知己的人。
很好。赵总很感激地望着我说,贷款额度真能达到一千万吗?
我肯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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