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神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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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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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值得咀嚼的清香。飘着几片菜叶的汤水,我也喝的一滴不剩。

   吃了饭,我就思考。既然左右没有人,也不用我说话。王珏在何处呢?鉴容又在哪里?那天韦娘来送我,是知道我被送到了石头城吗?他们把我关押在这秘密的地方,石头城的一万名官兵绝对不会都知道。不然不是很容易就走漏了风声?
   
   佛前的香炉里面有残余的香灰。我用手指点了些灰,在地面划了一条。这是第一天。这样的日子不管有多久,我都要活下去。
   
   地面的灰痕划到第七天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任何转机。每天,都有个残疾的老卒前来送饭。这个老卒的双目,想是多年前早已叫人剜去。每次打开门,他蹒跚着进来收了碗,再摸索着走出去。外面的脚步声很重,但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这般苦捱。回想自己在襁褓中就备受宠爱,当日奢丽吴宫中金银珠宝都被我视作泥土一般。到今天,却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我尽量不去想,但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积垢,就如同虱子附体一样痒的慌。
  
   这一日,我身上意外的流血了。躲到大佛背后一瞧,外衣里面穿的丝织衬里血迹斑斑。我心里陡然一惊,怕是孩子保不住了吧?肚子也并不觉得酸疼不适,可血还是淋漓不止。固然今日这里没有人再把我当成皇帝,我也总是一个女人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只有两件:辨别善恶的能力和羞耻之心。我的窘迫,难以启齿。更可怕的是,这个孩子也要失去了……如果叫来大夫,胎儿恐怕难以保全,如果听之任之,胎儿还是难以保全。我进退两难,又唯恐伤到胎气。我越发连动都懒得动,蜷缩成一团,扯下佛龛前面的杏黄色帐幔裹在身上。
   
   不远处的墙壁,有一只红色蜘蛛在吃力的爬行。我心想,如果蜘蛛爬过高处的黄色污浊,我就还可以支撑。我呆若木鸡的望着,蜘蛛爬到中途,就折回下面。我正感灰心,一缕阳光照进,蜘蛛又向着光明处前行。一,二,三,就要爬到了!我莫名的兴奋起来。
   
   我只是忘了一件事,既然有了阳光,光线的来源必有来人。

   那双布鞋顺着光柱到了我的面前,门又被落锁了。白色的影子蹲了下来,把我抱在怀中。周远薰!前面这些日子他在哪里,难道也是教他们囚禁?可今天怎么他又出现在我的身旁?
   
   他身上的白衣也带着灰尘,脸上不怎么干净。揭开我身上的帐幔,他的手停顿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自己身体下面的干草,居然也染上了血迹。我赶快并紧了腿,秋天里的寒气冻得我打起哆嗦来。
   
   “陛下……没事的,我来了……在我面前,陛下无论如何不用担心什么旁的事……”他思索着说。
   
   他的语气极其温润,击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角落。我也顾不得考虑其他,就掉下泪来:“远薰,我想要活下去。就算为了这个孩子。”
   
   “我知道,这几日没有见你,我也想通了。我不会害你,可是能不能帮你也不是我说了算。”周远薰回答。
  
   我不过隔了七八日不见他,就发现他的脸面更加成熟了。不像是个男孩子。粹玉般的透明,在浓黑的庙堂里面透着青色。
  
   他看我也不避,叹口气把我拉过去,用自己的袖子细心的擦拭我的泪水。低声说:“我也被他们关了好几日了,明天建康来人会让陛下签署退位诏书。你无论如何不要去签,就装疯卖傻好了。到时候我们再相机行事。”
   
   我举起一只手来:“远薰,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眉头一皱,笑也带了些辛酸:“这很要紧吗?我总是不想害你的,不然你的孩子还有今天? ”他坐下来,脱下外罩的长衫,让我坐在那上面,看我犹豫。他别开脸似有若无的加上句:“因为是你。我怎么也不会觉得污秽……”
  
   我躺下来。明天怎么办呢?我和周远薰,如何相机行事?虽然我闭着眼睛,但眼珠却不停的转。周远薰悄无声息的坐着。
 
   过了很久,外面忽然的噪杂起来。现在该入夜了吗?我装作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周远薰按住我的肩膀,隐约中他闪过一丝笑容:“也不用那么急。”
  
   他指什么?我走到门口,靠近门缝听着。好像有许多人嚷嚷的声音,还有……一股焦味儿。我回过头,周远薰仍然一动不动坐在原来的地方。
  
   听到一阵开锁的“咣当”声,几个军人走了进来,那残废的老军跟在后面。在夜里,他的行动如蝙蝠一样,迥异于往常。我向远处望过去,是一片浓烟。
   
   “陛下此处不安全,请你移驾。”一个人说。
   
   “去哪里?”我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也察觉到那个老军用手指来回的摸了三次左耳。
   
   “请跟我们走吧,火势就要蔓延过来了。”为首的人又说。
  
   我看了看周远薰:“他也去?”
  
