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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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凤坡-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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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
  凤洲平淡的看着他,“京里的兵不精、将不良,他们自己人之间都摆不平,何以久战?”
  “难……难道不怕……”
  “哎呀,那些每年吃大把俸禄、作威作福的人死掉一些也不错啊!您瞧,皇上只所以不立皇后,不就是防这手吗?其他的人,死活又如何,只要上头这位天子在,妃子、儿子都会有的。”她故意胡吹一通,彻底搅乱对方早糊成一团的神智。“想想看,该如何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吧。”
  晚上时,陆凤洲接到言简意赅的手谕——随军。
  哪,上任去,上任去!
  
  死板统一的官服穿在凤洲陆御史的身上,活脱脱就是让黎民顶礼膜拜的形象,倒不像人间帝王的大臣、像天帝的大臣。这是凤洲花了大价钱定制的官服官帽:每一件都合制,包括穗子配饰,但每一样硬是穿出与众不同的风格。
  风度翩翩的御史兼太子少保拜朝议大夫,见驾的等候时间从不会超过半刻,即使偶发不羁的言论皇上也是一笑了之概往不究。大臣们有巴结她的,有拼命诋毁她的,还有坚持不与她来往以示“清白”的。他们似乎想不起凤洲最近的几回升迁与赏赐,都是以军功论。下意识的,无人将一名柔美书生与战场相联系,要有也是动动嘴皮子的那种。
  不过也有认清她底细的,比如中书丞相蒙符原。
  “陆大人的伤可曾将养好了?”蒙相爷位及人臣,是两朝元老,为人谦逊、讲话中肯。说不懂察言观色是假的,不然不会升到高位,但他从不会予人逢迎、伪善的印象,更是会在需要抵定大局的时候挽狂澜于一瞬间。
  凤洲虽有戒心,但对他的观感相当不错。“多谢蒙大人惦记。下官皮糙肉厚,磕磕碰碰哪会有甚么大碍。”
  蒙符原没多说,又挑起话题,“蔡侍郎连夜向皇上自首,供出兵部官员勾结外族、侵吞军饷的事情。我算来算去,也只有陆大人能自由与他们交往、劝说。这件功劳,就不必托词不受了吧?”
  凤洲眨眨眼,委屈道:“相爷!下官不才也就是想打听打听他们家有无美貌佳人相让,才去与之套套话,您可别将下官想得太厉害了……”
  怔愣了一会,蒙符原才学会将眼前“佳人”的废话当戏文、鬼话当情报来听。此人,不在意名位,更不需一点俸禄。“他”,要的是什么?
  
  她陆凤洲——不论原名叫啥——汲汲经营,费劲心机,又是为了什么?
  
第 8 章
    年年今夜,长是人千里。
  
  “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哦,美人儿在等谁啊?”
  既非轻佻、也不算油滑。不知怎的,不管是熟识还是初见的女子,都会迷上凤洲:这位美男子尽管做派风流,但温柔体贴、肯耐下性子听她们把话说完,不像其他的恩客,不是急色鬼就是炫耀财势,即使要她们的软玉温香、也是极力将之踩在脚底践踏。对恩客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掏光他们的钱财,其他的皆是痴心妄想。
  凤洲温和的听完两名歌伶骂不顾姑娘们死活的龟奴、痛斥玩完不给钱的军爷,还嘀咕了一通女人家的小病小痛。没有一丝不耐烦。
  假男人当久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七尺男儿,有几回差点真的向欣赏的姑娘提亲。凤洲突然想摸摸喉间的假喉结位置对不对,否则干吗女人们会绝望地把她当作世上最后一个男人。还有,她没法和女人行房啊!真有不得以的时候,她会调情到一半、趁对方意乱情迷的当口下手让她们睡去或昏倒。
  “陆贤弟才随军不到三天,就忍不住寂寞了?”
  凤洲对着进门来的黑脸蛋一笑,着实可谓倾国倾城。
  应巳也几乎以为她是个男人了。如果不是确信在她养伤时亲手触摸到的决定是女性的身体,他会当自己在做梦!哪有一个女人扮浪子扮得这样像的?
  两位年轻美貌的姑娘在凤洲的示意下、不情不愿的迎向既不美丽又不温柔的新客人——在她们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何等身份的时候。
  挥手让她们到帘子后唱歌去,应巳坐在凤洲身旁的座位。便服护卫们不动声色的将整座小院都围个水泄不通。
  “大哥不该出来。”他叫“贤弟”,她当然也不会客气。凤洲微笑着倒茶、布菜。
  “那‘贤弟’就该出门?”
  “小弟只想出门透透气、吃点好的,闻点香的。”
  “你确定能‘吃’?”应巳冷笑,绝不相信她会看上处处及不上她自己的……女人!还是,她喜欢女人?想到这层,他不禁皱紧浓眉。
  陆凤洲哪,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凤洲轻轻浅浅的笑开,“大哥,在这里,可以吃到各地的美味佳肴、可以听到各地的传奇故事,也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英雄和瘪三。您可别小看花楼,说不定这里的东西比贵府的还来得有用——进来吧。”凤洲懒洋洋将一只酒杯扔到窗外。
  跃进来的是脸色更黑的阿贤。
  “出门在外的,直接说话就行。”凤洲自作主张地免了礼数。
  应巳忆起上回她讲过的话,对一身黑衣、精光外露的阿贤多看了会。“你是……阿贤?”
  阿贤只冷冷一揖,立即转向凤洲:“二少,查来的东西在这。”他递上一个油纸包。
  这包裹要了多少条人命呢……凤洲有些好笑地想,死多少人又与她何干?话说回来,江山社稷、百姓民生又与她何干!
  翻到妙处,凤洲才点头,“干得好!”随手将其中的三页纸塞给她名义上的君王。
  真是新鲜的体验: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平民,不把君主放在眼里的大臣。在陆凤洲身边,总有数不尽的惊喜啊!
  应巳才看了几行就愣住,这是京中遇害的官员名单,和兵员守将部署的详情!
  面色大变,“这——”
  “大哥,这个功劳可以换个什么品级的官位啊?”凤洲不怀好意的凑近了问道。
  “二少!”阿贤恼得想离开,可只要他一转身,就会给特别爱记仇、也很有耐心等许多年报复的二少盯上。
  “你——怎么也得爬到国公的位子,继续保我过舒服日子,才能回报我的大恩大德!想当年,你又冷又饿又可怜的缩在破桥洞里的时候,是哪个举世无双的翩翩佳公子如下凡仙人一般的将你搭救……”她这人,最爱救人于水火之中,然后让对方做牛做马。
  阿贤喉结上下翻动着,强行压下掐死她的冲动,不过他也明白:要掐死武艺不算弱的她、得费上一番力气。
  应巳也觉着好笑。这个叫“阿贤”的,沉静内敛、但才干惊人——看他的行事作风和精锐的分析眼光,即使没有一份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的血缘关系,他也会加以重用。“凤洲,闭嘴。”
  凤洲还想发挥一下无人可比的无耻吹嘘,经上司沉声一喝,居然被唬得失了音。“大哥呀!小弟正在教训我家不肖的阿贤,何谓知恩图报!”
  应巳起身拉起她,“该走了。明早要行军——”看看她故意装的可怜相:“你就免了,省得一副懒散的混样影响士气。”
  曲终人散。帘子里是被人遗忘许久、给药酒迷昏于椅上的两名歌伶。
  
