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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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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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凝眉,知道言希撒了谎,心里却更是隐隐作痛。

只是,神色依旧,未露出分毫不妥,语气平静——“思莞,那你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打算?”

她看着他,温柔的眸色毫不相让。

思莞回望向她,想了想,有些颓然——“温衡,你既然和我姓的是同一个温,你有的苦处我一样也不少。”

阿衡却笑,有些悲怆——“哥哥是别人的哥哥,母亲是别人的母亲,明明在自己家中却如同寄人篱下,想要保护一些人却还要千方算计。这个,思莞也有吗?”

思莞不敢置信,沉默了,有些伤心地喃喃——“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想……你姓温,同我们一个姓……”

“思莞说的是,是我失控了,哥哥不要同我一般见识。”阿衡微笑了,生生压住胸口的疼痛,颔首——“只是,现在,我手中捏了林若梅的把柄,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现在请你帮个忙,他日温衡做了什么,还希望由你从中斡旋,爷爷睁只眼闭只眼。“

思莞恍惚——“你是要同她……”

阿衡淡淡笑了,温文开口——“爷爷如果肯帮忙,就是她死我生;如果不肯,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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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见到言希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看夕阳,戴着那条灰色的向日葵围巾,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

虎霸望着这少年,心中有了疑惑——“阿衡,刚刚寻到他的时候,我同他说话,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是怎么了,和家里生气了,离家出走?”

阿衡却鞠了一躬,对着虎霸——“阿衡那日说的话,依旧作数。虎霸哥以后有什么差遣,阿衡一定办到。”

虎霸诧异,却笑——“个孩子,乱七八糟的想这么多,老子以后请你帮忙一定不客气。快去看看言希。”

周围的晖色正是明媚。

那个少年坐在阶下,手中握着什么,眼睛望着远处,有些茫然。

“言希。”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喊他的名字,眼中终究,带了笑意。

这是这几日,她最像温衡的时候。

他却了无反应,几乎是静止的姿态。

她蹲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穿的衣服,皱了眉,微笑——“袄不穿,就往外跑,冷不冷?”

语气,像极对着跑出家贪玩的孩子。

她伸手,握他的手,指尖冰凉的,却在她的手靠近时,微微动了动。

他缓缓移了目光,空洞的大眼睛在她脸上停滞了几秒钟,又缓缓移开。

短暂的注意力。

阿衡僵了眉眼,微微提高了音量——“言希!”

他的指动了动,左手握着的东西似乎又紧了些。

思莞达夷赶到的时候,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言希抬上车,阿衡凝望他,他的眼睛却只随着身体的平躺茫然望着天空。

那颜色,蓝得很好看。

达夷坐在车里,眼圈都红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两年前,他就是这个样子。”

思莞的脸很是阴郁,握住言希的右手,默默不作声。

这个样子……

言希坐在那里,皮肤白皙,眼睛黝黑清澈,却没了平时的尖锐,只是安静,像极高档商店中放在橱窗中的大娃娃。

阿衡看着车的走向,问思莞——“去哪里?”

思莞回答得简洁——“医院。”

阿衡低了头,目光正好停留在言希的左手上。

纤细修长的指节,弯曲的姿势,紧紧握着什么,手环起的圈外,隐约,是铁质发亮的东西。

阿衡想起什么,撞在心口上,疼得半天缓不过气。

看着思莞拉着言希轻车熟路,医院的铭牌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首都天武综合医院。

以治愈精神方面的疾病而闻名遐迩的医院。

阿衡达夷被思莞堵在了医院外,他说——不要进来,这里……你们不习惯。

他却是已经习惯了的,轻轻牵了言希的右手,每一步,离他们远去。

达夷怅然,收回目光,看到阿衡眼中的骇人血丝,嘲笑——“阿衡,你是不是半夜做坏事了,眼睛这么红?”

阿衡揉揉眼睛,微笑——“是呀,做坏事了,想了两天一夜,终于想出了办法,怎么折腾你。”

达夷揉了乱发,笑得不似平日明快——“你说。”

阿衡温和开口——“你明天赶个早市,帮言希买排骨,怎么样?”

达夷粗哑着嗓子——“就这样?”

“你还要怎么样?”阿衡点头,眉眼山水明净“对你这种爱睡懒觉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

这少年眼眶却又红了,右手有些粗鲁地抹了眼睛,开口——“温衡你他妈不必如此安慰我。做兄弟的,做到我这个份儿上,算是言希倒了八辈子血霉!”

阿衡叹气——“达夷,你又没什么错。”

辛达夷哑声——“阿衡,你装什么少年老成,心里比谁都难受,却还要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实在让人讨厌!”

阿衡微笑,垂了眼睛,小声道——“达夷,我有些困,借借你的肩膀,趴一会儿,成吗?”

