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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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等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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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盛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墙躺着,屋内灯光明亮,徐教授正蹲在他的旁边。
“我遇见鬼了。”刘盛有气无力地说。
徐教授也很惊恐,他说他在隔壁院里听见刘盛的惨叫声便赶了过来,刚好看见一个人影正走出院子的另一个出口。从背影看是一个女人,走得很惊慌的样子。徐教授正想喝问,那人影已消失了。
“也许是个人吧,她来找你做什么?”徐教授想减轻点恐惧。
哪来的人呢?刘盛说你想想这疗养院,想想这风动镇,天又黑了,哪来的人找我呢?还抱着一个孩子说要送给我,天哪,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刘盛和徐教授跌跌撞撞地到了南边的院落才喘了一口气。幺哥仍在屋檐下拉二胡,暗黑中已经看不清他的人影了,只有琴声在院子里流淌着。
大屋子里已摆上了酒菜,除黑娃和他带走的那个叫大葱的兄弟外,其余的兄弟们已围桌而坐。万老板又在讲百年人参的神奇作用。他说他昨夜又梦见了这根人参,是第9次梦见了,他每次都做了记录的。他说9是个极限数字,这说明他很快就可见到百年人参了。
蕨妹子看见从外面进来的刘盛和徐教授神色不对,刘盛便将刚才回房去遇见的怪事讲了一遍。幺哥也夹着琴从外面进来听着,这个脸色阴郁的中年男人最后作出的判断使刘盛再度惊恐无比。
琴师说这是艾楠回来向刘盛告别。艾楠已经死了,她只有死了才能找到过去的孩子。她抱着这孩子来给刘盛一个信息。
“但是那个女人不是艾楠呀。”刘盛说,“虽说脸部看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艾楠,声音也不对。”
“人死后,什么都会变的。”
琴师说,“有的在阳间闪现时还会是个骷髅。”
这是刘盛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艾楠莫名失踪了,找到她的希望一天比一天渺茫。他想起了多年前艾楠做了引产之后,有几次下班回来,都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玩具娃娃发呆。这景象,和刚才看见的那个抱婴孩的女人很相像……
刘盛在喝了酒后号啕大哭。他的眼前雾气腾腾、人影幢幢,他不知自己身居何处。他不能没有艾楠,他要死了去和她见面。他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背,有声音在劝他别说傻话,有盛着热汤的碗凑到他的嘴边,他一抬手将碗碰落在地,耳边响起瓷器的破裂声。
刘盛醒来时已是后半夜,他发现他照例睡在大屋子里的地板上,身上盖着被子,一定是小兄弟石头给他送来的。屋内亮着灯,空气中还残留着酒味。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艾楠不会回来了,他消失了,她死了,她和失去的孩子团聚或许是早迟都要发生的事。这意味着他将独自回上海去。被山体滑坡堵住的公路也许就要疏通了。他走到镇上,打开越野车的车门,驱车驶出这茫茫丛山。他回到了家,女佣魏妈对他独自回来会无比震惊。房子里会显得空荡荡的,这是一套刚买不久的跃式住宅,有着雕花栏杆的楼梯再没有女主人的双脚缓缓走下了。
他得处理艾楠的后事,他得独自面对以后的生活。突然,艾楠买下的160万元的保险跳到了他的脑中,他的全身震动了一下,他该怎么支配这笔钱呢。艾楠买保险时写下的受益人是他,但他是否也应该分一点给艾楠的父母呢?这事还得找律师办理一下,对她的父母各分给10万元也许是最后的解决方案。那么,他将剩下140万元。140万元,他的生活将重新开始。刘盛从地板上坐了起来,他走到餐桌边,大碗里还盛着喝剩的酒,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从喉咙到心口顿时热辣辣的。
第二天早上,太阳照到了院子里,房顶后面是苍翠的山岭。刘盛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院子里另外的房门紧闭着,这贼窝里的汉子们还在死睡。也许是听见了他的动静,蕨妹子从一间房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白色小衫,花布裤子,手里端着一个脸盆。
“刘大哥这样早就起来了。”蕨妹子笑吟吟地说,“昨天晚上你喝醉了。”
刘盛抱歉地说,心里难受,多喝了一点,现在已没事了。蕨妹子走到院角的一口水井里去,刘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柔韧的腰肢和浑圆的臂部在打水时显得很生动。
刘盛走出院子,来到了疗养院的外面,他眺望风动镇的屋顶和阳光下的山野。他的生活即将重新开始,他将和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共同生活呢?她应该很美很朴实,但不能像蕨妹子那样野。她不用上班,在家料理家务就行了,到周末,他开车带她出去玩。她爱他崇拜他,他是她生活和精神的支柱。
山野的上空有一只鹰在盘旋,刘盛觉得它就像自己的影子。这时,蕨妹子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
“不好,这是只专吃死尸的鹰。”蕨妹子说,“它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呢?”
