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台之下突然发出一声爆裂,藏在土台下的护卫连滚带爬地从里面挣扎着出来,伤筋断骨,面目焦黑,剩下的也被熏了出来。又有无数带火箭矢从四周射向官席,浓烟四起。可以看出赵氏此次布局也是结构庞大,费力甚重。
“公主。”莫柔在身后喊我,“我们快撤离此处。”
我凝眉点头,大量的护卫聚集在我周围帮我挡掉箭矢,倒下了一批又一批。
那一刹那,又从四周杀将出来许多高手,这下场面有点难以控制了。一抹黑影,轻功卓绝,速度极快地从空中掠过,轻而易举的撇过众人的阻挡,一把拽住了廷尉的领口,问他赵栓到底在哪里。
那个人的身形我是认得的,他虽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身黑,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我急着撤离这混乱的现场,也没有精力再去关注他。他们没有救到赵栓,我们布下的局也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当打个平手好了。
可谁又想到轰地一声土台崩塌,行刑台上那根烧得火红的铜柱突然就这样倒了下来,准确无误地朝着我这个方向砸来,以我的反应完全来不及躲避,而刚好挡在我身前的护卫又在前一瞬被远处的流矢给射倒了!
上天!我连以此刑惩罚犯人都不忍心看,你又如何忍心让我变成铁板烤肉!
那一瞬惊得我只得闭眼就死,只听“嗞”的一声衣服皮肉混在一起灼烧的焦味,铜柱轰隆滚落地上,我睁眼看到它就倒在我的脚边,明显被改变了轨迹。是谁,能把这重过千斤的玩意给挡了开去,我愕然抬头,看到眼前那微笑的淡然的眉眼,他的右手臂及肩部的衣服被烧出一个大洞,里面一片血肉模糊,被烫伤的极其严重。
此情此景,让我的思路倒退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我讷讷地喊他:“师父……”
他站立不稳,靠倒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感动只一瞬间,我立马想到连心蛊这回事,他能这样救我也在情理之中了。
我扯住他,在他的耳边道:“彭诩,弃暗投明吧,回头是岸,邪不胜正的,你到底还是落在我的手上了……”
他只是伏在我身上抖动着,没有出声。四周的护卫迅速向这边支援而来,越聚越多,终于将彭诩团团围住。
无数把银刀横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抬头,嘴角噙着微笑,惊得我退开一步,甚至怀疑刚才他的抖动是因为在笑,而不是因为疼痛到极致。
一场混乱逐渐平息,乱贼死了一部分,跑了一部分,死的都是小罗罗,唯一的收获就是逮住了彭诩。
彭诩手脚都被上了铁镣,随着囚车被送往大内天牢。
刑场四周一片狼藉。
莫柔扶着我上了马车,关切道:“公主,你没事吧,刚才真的好危险。”
此时我有点心不在焉的:“没事呢。”
莫柔继续道:“那个叛贼定是被公主风采所迷惑,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救你。”
我苦笑着,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就是那个劫走赵会茹的厉害人物,我曾经的师父。大概是因为连心蛊的原因才救我的吧。”
“奇怪……”莫柔的声音在耳边犹疑着道,“我感觉不出他身上有蛊虫的反应,公主确定在他身上下了连心蛊吗?”
“什么!”我猛地睁开眼睛,翻来覆去一想,当初确实没有亲眼看到他饮下那壶金骏眉,我激动的拽着莫柔的手,“他真的没有中蛊毒吗?”
莫柔看我反应这么大,有点呆滞道:“好像……没有。”
我立时像被抽掉了力气,靠倒在背板上,那他为什么一再救我,无功不受禄,真的是好讨厌的感觉。
回到公主府不久,下人即来通报,说何大人在外求见。
我雷厉果决地回拒道:“不见,不见。”
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经历过那一晚,他的蛊毒应该解的差不多了吧??在外流落的时候没办法,以后还是减少来往的好。
呆在公主府,装模作样的翻着书,内心却是一直莫名的焦虑,坐立不安。着人去打听彭诩的消息,一会说他被关在了水牢,一会说他正在被严刑拷问。
水牢那个环境,整个人浸在水里,只头露在外面,这么冷的天,即使正常人进去也要被关出病来的。更何况他还有那被灼烧的狰狞不堪的伤口,不能上药还浸在水里绝对是会溃烂的,大概整个手都保不住了。
其实既然被抓了进来,担心他的手,还不如担心他的命吧。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我才被抓进来的,我总要给他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吧。
念及此,我赶紧叫丫鬟给我取了斗篷,备了轿子,往外而去。
刚出了府门,轿子就突然停住了。
我掀开帘子道:“怎么了?”然后就看到了一袭玄紫色的官袍挡住了视线。
“公主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我没有想到何予恪会一直等在外面。
我心里有点急,对他的怨气也还没消,于是说话就不太客气:“何大人,本宫去哪里还要向你报告行踪吗?”
