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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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纪-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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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有时行事也不免稍显骄矜。又因她丈夫死于小长安,她一个人守寡过活,日子过得也确是辛苦。刘秀也因为身边所剩亲人不多,刘黄的行事又不伤大雅,便也乐意骄着这个姐姐。

私底下,他也曾与阴丽华说过,想在朝臣之中为刘黄选一位适当的,招做驸马。

“朝臣之中,大姐觉得哪一个有气度些?”

刘黄想了想,嘴角抿出一抹娇笑,“若说到气度……我认为太中大夫宋弘相貌威仪,气度无双,群臣之中无人能赶得上他。”

刘秀与阴丽华对视一眼,突然笑道:“大姐倒还真是慧眼独具,弟弟正欲任他为大司空。”

刘黄双眸一亮,转眼却又笑得含羞带怯,好一副小女儿姿态。阴丽华忍不住感叹,当初自己未嫁刘秀之前,难道不也是这样一副姿态?

次日一早,宋弘求见刘秀,刘黄便随他一同往外堂去了。

上灯时分,一名小黄门匆匆往内堂里跑,方才跑了几步,就撞上了随侍的傅弥,被她一把拦住了去路。

“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小黄门慌忙趴在地上,“回傅大姐姐,奴婢是奉了湖阳公主之命,前来请阴贵人的。陛下在外堂……”

傅弥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道:“起来吧,随我去见阴贵人。”

阴丽华正坐在内堂对着门外一盏铜灯怔忡,小黄门跪在堂外,她一动不动。

习研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叫:“姑娘。”

她回过神,看到小黄门,问了声:“怎么了?”

傅弥低声道:“是湖阳公主差了他来请您,说是陛下在外堂。”

小黄门道:“陛下在外堂都坐了一整天了,湖阳公主在外边不敢进去,故命奴婢来请贵人。”

阴丽华微叹,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堂外不住哀求的小黄门,轻问:“陛下……是因何事?”

第十九章 糟糠之妻(7)

小黄门嘴抖了抖,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宋大人离开后,奴婢听湖阳公主说了一句……一句……”悄悄看了一眼阴丽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下面的,便咽进了肚子里。

小黄门遮遮掩掩的样子让阴丽华不喜,垂下眼睫,淡淡地道:“你去回湖阳公主,就说‘湖阳公主尚且劝慰不了陛下,妾又岂敢僭越。’”

阴丽华闭上眼睛,淡淡地道:“方才我说的话,你就照原话回给湖阳公主吧。”

小黄门吓得忙趴下,涕泪横流,急道:“贵人……贵人,奴婢不敢隐瞒,湖阳公主说了一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余下的,奴婢便再也不知道了。贵人,求您去吧,陛下龙体要紧啊!”

听得此言,阴丽华猛然一震,怔然许久,才喃喃自语:“糟糠之妻……不下堂……糟糠之妻不下堂……糟糠之妻不下堂……有……这样一句话么?”忽然间胸口疼痛难当。

傅弥与习研垂首在她边上,听闻此言,对望了一眼,均摇头,“奴婢不知。”

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文叔,可是因为这一句话?

但你这糟糠之妻……却不得不下堂!

她慢慢地站起身,习研忙扶了她的手,傅弥抖了件大氅为她披在肩上,却被她挥开。

傅弥迟疑,“贵人,天冷。”

“走吧。”

到外堂的时候,刘黄正在来回踱着步,见到阴丽华恍恍惚惚地过来,便忙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

“丽华你可来了,陛下就在里面,吩咐了出来,说是不许打扰,这都一整天了,连膳食都未进。我已经没了主意,快,你快进去劝劝陛下吧!”

阴丽华慢慢地道:“公主尚且劝不了陛下,妾又岂敢僭越……”

话未说完却被刘黄打断,“丽华!文叔若非是听了宋弘的那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又岂会如此伤心?我知道听了这话你也伤心,但是此时,你不劝他,还要谁来劝?”

阴丽华抬起墨黑的眼瞳,看了刘黄一眼,终于垂首,“诺。”

整了整衣襟,缓慢迈入外堂。

刘秀一个人坐在外堂,拢在袖子里的手里捏着一方罗帕,那上面题有“心中藏之,何日忘之”八个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言犹在耳,糟糠之妻却即将下堂。

他握紧了手里的罗帕,将之抵在眼睛上。

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阴丽华冰冷的手指触到他的,慢慢接过那罗帕,低眉看了看。端正妥帖的八个字,可不就是那年她在野新邓晨府上写给他的?

刘秀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捂在手心里,拢在心口。

阴丽华微笑,一如初见时的明艳如花。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长睫闭上,只是唇角轻启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也是那一年,她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就此确定了心意。

刘秀抽出手,围住她的肩,嘴角摩挲着她的鬓角,低低地叹:“是我负你啊,丽华。糟糠之妻,不下堂!”双手收拢,将她搂得越发的紧密,声音却也越发的痛苦,“糟糠之妻不下堂……”

阴丽华抬起头,唇角眉梢依旧含着微微的笑,她跪在他怀抱里,触着他的脸颊,微笑着,“可是,糟糠之妻,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万里江山重要啊!”她慢慢地,脸贴着他的,一字一句地,“大伯、二伯、大嫂、二嫂,还有表嫂和叔伯婶娘兄弟们,都为这座江山送了命……它更是我丈夫三年出生入死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阴丽华分量几何?怎么能为了区区名分而置这些于不顾?这座江山,这个皇位,只要我丈夫抓在了手里,就不能丢,一定不能丢!否则,那些苦不就白受了,那些死了的人,不就白死了?