刘盛转脸望着蕨妹子,双腿顿感一阵阵发软。
一面陡峭的山崖之下,匍匐着几座黑色的屋顶。在一间四面透风的棚屋里,艾楠和摄影家被反绑着手坐在地上。在他们旁边摆着一口大红色的棺材,棺盖还没盖上,死尸的气味让艾楠一阵阵想呕。
光线很暗,让人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过了一会儿,天越来越黑,艾楠这才确认是又一个夜晚来临了,这意味着他们从离开风动镇到现在,一个整天过去了。
最后的记忆是昨天夜里的事,她和摄影家从蕨妹子的院子里出来,到镇东头去看老太婆是否显灵,返回时经过风动镇漆黑的街道,她和摄影家便是在那漆黑之中遭遇不测并失去知觉的。醒来时已不知身在何处,身旁摆着的一口棺材使刚睁开眼的艾楠失声大叫,但没有人来理会,好像此地已不是人间似的。
风动镇上,那只猫的眼睛还在黑暗中闪烁。摄影家当时对着它吼了一声,那双绿眼睛便蹿上了房顶。艾楠有些害怕,紧靠着摄影家往前走。街道两旁的空房子像黑色的仪仗队迎着他们。突然,几个黑影从仪仗队中跳出来,一下子就围住了艾楠和摄影家。其中一个黑影直接横在艾楠面前,距离太近了。这是一张惨白的脸,没有鼻子和嘴唇,只有两排裸露的牙齿。艾楠在一声惨叫中晕倒,在倒地的一瞬间看见摄影家也已跌倒在地,一个舌头很长的厉鬼正俯身看他。
接下来,艾楠觉得鼻孔里有一阵阵异香,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手脚被绳子捆着,挣扎着坐起来,朦胧的光线中看见摄影家正坐在她的侧面,旁边是一口阴森森的棺材。
艾楠有气无力地惊叫。她急促地对摄影家问道:“蓝墨,我们被鬼抬到阴间来了吗?我们死了吗?”
摄影家动了动被捆绑着的身子,眼睛里有一种光线,里边是濒死的绝望。
“完了,完了。”摄影家喃喃道,“我死了之后,你一定得想法逃出去。我已经给他们讲了,你是无辜的。我说他们如果害死无辜的人,你变成鬼都会来抓他们的。他们对此好像有点害怕。艾楠,你一定要挺住,这是人间最荒唐的悲剧了。”
艾楠头脑晕沉,如坠迷雾之中。摄影家身子麻木快坐不住了,只好顺势背靠着棺材。他仰起脸长叹了一口气说:“这棺材里装着一个死人,明天早晨,他们要将我和这口棺材一起埋进土坑里……”
摄影家说,这杀身之祸是半个多月前惹下的。当时,他背着摄影包和帐篷在天脊山上已经转悠好几天了。这天黄昏他突然在一处陡崖之下发现了几间山民的房子,他走近去,听见了羊羔“吁吁”地叫声,原业是一只母羊正躺在羊圈里给几只小羊羔哺乳。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她抱起一只小羊羔,用松树皮一样苍老的手抚着羊羔柔软的绒毛。这情景让摄影家眼前一亮,他说老太婆你别动,我给你照一张相好吗?老太婆没有听懂他的话,这时房子里出来了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他双颊凹陷,颧骨很高。他说你要我妈做什么?摄影家连忙解释说是照相,就是拍一张照片。摄影家知道这深山里的山民有的终身未去过县城,风动镇最早出现汽车时,还有山民给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喂草。因此,摄影家努力给他们解释什么叫照相。最后,干瘦男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仍然只有茫然。
接下来,摄影家让老太婆继续抱着羊羔站在羊圈旁,她树皮般苍老的手在羊羔雪白的绒毛上抚摸时让摄影家激动不已,他想将这幅摄影作品命名为“羔羊”,他觉得这幅画里有人类全部的意义。
光线已经暗了,摄影家拍摄时用了闪光灯。当雪亮的电光一闪时,干瘦的男子在旁边发出惊叫。
“你这是什么东西?”他盯着摄影家手中的尼康相机问,“怎么有打雷前的那种闪电?”
摄影家又费力解释,最后和满脸迷惑的这对母子俩分手离去。没想到,照相后的第7天这老太婆便一命呜呼。死前先是说眼睛胀痛,接着叫心口痛,出不来气。老太婆的儿子左思右想,认为老母的死是摄影家用那个发光的仪器在她身上作了试验造成的。那光像闪电一样刺进人的眼睛和心脏,谁受得了?于是,老太婆的儿子与远近的亲戚一合计,决定去风动镇捉拿摄影家来陪葬,杀人抵命,天经地义。
“你赶快给他们解释呀!”艾楠听完摄影家的讲述后着急得大叫道。
摄影家绝望地摇头。他说他比艾楠先醒来几个小时,老太婆的儿子已经到这棚屋里来过了。他对这个干瘦的汉子解释了许久,没有任何作用。“完了!”摄影家说,“我最后只得对那个愚昧透顶的家伙说,你们不能害了这个女人,她与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家伙哼了一声就走回那边房子去了。
艾楠只觉得天昏地转。她被捆绑着的手脚已经麻木,她感觉到身体已经死去了一部分。摄影家背靠着棺材坐着,他脸色苍白,仿佛棺材里死人的凉气已经抓住了他。
天已经黑了,有一盏油灯的光摇晃着向这棚屋走来。来人将油灯放在棺材盖上,蹲下身解开了艾楠脚上的绳索。艾楠看见了一张干瘦如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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