达夷无奈,口中只说你呀你,却把阿衡的脑袋糊弄到了自己肩上,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虽然粗鲁,带了怜惜。

“温衡,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待见过哪个女人,你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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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莞带着言希走出来的时候,脸已经惨白。

“思莞,言希怎么样?”阿衡问他。

言希站在一旁,眸子只专注在远处一个固定的角落,无声无息。

思莞面无血色,苦笑——“阿衡,我不瞒你,反正……也瞒不住了。两年前,言希第一次发病,用的是心理暗示的疗法,病情反反复复,治了大半年才治好;当时郑医师……就是言希的主治医师,他说言希的病如果犯第二次,要是心理暗示治不好,就只能是控制病情,而极难有治愈的希望了。”

“言希到底是什么病?!”辛达夷攥住了思莞的衣领,眉眼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思莞面无表情——“癔症。”

阿衡想起了以前乌水镇的邻居黄爷爷,因为儿子孙子出了车祸,受不了打击,得了癔症,每日里不是哭闹,便是坐在门前,不停念叨着儿子的名字。到最后,上吊自杀,几日后,才被邻里发现。

幼时放学总经过黄爷爷家,他坐在门前,那目光,也是呆滞空洞的。

了无希望。

她只沉浸在往事中,喉头却摹地有些难受,一口腥甜涌到唇边,张嘴,吐了出来。

鲜艳的,颓丽的,像极初绽的茶花。

“阿衡!”思莞扶住了她。

她抬眼,只看到,言希站在那里,不说不笑,沉寂得毫无生气。

她沉默了,推开思莞,蹭了嘴角,微笑着,走到言希身旁,手指轻轻掖了围巾,拢到他的下颌,温柔开口——“言希,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言希却歪头,看着她,半晌,把左手手心的东西捂到了胸前,方方正正的牌子,隐约的痕迹,08…69。

他带了认真,干燥的唇轻轻蠕动,捂住了胸口,单音节,含糊的语音。

“家,有。”

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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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又办了休学。第二次。

依照温老的意思,是要立刻打电话到美国,告知言家一家人的。但是思莞拦住了,说是病情兴许有转机,这样贸贸然就打电话,言家肯定会因温家平时没有照顾好言希,而生嫌隙。

温老思量了许久,给了思莞阿衡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言希病情没有转机,他是一定要给老友一个交待的。

阿衡沉默,也没有说什么,带着言希回了家。

门外,原本是订门牌的地方,光秃秃一片。阿衡笑,向身旁没有动静的那人索要门牌,他却是恍若未闻,号码牌在手中,攥得死紧。

吃饭时,攥着,洗澡时,攥着,睡觉时,攥着。

左手的指节很是突兀,握紧的拳,苍白而毫无血色。

阿衡心中,着实不确定癔症实际是个什么病,心中模糊联想,大概就是乡间老人所说的疯病。可是,她看言希的样子,倒像是变成了小孩子。

谁也不认得,吃饭沐浴以及生活的种种方面,仅仅是靠惯性。甚至一连串完整的动作,如果被打断,他就会卡在那里,维持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言希洗澡的时候,阿衡给他递睡衣,明明放在门外,他却在听到了阿衡的脚步声后,停止了揉头发的机械动作,站在花洒下,静止起来。

头发上,脸上,还满是白色的泡沫。

她隔着窗,洇氲的雾气,只有那一双大眼睛,在水下,被泡沫欺红了眼,依旧未眨一下。

她望着他的眼睛,轻轻敲了敲窗。

他的眼睛有了短暂的聚焦,静静转向窗,看向她,毫无波澜,如同死水一般的目光。

阿衡轻轻把手放在发上,缓缓揉动着,向他示范着动作。

他望着她许久,手又开始揉动头发,那动作,与她,几乎完全相同。

只是,左手握着门牌,动作笨拙。

阿衡笑,由着他。

言希以前吃饭时,有个坏习惯,总是不消停地,对着她说个不停,眉飞色舞的,口水几乎要喷到南极,从夸自己长得好看能扯到夏威夷的草裙舞很帅,从阿衡我讨厌这道菜能说到鲍鱼煮熟了其实很像荷包蛋。

每次,她总是恨不得拿平底锅敲他的头,话怎么这么多,吵死了,吵死了……

现在,没人对着她吵了……

那个少年坐在那里,专注地一勺一勺瓦米,像个刚刚学会吃饭的娃娃一般,认真而专注。

他的动作很僵硬,右手小心翼翼地把勺子放入口中,再放下,咀嚼,咽下,连头都不低一下。

她给他夹什么菜,他吃什么,再也不说今天的排骨怎么这么肥呀呀,再也不挑食任性阿衡我不吃这个菜不吃不吃打死也不吃,这样,多乖……

她给他盛了汤,他乖乖喝着,只是依旧不低头,把汤匙放入口中,零零星星,滴在了衣服上。

阿衡拿了纸巾,帮他擦,笑着问他——“言希,为什么不低头喝?”

他迷茫地看着她,阿衡低头,做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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