第十九章 糟糠之妻(8)

“我们是夫妻,阴姬嫁给了你,你便是我的天,我的地,我活着的所有依靠,没有了你,我该怎么活?所以,阴丽华宁下堂,也要我的丈夫活着!”

刘秀声音喑哑,“丽华……丽华……”一把扣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浑身都在颤抖。

阴丽华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藏在他的肩头。

“文叔……”

灼热的湿意透过重服,烙在了皮肤上。

刘秀搂着她的腰身,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丽华,对不起。”

事后,阴丽华才听刘黄说起那日在外堂发生的事。

原来,刘秀原就欲任命宋弘为大司空,再加上刘黄对宋弘有意,刘秀也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如此一来,大司空之位再加上皇姐湖阳公主,这对宋弘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天大的恩情了。

但问题在于,宋弘家中已有妻室。

湖阳公主下嫁宋弘自然要是正室夫人,又岂有屈居妾室之理?

是以,刘秀那日是这样对宋弘说的:“宋卿,朕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贵易交,富易妻’,都说这乃人之常情。不知宋卿以为如何?”

躲在内室的刘黄以为,刘秀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那宋弘自然是要顺水推舟跪地谢恩的,却哪知他居然不亢不卑地答道:“陛下!臣也听说过一句话,叫‘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这样看似平常的一句话,竟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剑一般,直戳刘秀的心窝,让他几乎当场失态。

“贵易交,富易妻……”她微微地笑,“真的是人之常情么?”

习研不赞同地皱眉,“姑娘!”

阴丽华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多想!”

傅弥道:“贵人得空,还是要多劝一劝湖阳公主的好。大司空连陛下的面子都敢驳,湖阳公主这回难免会感到被羞辱……不过,好在这事除了陛下和您,也就只有奴婢和习研知道,悄悄了了,也不会太伤公主的面子。”

阴丽华长长叹了口气,“不伤面子,可伤的是心啊!”

主仆三人正闲话着,外面宫女突然跑进来,“陛下来了。”

还没等阴丽华站起来,刘秀便已经进来了,接过大氅裹住阴丽华,“我们要赶快回宫。”

阴丽华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刘秀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彭宠反了。”

当初刘秀征讨王郎之时,彭宠曾前征调骑兵,后转运粮草,助刘秀良多。等到刘秀追击铜马军到蓟城,彭宠便仗着功高劳苦,期望甚高。但刘秀并未如其所愿,彭宠因而心怀不平。及至刘秀称帝,吴汉、王梁俱曾为彭宠部将,而今并列为三公,却唯独彭宠仍旧是早年封的建忠侯,除此之外再无封赏,不满之情越发严重。后来他以铁矿换取谷物,积蓄珍宝,日益富强,对刘秀便也不再十分放在心上了。

而幽州牧朱浮,年少气盛,自恃才高,欲严格风俗教化,收拢士人之心,征召州中素有名望之人,和王莽时俸禄二千石的旧时官吏,尽数招至安置于州府之中;调拨各郡大量银粮赡养其家人。但彭宠却认为天下未定,军事行动方兴未艾,不应多置官员消耗军资,因而不服。

其实按制,太守直接听命于皇帝。州牧一职与太守俱为二千石,乃属平职。州牧对于各郡太守,只能监察而不可领导。若非太守触刑,否则州牧无权命令太守行事。但朱浮此人一向骄矜急躁,自恃高人一等,而彭宠亦不让步,两人之间嫌隙越发加深。朱浮曾多次向刘秀密奏彭宠私下储备粮草兵将,意图难料。刘秀听后,有意泄露这些话给彭宠知道,借此敲山震虎。后来又诏令征召彭宠,但彭宠上疏刘秀,请求与朱浮一同面圣,刘秀不准,彭宠便也一直不肯到雒阳面圣。

第十九章 糟糠之妻(9)

彭宠奉诏不遵,刘秀又派其堂弟兰卿前往渔阳,孰料彭宠居然扣下了兰卿,随后起兵叛变,亲率领二万大军攻打朱浮所在的蓟城!

随后幽州代郡、涿郡、广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乐浪等九郡竟尽数被他分兵拿下!同时他又试图游说耿况一同叛变,所幸耿况并不与之为伍,上谷岿然不动,叛乱之势才没有扩大。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延岑又乘乱再次叛变,包围南郑。汉中王刘嘉败跑,被延岑占据了汉中随后又进攻武都,被原刘玄的柱功侯李宝所败,逃往天水。刘嘉又收容散兵,自武都向南袭击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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