  * * *
  
  “除了一张脸皮,你根本一无是处!”记忆中,“父亲”的一名失宠小妾如是痛骂,她以为凤洲要抢走她的天、她的神、她的依靠。
  老头子一病重、凤洲还来不及出手的时候,凤滁就将这些个莺莺燕燕清理了大半,其余的异母庶出弟妹、连同不驯的宗亲,就由她“陆”凤洲打发——然后她进入官场、寻求更强大的庇护势力。
  众人的怨恨、诅咒似乎无一应验,他们两个没良心的魔头越发活得的风光。
  不过那浓妆的娇媚女人说得也不错,她陆凤洲没有丰满窈窕的身材、没有柔软诱人的娇嗓,衣服下的肌肤满是深深浅浅的疤痕。扮男人再好不过,若是回复到飘逸女装,大概就毫无吸引人之处了。
  意思意思地涂上凤滁千辛万苦、重金买来的药面,听属下说一匣子药膏比一匣子珍珠还值钱。她只想笑。这些疤,提醒自己,她是“陆凤洲”。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男人平淡地抚着,问道。
  “您不也是一身的伤痕?”凤洲轻轻拨回去。“试问,哪个习武的女人有身无暇肌肤的?美人儿就应该关在水榭阁楼上,不见人、不念书,少见阳光、多食鲜果,才养得出水一样的皮肤和酥糖般的身段——”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男人恼火的打断。各地甚至外族佳丽,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就是没碰上这种怪物,活像个地道色鬼。
  “身是女子,心是男子,这样可否?”凤洲咯咯的笑着,沉默了会才道,“明天就可以进城了。不知道这样一乱,宅子里成什么样了。”
  “……你知道明日能取胜?”即使准备了多种策略、设想了各类不利的可能,他这个主帅还不敢断言胜利。
  “旁观者清。城里的叛将是何等货色,您会不知?只是……”
  “什么?”他想,这样平静的与女子依偎深谈,着实是生平第一次。
  “就不知要清理多少尸体。”
  她平淡冷漠的口吻让他心惊。“至少不要把无情挂在嘴巴上。不然你会被老老少少们参的。”
  “担心我?不用!我这个官还没当够、没玩遍,不会自找没趣。”宽厚、温暖、平滑的胸膛,不论摸起来还是躺起来都很舒服。但太舒服会磨损一个人的警觉心。每一次,当她以为敌人已经肃清、可以享受生活的时候,就会被狠狠扔进失望乃至绝望的地底。
  “凤洲?”她怎么了?突然变得僵硬而呼吸局促。“想起什么不快乐的事情?”他们的身体在他的强势之下已无距离,但仿佛两颗心还是离了千里万里,好似她随时会顺风而去、无影无踪。
  凤洲的笑意引起了轻微震动,“只有快乐的事儿啊!设想,您后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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