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藏族男人 by钟柳[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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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一个藏族男人 by钟柳[全文完结-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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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形怪状的人们从地底爬出来,有些没有脸,有些没有手,有些没有脚,他们向我尖叫,却没有声音,月亮是红色的,怎么会是红色的?!一只吸血蝙蝠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我知道它是想要在我动脉上任何一处咬上一个洞,然后美美地享用我的鲜血,这能够让它至少再活一个星期。我开始逃跑,到处是死亡和绝望的气息,郭妮好像在前面,我拼命叫她的名字,为什么她不理我?四处怎么这么黑?一点儿光都没有,又有东西碰着我了,我知道肯定又是那些可怕的残肢断体,太阳一落山,它们就在我周围的空间里游动,完整的脸、完整的身体不断和残缺的脸、残缺的身体交错飞舞,脱离了身体的四肢竟然会有生命,偶尔向我尖声惊叫和大笑,并试图拉扯我的头发和衣服。我终于追上郭妮了,是她,她穿着兰色的工作服,我拉她的手,她终于回头了。我松了口气,“慢一点,郭妮,等等我。”尹老师快步走在我前面,使劲催促我们,我真的累死了。你们走那么快干什么。郭妮拉紧我,力气真大,可是我突然发现她脸上的五官不见了,惊愕,恐惧,不知所措,我下意识地想甩开她的手,可是她越抓越紧,并且回头用没有眼睛的脸看我。尹老师和小赵也不一样了,他们的身体的某个部位一定在缓慢消失,我确信他们开始变得不完整,我无助地哭起来,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们觉得委屈,觉得冤枉,觉得不值得,那我和你们一起走,还不行吗?有美妙的音乐在我身边响起,他们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因为他们在不断消失,失去手,失去脚,最后尹老师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头颅,他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我,最后这个仅存的头颅也消失了…… 
  清晨我照例头疼欲裂,却突然发现林礼钧坐在我床边。我奇怪地看着他,想不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是昨天到的,难道他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吗?多年以后,每当有人问起我,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我就会回答他,是那个清晨,当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的微笑和关切的目光,那久违的,令我陶醉的笑容啊,我竟然有一段时间主动抛弃了它,老天应该惩罚我,怎样惩罚都不过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让这个经过长途跋涉的旅行者,我自认为最心爱的人,在劳顿不堪的旅途后既没有补充到食物也没有补充到睡眠。我立刻坐起来,使劲摇头,试图赶走那阴魂不散,每天如影随形地跟着我的头痛,我抓紧他的手,放到脸上,“你累不累?饿了没有?”
  他笑,吻我的额头和眼睛,“非常困,也很饿。”
  我亲他的手背,“你睡会儿,我去买些吃的。”
  “不,”他温柔地反对,“我和你一起去,吃完饭再睡。”
  宾馆的早餐时间已经过去了,我们只好出去吃饭。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离开宾馆的大门。他牢牢牵着我的手,好像生怕我又一次离去,“你从哪里来?”我追问他。
  “从来处来。”他笑。我瞪他,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轻吻,“朱咏荷给我打电话了,说原来班上的辅导员找我。”
  “朱咏荷?”我十分疑惑。
  “她一直是班干部,毕业后和老师们都还有联系,竺蓝给我们辅导员打了电话,打听我的电话号码,许老师找不到我,只能联系到朱咏荷,就叫她联系上我以后,给他回个电话。”世事真是奇怪,是朱咏荷通过许延智让全院都知道了我和林礼钧的师生恋,同样还是通过朱咏荷,竺蓝找到了林礼钧,人生像是游戏中抛掷的骰子,任何不利因素都有可能转化为有利因素。“竺蓝告诉了我所发生的一切,说你那没有任何意义的自尊,肯定会让你死也不会主动来找我。她还让我不要怪你,是你身边的所有人,逼得你不得不答应杨可,甚至她也是逼迫你的人之一。”他搂住我的肩膀,“宝贝儿,委屈你了。”
  我鼻子发酸,又想流泪,我拼命忍住,“你总是说我委屈,你自己不委屈吗?”
  他看着我,“我能够忍耐,等待光明,你能吗?最后你会永远逃开我和所有人。”我想起一直以来准备着的出国计划,不由自主地回避着他的眼睛,他叹口气,“活佛说的没错,我们是三世的缘分,你以为你能逃得开我吗?”
  我的兴趣来了,“活佛?”
  他捏我的鼻子,“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已经准备好逃得远远的?”
