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着他的眸子深浓的宛如夜空幕布,又好似漩涡,能将人席卷而进。此时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毫无闪躲。
被她这样盯着,心里忽然起了一丝波澜,他蹙眉,不喜这种感觉。
“为何?”面上显现不出分毫异样,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不明白。
“因为…”和琼微微拖长了音,扭了头望着高不可触的广袤天际,敞开双臂,只觉心中血脉喷张,心更飞扬。“这里困不住我,而且——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她笑着扭头对他道,“过客,过客你懂吗?”好似没有看到他眼底满满的探究与深思。
“你很自私。”
晌久,他给了这样的评论。
“谁说不是呢?”
她没有反驳,甚至是点头应承,却让对面男子的眸色更加深邃难测。
“别伤害他,他,等了很久。”
似乎是不知道如何继续,天问只能给出最终忠告。只是这忠告里,是不是哀求居多,他已经无从分辨。
她是那个男子的梦,他不希望是由她亲手毁了他。
“十年的梦,是该醒了……”或许是那个“等”字触动了她的心弦,和琼的声音微微轻了下去,说出的话更像是呓语,带着惋然,“她已经死了,再等也是枉然。”
是啊,席心缈已经死了,她亲手预定的结局,她不是她,给不了也回应不了齐澈的感情,她不傻,相处的日子她怎不知那个男子卑微且虔诚的守着这样一个虚无的爱情?
齐澈,为了一个逝去的席心缈,值得么?
“可是你回来了。”
“可我并不是她。”
她的回答让他沉默,气氛又陷入压抑的窒默。
和琼有些奇怪的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男子,萦绕其中的为难与懊悔让她不解。
“齐澈有你这样的朋友,也不枉在人世间活过一遭了。”
不想再继续纠缠,她摆摆手,大步离去。
天问没有出言制止,只是紧抿着唇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庭廊拐角处。
想起那日那个男子对他说的话,眉间的褶皱愈发明显。
“天问,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永远不要告诉她她是谁。”
……
他当时沉默着没有回应,可是齐澈却是知道他是默认了。
抬头望了望那被围墙拦截的高空,他紧闭着眼,睫毛颤抖着,掩去了所有的思绪。
再睁眼时,里面已经没有了所有的神色,如平静的湖面的毫无波澜。收回视线,再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或许,他有点知道他为什么要他做这样的承诺了。
回到居住的寝宫,和琼想不到的是齐澈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眼不期然掠过某个身影,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无意去计较,她自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姐……”芜绿怯怯的望着饮茶的女子,心中不安。
“我饿了,准备晚饭吧。”
似是没想到她此时还有吃饭的心情,芜绿有一时的充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小心的朝那边的明黄探了探,见那帝王没有反应,这才低头喏了一声,悄声退了下去。
“不介意我在这里蹭一顿吧。”
才放下杯盏,那道明黄已然主人般的落座,不觉丝毫的不妥。
“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哪敢介意?”
她笑着打趣,心里却念着:这整个大齐都是他家的她怎么好意思蹬鼻子上脸?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被齐澈盯得发慌,和琼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眼里不乏狐疑。
“没,”齐澈笑着解释,“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
“可不是,若是以前我提出这样的请求,你定是绑着脸冷冰冰的点点头,然后抛出两个字——介意。”
齐澈煞有其事的凝着脸摆出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然后又是忍不住破功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对面那笑的似乎异常开怀的男子,和琼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视着他。
细长的眸有种笔墨难以诉说的风情,勾人心魄的蛊惑,眼梢微挑,尤其是在笑起来是更是倾泻·出无尽的魅惑,万种风情,是比女子还要妖艳灼目的男子。
他笑,她看着他笑,心里却恻然。
若是席心缈,的确很可能会这样回答吧。只是齐澈,你可知道,没有谁会是谁的替身。我的回来,并不能改变什么。
这一步,你走错了。
谈笑间,芜绿已经吩咐宫婢端着膳食上桌了,四菜一汤,这是以她的标准来的。
“让你看看什么叫国家标准。”
“哦,那今日我倒是见识了。”看着女子熟练的端过瓷盘,他轻笑着帮她一起上菜。
这一刻,没有人出手,任是让他们自己将菜汤端上桌,然后轻声退下。
偌大的宫殿,只听得到瓷器轻碰的声响。
“齐澈,听说下个月初三是你生辰?”
话一落,夹菜的手一滞,也只是一瞬,然后瓷盘里的一块糖醋排骨被夹了去。
“怎么,想要送礼物?以身相许如何?”
