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比他預期的還早來，看來，真是走投無路了。
傅筱安端坐真皮沙發上，過度緊張的心情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
反觀趙棠雍則是悠閒從容多了，高挺鼻梁支撐一副金邊眼鏡，透過鏡片，他巨細靡遺的打量眼前的小雛菊。
「早、早安。」對方一直不說話，她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妳眼睛很模А！购芟袷恰捱^？
「呵，是嗎？或許吧！我不清楚，呵呵，大概水喝太多吧。」她勉強虛應著，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安。
因為鏡片的反光，她看不真切他的眼神，也看不到他眼裡的關心。
「約我見面想談什麼？是已經想好要跟我要多少賠償金了嗎？」靠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趙棠雍交疊著腿，手肘撐抵著把手，輕輕摩挲著下顎，從容的盯著眼前人。
「我不是要賠償金。」傅筱安猶豫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今天來，是想要跟你借錢。」
「借錢？」他的語氣是驚訝，但行為舉止看來倒像是早料到她會這麼說。
「對，有借有還的借錢。」
「我不是銀行。」
「我知道你不是，但……但你之前這麼想給我賠償金，也知道我缺錢，所以，我想……我想也許你會想幫我，我會還的，這不是比給我賠償金更划算嗎？」要這樣開口跟人借錢是很難為情的事，但他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妳铡畷业囊馑剂恕！剐θ葸�是他擅長的那個，冷冷的，帶點嘲諷。
「蛤？」
「我的確知道妳很缺錢，但洠в邢霂蛫叺囊馑肌！�
這是拒絕吧！片刻，傅筱安湝嘆了一口氣，「……是嗎？那不好意思，是我铡畷驍_了。」她站起身，打算離開。
「妳不用急著離開，我說不打算幫妳，是因為我不打算借妳錢，而是想跟妳談個交易，交易就是各取所需，妳一樣可以拿到妳的『賠償金』，但不算我幫妳，因為那是妳應得的。」他有把握她會答應的，那纖弱的肩膀快撐不住了。
「什麼意思？」她洠ё碌矝＇有離開，蹙著眉等他的下文。
「做我的情婦。」
他一字一字說得理所當然，就像在說今天中午要吃排骨便當一樣自然，但傅筱安著實嚇了一跳。
她洠犲e吧？
「傅筱安，當我的情婦，我給妳五千萬。」他從容的又說了一遍，很滿意她受驚後錯愕的臉，的確，很有趣。
情婦「你要我陪你上床？」她不可置信的瞪視他。
他說的「賠償金」就是這個意思嗎？這是他羞辱她的方式嗎？覺得她缺錢，所以出賣肉體是應該的
「如果只是為了上床，那麼我需要的是妓女，不是情婦。情婦必須要在各個方面滿足我，給我熱烈的情感，卻又能給我絕對的自由，更重要的是不會羈絆我的人生，我不能說永遠都不會碰妳，但是當一個情婦若真只要陪人睡覺這麼容易，乾脆我也來當好了。」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次傅筱安的腳步洠в羞t疑，直直往大門去，甚至連告辭的話都省下來了。
趙棠雍還是保持原來的溞Α＇有關係，獵物會掙扎，獵人才有樂趣！
在她的小手握上門把時，他淡漠的問：「妳幾歲？」
被詢問的人遲疑了一會，握著門把的手洠Х砰_，但腳步停了，不甘願的回答，「二十四歲，你問這個幹麼？我不會答應這場交易的。」
「別這麼快下定論，嗯……或許妳差一個人幫妳分析現況。」他站起身，看到門邊的人瑟縮了一下，這次，他連眼角都掛上笑意了。
走向紅木辦公桌，他從抽屜裡抽出了一份資料，旋即唸出上面的文字，聲音不大，但在只有兩人的偌大辦公室裡，格外清晰。
「令尊傅大維，私立高中退休教師，目前因肝癌負病在床，估計令尊手術及後續醫療費，連同病房跟私人看護，平均每天一萬塊，妳少說也要燒個四、五十來萬吧！」
握著門把的人僵直著身子，背影看來極為孤單。
「令堂傅李玉梅半年前辭世，妳洠в行值苕⒚茫H戚朋友早斷了往來，妳是家中唯一的經濟支柱，偏偏之前任職的貿易公司惡性倒椋В瑠厬撚袃蓚�月洠玫叫剿税桑繆呍谪涍行上班，還有在古苑餐廳當服務生的兼差薪水，下個月能付不付得出病房錢都是個問睿！顾f話的語氣輕鬆，只有緊握資料的手，洩漏了一點心緒。
傅筱安說不出話來。他說的都對，現在她甚至連貨咝械墓ぷ鞫紱＇了，別說下個月，這個月都快撐不過去，所以她才會狗急跳牆來找他。
「就算不管生活費、醫療費好了，妳還欠了銀行連同利息在內，兩百三十五萬六千八百四十五元，還有地下錢莊一千零六十五萬……」
她終於開口了，「地下錢莊不是我欠的錢。」這關乎人格。
「我知道，那是妳爸爸替妳叔叔作保欠下的錢，但妳叔叔跑路了，妳應該比我更了解那些人吧，他們一定會找妳還債的。」
「他們已經找上我了……」也許，現在還等在門口也說不定。
她說的話很小聲，但他聽到，也記下了，他不喜歡別的獵人碰他的獵物。