  “你先说活佛的事情。”
  “你先老实交代了,我再告诉你。”
  “你先说。”
  他又妥协了,在我面前,他好像永远只能妥协。很多时候,我会忘记其实我比他年龄大,我变得又爱撒娇又赖皮,因为我知道他会纵容和宠爱我。“我很难受,非常难受,我无法工作,任何时候你都在我眼前,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最终我会失去理智,跑到你婚礼上,把一切都搅得一塌糊涂。我实在想你,想见到你,你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让我着迷,我心里有个魔鬼天天劝我去带你离开。我几乎要那样做了,但是我不能,我怕你会彻底崩溃,你会被我们两个撕裂,最后你会远远逃开,我将永远再也见不到你。”他停了一会儿,我觉察到他心灵深处的剧痛,“林书钧叫我回去一段时间,说离开C市这个环境我会感觉好一些,其实我知道回去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你无处不在。但她倒是提醒了我,回家是个好主意,至少看着那些令我热爱的风光,我会快活一点。我回去了,但没有回家,我怕阿妈问我,怕她担心,这辈子她实在太辛苦了。我住进了寺院。每天帮喇嘛们干活,听他们念经,小时候教过我画画的喇嘛见我总是不开心,就让我静下心来好好画些画,没事的时候读读经书。可是还是没用,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就去问活佛,为什么我和你要忍受这一切。”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觉得他说道话实在不可思议,“活佛从小看着我长大,其实他不应该告诉我,但他见不得我伤心,最后还是忍不住指点了我。他叫我不必担心,是我的就是我的,怎么也跑不掉。我和你至少有三世的缘分,有些波折很正常。”
  “天,”我惊呼,“难道下一世我真的还要和你在一起?”
  他故意恶狠狠地看我,“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有些口吃地说,“我怕你烦。”
  他笑,“我不烦,上一世就是和你没有呆够,所以这一世才又找到你。”他的手捏的我生疼,“你怎么样都逃不开我,知不知道?”
  我实在有些惊恐,不知道和他在一起呆几十年上百年,会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我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时,他会是什么感觉,我准备改变话题。他却关切地看着我,“宝贝儿,昨晚你跪在地上不停地哭,还说,我跟你们走好了。我把你抱起来,哄了好久,唱歌给你听,你才慢慢又睡着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奇怪地看着他,“跪在地上哭,没有啊,你是在做梦吧,我没有啊。”
  他的笑容凝固了,仔细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掩饰地笑了,“是吗,那可能是我太疲倦看,不知不觉做了噩梦。”
  我疑惑地看他。每天早晨我都头疼欲裂,好像每晚都在做噩梦,全是些残缺不全的片段,这些日子里,我的神经实在是太紧张了。我看着他,温柔地笑了,我的好人,我最亲爱的,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现在实在是非常需要你。
  自从袁立文将他推测的事故原因告诉我后,我一直隐隐担心的东西便成了事实。“袁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所有的尸体都找到后,又熬过了几天,我终于鼓起勇气问袁立文。“我们到底需要负多大的责任?”我并不想拿这事去折磨袁立文,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一切。袁立文灰白着一张脸,“可能还是硫酸加得太快了,生成氢气的速度过快,多余的气体就冲出来,你知道那个反应釜不标准。隔壁刚好还有个氧炔焊,不知道那天是不是有人在干活,就炸了。”他长叹,我觉得他的身体和意志都已经全部垮掉了,毕竟,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活生生的,每天和我们在一起工作和生活的生命,头一天还在和我们开玩笑,抱怨为什么反应过程那么复杂,那么漫长,一起期盼着快些生成出合格的产品,然后大家就去宰头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地庆祝一番。而一瞬间他们就成了血肉模糊,令人胆战心惊的碎片,任何人都无法接受所发生的这一切。“那房子是不能做厂房,一垮就全碎掉了,可我为什么要有这种侥幸心理啊?我就怕他们加酸加得太快,他们还是不照着规程来,这是命,是命啊,没办法!”他看着天空,我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抖,“袁主任,那天早上你让我去看着他们加酸,我妈打电话来,我去晚了几分钟……”袁立文摇摇头,叹口气,“我看尹老师年纪大了,怕他支持不住,所以才让你那天早上早点去替他。这不怪你,化工厂的任何事故都有很大的偶然性,概率很小,只能说我们太倒霉了。事故的原因不过是我的推测,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违反操作规程是肯定的,但是我们也没有严格按照程序来办。一开始我们都应该听你的,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他们生产,至少也是监管不力啊。”他停了停,很艰难地说,“我太自信了,这么多年转让技术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又觉得你刚毕业,没经验,只知道照着书本上来,就没把你的意见当回事,对不起,梅老师。”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发呆,其实我心中早已隐隐估计到事故的原因,生产到了那个阶段,正在制备氢气,用来还原上一步的产物。氢气是易燃易爆的东西,不知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刚好设备又不是标准设备,并不符合这种生产的要求,便让氢气在空气中达到了爆炸极限,一有火源,就炸了。如果房屋是标准厂房,也会好一些,顶多设备旁边的人受影响,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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