看着对面笑的有些邪气的男子,目光肆意而直接,一如当年。
他静待着她的回复,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是说真的。
看着女子真的像在认真思考的样子齐澈反而有一时错愕,虽知是不可能的,但心的某处,就是不可抑制的起了一种期许,撩开了一水的春池。
“这个么,现在估计有点困难,”和琼像是认真思索了下,“如果你在我那时代,而你又死皮赖脸追求我的话,男朋友的地位肯定是有的。”
还未穿越的时候,她就发起了一个投票,发现好多读者喜欢齐澈,竟是压过了水冽寒的程度,那个结果她还真忘不掉。有齐澈这样痴情的男二追求,她偷笑都来不及了吧~~
当然,这些猜想在她已经活生生坐在这个古代美男对面,和他淡定的聊着“嫁娶终身”问题的前提后生生扼杀掉了。一切,都显得没有必要。
女子的思绪漂洋过海,没有看到对面男子那极尽勾魂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黯然,可随即他眼梢的勾弧愈发上扬了些,更显张扬热烈。
“看来我还是有机会的。”
这次换和琼笑了,有些浅,有些轻,不点破。
“齐澈,等着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吧……”她如是说。
…
再不冒泡你们可就见不到我了哦,真的快结文了,这本完结后虫子估计要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啊,有些舍不得啊,虫子的文,还有,你们这群可爱的书友~~
第五十章 进退维谷
近十年来,齐楚两国作为神州大陆上仅存的两个大国,守着自己的一方领土,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大国虽在,周边总还有一些零散的部落,他们不甘被吞并,彼此集结联盟滋扰生事,近年来为祸边塞等兵力不强的薄弱地区。
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恶情有日益扩大之势。日前更有传闻,近日那群蛮夷更是以其中较大一族部落——真鳗族首领阿古铮为首,成立了一支足足有十万人之余的叛乱军团。
蛮夷狂傲,联盟一旦成立,其气焰更嚣,其矛头,竟有直至楚国帝都之势。
楚国大殿。
“皇上,八百里加急来报,真鳗首领阿古铮已集结十万叛乱蛮夷驻扎在离人关十里之外,大有逼近之势。皇上,此乃狼子野心啊!”
一个白胡子老臣手执象牙笏,微弓着身子道,言语里不乏担忧。
此话一落,堂下沸腾了,“此等蛮夷竟敢藐视我大楚天威,皇上,不可轻饶啊!”
“是呀,皇上,绝不可轻饶此等宵小之辈啊!”
“……”
楚隐皓沉着眸看下面神情激扬的众臣,面色肃然,“张将军,此事你怎么看?”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落下,殿上全静。
却是那个被指名的一位中年男子跨出一步拱手道:
“皇上,蛮夷作恶多时,往日因部落分散臣带兵剿灭后又是此消彼长,不得根除。如今竟连结成盟。依臣之见,此次倒是个良机,臣愿主动请缨,再次率兵出征,将那群蛮夷一网打尽!”
说着,张鸣单膝跪地,等候着那高位上帝王的裁决。
听得此言,那个帝王沉默了片刻,就在众臣焦急等待的间当,上头又幽幽飘来了没有起伏的话。
“张鸣听令。”
“臣在。”
“朕现在命你为伐夷大元帅,即日起率领十万大军北上,将蛮夷余孽剿灭殆尽。可有难度?”
“臣定当不负圣恩!”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十日后?离人关外
塞外,绝然不同于中原的粗犷狂野,那是飞沙迷眼的土黄世界。
被风沙侵蚀的残垣断壁,用其粗犷深邃的痕迹诉说着它经历的悠悠年岁。
很奇怪明明被蚕蚀了这般之久的土坯,竟还能如此倔强的存在于这塞外游人的视线中。
厚重宽广的土地嗬,此时,它正张开它无限包容的怀抱去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杀伐……
日夜兼程的赶赴关门,此时楚国大军正全军驻扎在边境周围,支起了一个个白色帐篷,绵延开来,像是一片金黄中开起了一朵朵白色小花,总是多了抹异色。
主帅营帐内,张鸣正端坐主位之上,旁边两侧依次站着数名将士。
“报——”
营帐一角被掀起,一道身影已跪在主帅面前。
“前方来报,蛮夷之军已距我军八里之处扎营。”
张鸣微微皱眉,眼锁着案上的地图,面容冷峻。
“再探。”
“是。”
士兵再次退下,帐内却有人按捺不住了。
“主帅,看来那群蛮夷贼子怕是等不住了,何不杀过去直接取之首级?”
出声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虎背男子,声线粗犷,倒是有几分武夫的莽撞。
“诶,刘将军切莫鲁莽,且看主帅如何定夺。”
一旁的路桦出言制止了那络腮胡男子的言论,算是比较沉得住气的。
“主帅,你说咋办?”
络腮男仍有不甘,将问题抛给了张鸣。
也亏得这几人都是平日里出生入死的兄弟,倒也不拘泥于那些文官的虚礼。
闻言,张鸣眸光微动,一抹精光掠过。
“老刘,若论打战,你自是骁勇,不过这急躁脾气实在是行军之中的大忌,这点你得跟老路学学。”
“哼,主帅说的轻巧,哪里知晓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俺老刘粗人一个,只知道抡着大刀向前冲,敌有一人俺杀一人,敌有一双俺灭一双,哪来那么多浑话?”
“哟,不错,还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词,有进步。”
路桦笑眯眯的打趣着,却不料遭来某人的虎眸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