   “我们没有接到命令。”为首的人简短的说。
   
   在他们簇拥之下我被放上了一副床板,有人给我盖上了一条被褥。把我的半个脸都遮住了。他们是来营救我的吗?我脑子转的飞快。
   
   即使被围在一群人中间,我仍然可以看到石头城的火海。天空是石榴色的血红。仰面躺着,烟雾呛人,泼在空中的红光也像要扑过来似的。许多人在我们身边仓皇跑过。每当有人询问,为首的那个人总是压低声音说几句话,于是,也没有遇到拦阻。
  
   但渐渐的,噪杂声远了,空气变的清新起来。风更大了。
   
   这时候,一个老人的声音问:“是刘统领的二夫人吗?”
  
   为首的人说:“正是。二夫人快要生了。大夫来了没有?”
  
   “早来了。怎么那么不巧,石头城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小娘子生产的时候着火?”那人刚说完。我就听见“咚”的声音,像是有人落水。
   
   “来了?”船里面传出男子的话声。
  
   “是。”
   
   我被一双手臂抱了起来,等到了船舱内,灯光一明一灭,照出男人清秀双目。我这才惊喜叫出:“大哥。”王珏满脸长须,背着药箱,对我回眸一笑,眼内闪烁泪光:“陛下真受苦了……”
  
   王珏说完,还是跨出了船舱。只听他对那几个人说:“时间紧迫,诸位自己逃生吧。”
  
   为首那人说:“大人来往石头城好几年,在下今日才知陆大夫就是大人本人。我等为书阁效力,死不足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们挡一阵是一阵儿。大人赶快离开吧。”
  
   王珏重新回到船内,那小舟已经逆水行舟。船桨活动声中,王珏从容的坐下,摸了摸我的脉搏,也不忙于解释。
  
   我好像一直窒息于水面之下的,直到此时此缓过气来:“大哥,原来你早就接管了太平书阁?”
 
   王珏沉吟后跪下来,脸却离躺着的我很近。他慢慢的说:“不错。阿览去世以后,实际的太平书阁已经到了我的手里。当年淮王谋反之前,扬州的太平书阁消息不利。华鉴容越权查账之后,陛下也将情况告知阿览。破城之日,淮王同党的名单阿览事先看过。他怀疑太平书阁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此时就萌发取代之意。太平书阁本来是只有历代皇帝知晓的影子机构。其他大臣一概不闻。而书阁的规矩,只有上一级的人,才可以知晓下一级的底细。因此,除了皇上没人知道领袖是谁,对不对?”
   
   我点点头:“是。我一直以为,领袖还是荆州的上官遥。”
   
   王珏淡淡一笑:“上官遥在阿览去世的时候就已经重病。天下只有陛下和王览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在世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私塾先生而已。因此,阿览要我去接手上官的工作。因为他怀疑过王琪,所以我接管太平书阁也只能隐瞒陛下。这五六年来,我早就告别了桃源隐士的生活,以各种身份混迹于各地。每当陛下说我清闲,我也只能一笑,又能如何?”他的语气似乎在说平常家事,但细微处婉转顿挫,使人不得不为之感动。
   
   我接过话茬:“怪不得大哥你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
   
   王珏摇头:“因为太平书阁的体系千疮百孔,所以能够保护君王才是第一要则。原本在宫廷内部,是没有太平书阁成员的。但淮王事发以后,阿览亲自在宦官选择了一人守在陛下左右。他就是杨卫辰。”

   我心底顿时彻悟:“是他?现在他在哪里?”
   
   王珏答道:“卫辰的父亲原来为扬州的一名鸿儒。多年以前因为得罪淮王党羽,他无故失踪。从此全家坠入困境,卫辰才自愿净身入宫。阿览说,他第一次到昭阳殿见神慧。那天先帝派上书房的一个小太监前来传令。夏日炎炎,杨卫辰立于烈日之下纹丝不动且神态安宁,颈部扣子严严实实。他小小年纪,毫无浮躁之心。就给阿览留下好印象。内宫只有他可担此重任。”
 
   我回忆起来,初次见到王览,来传令的那个小太监给王览的笑脸。果然是杨卫辰!有的记忆清楚如昨日,但细节处不经人点拨,想不出来前因后果。杨卫辰为我亲信,首先是王览引荐。他沉默寡言而心思缜密。普宫内侍,无人可及。

   桨划水,声声快。我问:“他那天去通知庞颢了吗?”
   
   王珏说:“太平书阁人要想传递消息,有千万种办法。卫辰虽然通知了庞颢,他本人却没有离开宫殿。至今他还和宋彦隐匿在宫中。”
  
   我哑然:“宋彦还活着?”

   “应该是。那天卫辰推知宋彦会寡不敌众,所以在与柳昙大军交战之前,宋彦已经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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