他不理会我的挑衅,只道:“听人说公主今天在刑场上受了惊吓,我来看看你是否安然无恙。”
“虚惊一场罢了,谢谢何大人关心。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妙。”我继续奋力掐断那冤孽的火苗。
看他明显呆愣了一下,赶紧催促着下人,“快走快走。”
第57章
天牢里阴冷潮湿,密不透风;偶尔能听到镣铐与铁门相触的声音。
水牢那一层全是地下室;入口结构是从上往下的;窨井盖一般的铁门锈迹斑斑着。狱卒把我带到一个井口;却在我威逼利诱之下死活不肯开门;我只能透过铁栅栏上的缝隙向内看去。
里面光线昏暗;水面平静无波;让我想起动物园关动物的笼子。
“彭诩,彭诩……”我试着冲里面喊道。
一道黑影在角落蠕动,“筠儿。”他抬头看向我,浑身*的;落汤鸡一般;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着,没有了往日的神彩,显得无邪而楚楚可怜。
他虚弱地笑着:“你还是来看我了,为师死而无憾了。”
看他这么可怜,我也不好意思高高在上地俯瞰他,趴□去,离得他更近一点:“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的徒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当然要护得你周全。”他的声音轻而微弱,似乎快耗尽力气。
听说他被严刑拷问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刑罚,光线那么暗也看不清楚他受伤的情况,此时好想拉他一把。
我道:“彭诩,既然你还念着点旧情,我也不好做的太尽。你若是能助我歼灭叛军,我就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我竖起耳朵贴近井口,安静的只能听到水滴坠落的声音。我有点心虚,突然发现这套说辞就像当初赵会茹劝说何予恪一般可笑,想他定是不屑的。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又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彭诩,我知道你是心怀天下,不为一己之私的,你愿意帮助难民,持强扶弱,我都看在眼里的。虽说你有你的责任,可惜朝代更替自有其规律,人不可逆天而行啊。赵氏多行不义,大势已去,你若是还要助纣为虐,只会被后人嗤笑为愚忠。”
我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回应,只得无奈,叹了口气道:“也罢,错误的理念要扭转,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信仰要颠覆,确实会有一番纠结,我可以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
话没说完,幽幽的声音从底下传来:“筠儿,师父觉得好冷,师父可能快要死掉了……”
怎么答非所问啊,敢情我刚才说的话他一句没听进去。
他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摇摇欲坠。“彭诩,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我才不信他这么容易就会挂呢。
“是师父不好,只希望来世不要再做师徒了……”说完这一句,他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然后整个身子沉入水里,只是两根拴住他手腕的铁链露在外面。
装,你就装吧。我冷眼看着底下的一潭死水,不为所动。
我蹲在一边等啊等,直到时间过得太久,久到足够淹死一个人十回八回了,我才开始紧张起来。
“彭诩……”我朝里面喊道。
只有冰冷的回声在回应着我。
喊了两三次之后,一股焦虑之火猛地窜上心头,我朝过道那边喊道:“来人啊!”
不一会,狱卒闻声赶来,我指着井口让他赶紧打开牢门看看情况。
狱卒还是犹疑着不肯就办,我心急如火燎,催促道:“你看他不是上了镣铐了吗?即使开了门,他又怎出的来?”
他支支吾吾道:“听说此人武功高强。”
“什么武功高强,人都快死了。”我发狠话道:“他是掌握了机密的重要人物,若是死了你担当得起吗?我治你个看护不力之罪,你颈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狱卒终于不堪恐吓,犹疑着摸索出一大串钥匙,在过道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生锈的铁门翻动发出吱呀一声响,我正要探头进去看,刚才还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发出响动,一道黑影像利箭一般直冲而来,将我冲翻在地。
“彭诩!”我惊叫着看到他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我身边,不知何时他竟将铁镣都已经弄开,然后温雅一笑,毫不客气地将我和狱卒都点了穴丢进水牢里,又将牢门锁上,然后拿着钥匙,拍拍屁股走了。
从头到尾我都来不及咒骂一声,不知被他点了什么穴,张开口竟然喊不出声音来。
只是一刹那,形势急转直下,我忿恨得浑身发抖,身边那个狱卒也用颇哀怨的眼神似瞟非瞟地从我身侧划过。
我心中那个悔啊,明知道他不是个善类,明知道会有猫腻,可是一想到他会死,就冲动了,只有我这样的傻瓜才会着他的道了吧。
早就说过下次见到他再也不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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