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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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第一-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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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中的声音细长了些,“贤弟言重了,贤弟的将来不必愚兄揣测。我对人生的感悟还是相当肤浅的。记得有一年,赐受老师之托去吊唁子桑户,遇到孟子反和子琴张,他俩都是子桑户的生前密友。两人守着棺,一个在编歌,一个在弹琴,一唱一和:‘子桑户啊,你已经回到纯真了,我们还在人间’。我问他们:‘手足兄弟死了,活着的人唱歌,合乎礼吗?’两人反笑我:‘你哪里懂得礼的真意啊?’我回去后问老师,师说:‘他们是游方之外者,而我们拘泥于世,他们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于无为之业,相比,我们是多么的孤陋啊!’赐做不得方外之士,却羡慕他们的纯真阿,他们坚守的是至高的处世之道。”

“是啊,他们是方外高士。”范蠡说:“三代时,舜问尧治理天下的事,尧说:‘不敖无告,不废穷民,苦死者,嘉孺子而哀妇人’,讲得是要符合人道。舜说:‘美且美矣,而未大也。天德而出宁,日月照行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矣!’尧明白了舜的意思。舜讲的是天道,天道才是大道阿。顺天符地应人便是正道。”

好久没有说话的专成听到此时,开腔说:“我也讲个故事。大哥还在吴国的那几年里,我与三弟带着小妹游历江湖,一天我们经过楚国的一个地方,见到一个射箭的人,正在哪里吹嘘自己是射箭神人养由基的传人。见他张弓搭箭,臂弯上拖着个盛满水的碗,他连发三箭,碗不动,水不洒,周围是一片叫好声,小妹见状,嚷嚷道:‘此人是卖艺的’,那人听到了,又见我与三弟没有为他喝彩,发怒了,死拉着不让走,非要与我们对射比生死,惹得三弟心恼,扯着那人上了山崖处。三弟走到山崖边,转回身,脚尖踩着崖沿,脚跟悬在崖外,崖下便是万丈深渊。三弟张弓搭箭,仰面箭射天上飞鸟,连发三箭,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再看那人,早已经吓得屎尿横流啦。”听专成的说话,都异常的开心,专成接着说:“就像大哥说的,大丈夫与天斗不移其影,与地斗不移其形,与人斗不移其表,与鬼神斗不旋其踵。这就是大丈夫之道。”

端木赐听了不住地点头。

范蠡笑着又说:“楚国的一个猎户,打猎回家,路上丢了弓箭,妻子催他回去找,他却说:‘楚人丢了,楚人捡’。夫子听说此事后说:‘人丢了,人捡’。后来老子听了此事说:‘丢了,捡了’。这是何其旷达的心道阿。”

端木赐点头称是。望望窗外,东方已露晨曦,叹息一声,短促的一声鼻响,“唉,天已经卯时,分别在即,愚兄讲一个在宋国遇到的事……”正待说下去,一个黑衣人挑门帘进来,疾步跨到案边,双膝跪地,手捧着一支二寸长的红色竹管:“帮主,紧急。”

范蠡、专成、要义猛然一惊。竹管传信是玄帮的信息传递手段,竹管颜色不同,代表信息的紧急程度不同,红管是最顶级信息。要义从竹管里抽出布条,交给范蠡,范蠡抖开一看,大惊失色,布条上是计然用与范蠡商定好的字体写得:“雄兵三万,辰时入越。”

范蠡站起身,紧张又严肃地对专成说:“迅速告知在城的所有官员并大王,来此议事。”

专成应声而去。

从三人严肃的表情中,端木赐看出来一定发生了大事。范蠡把密信递给他,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范蠡解释,“王孙雄三万大军,今日辰时就要侵入越境。”

“啊!”端木赐手一抖,酒盏掉落到地上,“都是我误事,我误事。”说完就往外跑。范蠡一把拉住他,“兄长何去?”

“这就启程赶往吴都。”端木赐急促地说。

“也好。三弟,你派人送子贡兄。”范蠡说着与端木赐一起来到庭院里。

片刻,一乘驷马大车停在门口,这时端木赐心情稍微稳定下来,来到车边转身对范蠡说:“当年我在宋国,遇到一个有名的游说之人,他把一只小云雀握在手里,问我:‘手里是什么?’我明白,他一张手,云雀就飞了,一用力,云雀就死了,我回答他:‘生命在你手里’。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里。”说完蹬车。

范蠡拱手说:“兄长一路保重,日后弟有一友,将会登门拜访。”