「所以……妳剛剛說妳幾歲？」
「二十四。」
「傅筱安，妳希望往後的人生都在還債裡度過嗎？」快了，再推幾下，她就要掉近他織的網了。
她洠Щ卮鹚膯栴｝，反問：「你事先眨槲遥且驗樵缌系轿視蚰闱笤俊顾幌矚g這種被人看扁的感覺。
「的確，我相信妳洠в欣眉佘嚨溣炘p我，也承認我對妳滿有興趣的，所以後來才會給妳名片，要妳來找我索討賠償金，眨閵厔t是為了確定妳比我想像的更缺錢，為了確定，妳會來找我。」
這種話可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嗎？他居然毫不掩飾的承認了？
「我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睿龁幔俊�
「當然，了解雇主也是妳的責任之一。」
「趙先生，我還洠Т饝斈愕那閶D！」真不知這人的自信哪來的！「我真的不懂，你的條件很好，有需要用這種方式找女人嗎？」
她有點不安，這傢伙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癖好？還是有耄Ъ玻�
「我需要一段洠в胸摀年P係，一個乖巧卻不失樂趣的情婦。」而她，是他挑中的人選。
自從上次跟那個叫丁莉嵐的女人分手後，他有了結論——他需要女人，卻討厭總是以為女友遲早會變妻子的女人，他不想結婚，至少現在不想，所以解決這問睿姆椒ň褪丘B情婦。
直接告訴女人她的身分是情婦，那她就不會妄想烏鴉變鳳凰，也不會一直需要他幫忙演分手的戲碼，省事多了。
聞言，傅筱安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你懀颤N以為我會乖巧？會為你帶來樂趣？」以她現在快要爆炸的憤怒來看，只差洠λb牙咧嘴的咆哮，根本離所謂的乖巧、樂趣很遙遠。
「因為妳還有求生的慾望，如果乖巧可以為妳贏得舒適的未來，我相信妳會願意學，儘管妳本來不是。」
「如果我不願意呢？」
「這就是妳讓人擔心的地方了。」他似乎也料到她這個反應。
「擔心？」除了窮，她有什麼好讓人擔心的？
「妳如果為了反對而反對，遲早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別忘了地下錢莊的人可洠в形疫@麼好說話。」洠г俣嗾f，他從桌上拿過支票本，掏出名貴的鋼筆，飛快寫下五千萬元的支票，然後徐徐步向門邊。
僅僅一步之遙，傅筱安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霸氣，還有睥睨眾人的氣勢。
趙棠雍從容不迫的把支票塞進她手心，「五千萬支票我可以先給妳，妳隨時可以到銀行兌現，記得，一旦支票兌現，就代表妳接受情婦這個工作，屆時我必須請妳簽署一份簡單的工作契約，確保雙方日後權益。」
「你就對我這麼有把握？」難道他不怕支票兌現，她也跑了？
「或許……我比妳想像的了解妳。」他知道她不會，好聽點是骨氣，難聽點是不知變通，既然她收下支票，除非不兌現，不然她不會允許自己言而無信的。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她竟然讓一個認識不深的男人看透了！
不在意她的仇視，趙棠雍扳過她單薄的肩膀，往門口推，「生意談完，妳可以走了，希望下次見面，妳會是屬於我的。」
開門，送客，關門。
她走後，趙棠雍回到座位上，隨即打電話交代祕書處理地下錢莊的事，掛上電話，他得意的揚高唇角。
傅筱安不乖，但是她有生存的慾望，這會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有趣很多，最重要的是，彼此的心情全然不需要費心去猜忌或者耄Р亍�
他很滿意，這樣的情婦。
這幾天，地下錢莊大概有更大筆的款項要收吧，洠в腥嗽賮碚宜岔樌恼业皆趫箨P行的工作，幾乎要以為，老天終於記得把幸哌�給她了。
只是報關行的工作才做了兩個小時，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就把傅筱安火速召離工作崗位。
三步併做兩步，她一路奔進醫院，等她趕到，痛苦不堪的父親已經被醫護人員從病房往外推。
「爸，爸！」
傅大維蜷縮著身體，渾身痛苦不堪，甚至開始不斷的嘔出血來。
「為什麼會這樣？護士小姐，我爸爸他……」
「情況惡化，手術不能再等了，傅小姐，請妳馬上到櫃枱去辦理手續，主治醫生決定馬上進行手術。」
溫度，從指尖一點一滴的消失，傅筱安像尊雕像似的定在原地，須臾，手指顫抖的摸上胸前口袋的支票……
把自尊跟現實放上天秤的兩端，她悲哀的發現自己的自尊渺小得不值一提，倒是現實人生裡，五千萬的誘惑遠遠超過一切。
天啊，這怎麼會是她這種平凡女子可以抗拒的？
她從不知道，身體，也可以如此值錢，這算不算是唯一堪慰的地方？
蹙緊雙眉，握起手掌，父親的痛苦身影催促著她下定決心，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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