端木赐从车帐里探出头来,脸上挂着微笑,还没忘了先清理一下他的鼻孔,“贤弟再见面时,我们就结成儿女亲家吧。”话音落下,尘土扬起,大车消失在晨曦了。

范蠡对端木赐最后的一句话,尤其是用了“我们”而不是“我俩”,感到有点奇妙,不过现在不容得去想。



微微晨曦中,越王勾践及所有的文武大臣,悄然集聚到右相府。

微微晨曦中,西施、郑旦、追月、踏宫、驾风、驰原姐妹六人围坐在一起,默默地为移光祷告,为越国祈福。

微微晨曦中,伍子胥斜卧在长案后,双目微闭,手撑着额头,等待着伐越的捷报。

微微晨曦中,计然怀抱着宝剑来回度步,院子里停放着一乘大车,他在揣度范蠡得信后的应对办法,揣测移光、旋波能否及时到达吴山,和见到王孙雄后的情形。

微微晨曦中,移光与旋波终于看到了吴山,两人松口气,找到了军寨。令两人吃惊的是,偌大的军营里,鸦雀无声,连灯火也极少有,两人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急忙下马来到寨门前。守寨门的只有几个老兵,一问才知,王孙雄在子夜时分就接到了虎符将令,寅时起兵,向固陵方向去了,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了。两人方松弛的心倏然紧张起来,什么也不用说,追上大军是唯一的选择。就在此时,身后“扑通”的一声响,骕骦宝马倒在地上,两只黑眼似睁似闭,腹部快速的喘动,浑身全是汗水。移光蹲下身抚摸着它的脖子,心疼得流下泪来,喃喃地说:“你就留在这儿吧。”

二人向老兵要了两匹马,向固陵方向驰去。

军寨里的精壮战马都随队出征了,余下的不是驽马就是伤马。东方发白,曙光已经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移光、旋波离固陵还很远。而已经占据了固陵城的王孙雄已经集合全军,准备启程向会稽城进发了。



勾践与众文武急匆匆来到右相府,得知情况后,气氛顿时凝重了,每个人都知道,现在的越国,兵力不过六千,战车不过二百乘,与有备而来的强大的吴军交战,必遭败绩,败则亡国。众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范蠡,他们心中的中流砥柱。

范蠡知道身上担负的责任,没有细说,直接下令:灵公豹挑选非伍长之兵两千人,逄同为主帅,天明后赶往吴国,配合端木赐劝说夫差退兵。司马诸暨郢、庸民、岩鹰速速赶往南城,加固城防。文种率皓进、曳庸、皋如、苦成即刻整备宗庙文卷等物,做好与大王退守南城的准备。专成赶往后山,点燃烽火,召集伍长之卒南撤,退居熊大王山寨,扼守要道。自己与老将军畴无余、公子稽会领兵驻守会稽城。

下完令后,单对勾践回禀:即刻拜会吴国监国使吴恩,言越国悉起举国之兵勤王伐齐,已无守城之卒;然后退守南城,五日后不见臣下归来,即将兵权交给诸暨郢;如若臣下遇不测,大王破吴之日,一定将越女复归家乡。

又单独对文种言到:伍长军士,乃是他暗中积蓄的军事力量,是由伍长之兵暗中联络的一些轻壮年男子,平日务农,闲时练武,战时应战。招五人者为伍长,招十人者为总长,大约可聚两万余众。熊大王山上备有充足的兵器,另外,南城虽小,却有十万精兵之玄机。

勾践与众大臣在肃穆的气氛中离开右相府,勾践更是眼含热泪,他们按范蠡令分头行动去了。范蠡单单留下逄同,这位年轻,文武全才的行人,逄同平日就在右相府主持军务,他由衷的佩服范蠡的才能和人格。此时范蠡留下自己,他有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他静静地看着范蠡,他看到范蠡头上冒出了汗珠。

范蠡拉着逄同的手,深情地看着,良久才说:“你身上担负着我们越国的未来呀!”

一句话说的年轻的逄同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相国吩咐!”

“会稽城不可守,又不能不守,只是权宜之计,范蠡守城为的就是为诸将调整出应对的时间。只要子贡先生能先于吴兵进兵前到达姑苏,吴兵可退……”正说着,探马来报:吴军夜袭固陵,占据关口,黑翼五千精兵正向越境袭来。

范蠡闻报,暗暗攥了下拳头,“可恨的伍子胥。”然后镇定地对逄同说:“行人与灵公豹将军率军入吴后,观地理、地势、隘口、吴城守备情况;观察吴兵的作战战术,在吴齐交战时,主动请令夫差,去到齐师,利用齐师内部三军,陈氏、国氏、高氏的不和,劝说中军统领国书按兵不动,归降吴国;此后随吴国的得胜大军回到吴国,利用伯嚭与伍子胥的矛盾,谗杀伍子胥;此后将所掌握的情况交由灵公豹带回来,你独自一人去往鲁国,找子贡先生拜师学礼,与他一起来往于齐晋两国。”范蠡说到这里,转身拿出一卷竹简和一个锦囊,交给逄同,“这竹简上写得是我研究多年的‘五行战法’,尚未掩卷,望大人你研讨下去。此锦囊,内藏机密要事,待来年,夫差北上与晋国争霸时,打开锦囊,按计行事,切切!切切!”

逄同坚定的点点头,他感受到了信赖和期望,在范蠡的谋划下,他仿佛看到了越国复兴大业正在悄然起步。他表情庄严,双膝跪地,双手捧在胸前,“同,对天发誓,忠于越国,倾尽一切完成相国重托!”

范蠡将他搀扶起来,双目炯炯,“君是先行者!”



仍然在通往固陵城的路上吃力打马奔跑的移光、旋波,着急的心情可想而知。突然背后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多么熟悉的声音,回头看,骕骦宝马已经追上来。谁能想到,宝马正在耗尽它生命里的最后一点气力。



天空放明时,移光与旋波来到固陵城下,城头上飘扬着吴国的大旗。王孙雄接到伍子胥的命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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