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梅若水气结,明知她是随口打趣,但还是忍不住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再回想起在刑部大牢里,明明再没有旁人在,可这女人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何曾露出过半点儿知道唐岚也许不会死的态度?还是说,自己果然还差得远吗?
“若水,你的经验还不够呢。宫里,朝廷里,哪怕是江湖,阴私之事都是少不了的。”苏含笑低声道。
梅若水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比你年纪还大些。”
苏含笑不禁轻笑,也许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刚到十六,可她笑罗刹含笑,三岁开始杀手训练,五岁第一次杀人,七岁起一个人执行任务,之后整整十六年,自己都算不清一共出过多少任务,杀过多少目标,甚至……波及多少无辜者了。
梅若水和她比起来,的确是嫩了些。
“好了,先不说这个。”梅若水转过话题道,“你的话我已经吩咐他了,你真觉得可行?”
“唐岚是个很聪明的人,到了这一步,他应该知道,若是做不好这件事,我一动手指,他就死无葬身之地!”苏含笑冷笑道。
“我不是说他有问题。”梅若水皱了皱眉,更压低了声音,“我也看过那张药方,虽然不是很懂药理,但我也明白,想要这样致死一个人,没有个几年光景根本看不出效果来,若是操之过急,难免有迹可循。然而,几年,如果有这个时间缓冲,一切早就尘埃落定,还有什么意义呢?”
“光是这一着,当然是废棋,不过,若是纵观整个棋局,这一子,虽然也说不上是点睛之笔,但至少也是查漏补缺。”苏含笑悠然道。
“不要轻举妄动。”梅若水说着,不自觉地看着看碧霄宫的方向。
“放心,我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苏含笑一声冷笑,又不屑地道,“何况,你看着吧,有人比我们更急。”
梅若水点头,谁都知道,凤后若再产下嫡女,影响最大的既不是已经被册封为太女的苏含笑,也不是原本就是嫡女且更年长的苏含幽,而是穆王苏含香。
太女也好,嫡女也好,只要有一个在世,那个位置就轮不到她头上!
“这件事,你派人远远看着就好,千万不要太过插手了。”苏含笑想想,又郑重地提醒了一句。
“你当我是傻子吗?”梅若水白了她一眼。
这种事,把自己摘出来都来不及呢,谁傻傻地自己往里跳?大位之争,素来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坐山观虎斗,然后看准时机往两只老虎中间丢几块肥肉,让它们咬得更起劲。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二十四章 算计
第二天大早天还没亮,整座皇宫就开始喧哗起来。
不过祭祀天是只有帝后和皇女才有资格参加的,倒也不是很混乱,但是各色的仪仗队伍还是浩浩荡荡的,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为了这一天,舒捷也早已做好了全套功夫,御林军守在大街两边,严密注意着围观看热门的百姓。
队伍慢慢地通过青龙大街,出东城门,往祭天台而去。
苏含笑是打定了主意今天绝对不同任何风头的。女皇还春秋鼎盛,这么招人注目的祭天,还是低调些比较好。所以,一举一动她都严格按照着太女的职责,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规规矩矩完成了整个祭天,大队人马迤逦回程。
这大年初一的,自然不是祭完天就结了。
先是宫内侍君都要按照位份高低到碧霄宫给凤后请安拜年,然后是苏含笑和穆王宁王带着有正式册封的侍君,随后与凤后一起接受各宗室王府的王君,各位朝廷大员有册封的正室进宫请安,这来来去去一波又一波的人,就连午饭也只能将就着用些茶水点心,等到告一段落,太阳都已经落山,女皇也派人来通知,国宴即将开始。
苏含笑一声哀叹,这到底是过年还是受罪来着?
看着身边也陪着劳累了一天的人,梅若水内功深厚,自然不觉得什么,但韩书墨一张小脸上已经布满了疲倦,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再看其他人,连武功深不可测的凤后眼中都有疲倦之色,看来怀孕带给他的负担还真不小。
“含笑,含幽,含香,你们去吧,别让陛下和百官侯着。”凤后起身,缓缓地扫过殿中的一应男子,又微笑道,“后宫的家宴,男人就不要参合了,去吧。”
“是。”三人答应一声,也想不了许多,赶紧往前面去。
苏含笑走出宫,还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给了梅若水一个随机应变的眼色。
大年初一的家宴,她可没听说过呢,不过凤后只留下了容贵君,方贵君和她们三个皇女的侧君,是嫌太冷清吗?她可不觉得凤后是那样感性的人!
不过,有梅若水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倒是东宫里的那个……
抬头看看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她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朔夜,秦月……
然而,就算有千般想法,她也不能就这么回东宫去,和昨日的宫内赐宴不同,国宴,是国事。不过话说回来,朝廷就不会考虑下人情么?大年初一的,谁愿意进宫领宴而不是在家陪着家人啊。
“皇姐似乎有些心在不焉,可是在想宫里的美人么?”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是当然。”苏含笑斜睨了边上的苏含幽一眼,笑吟吟地道,“说起美人,昨天倒忘了恭喜含幽,无非王子还真是个美人呢,皇妹真有福。”
“多谢皇姐夸赞了。”苏含幽说着,又望望下面脸色有些阴沉的苏含香,笑道,“同喜呢。”
苏含笑端起酒杯,掩去了唇边的笑意。
前几日女皇把苏含香召到御书房,斥退了下人之后,狠狠的训诫了足足一个时辰。虽然没有人知道女皇为何对穆王动怒,但宫里的侍从之间还是有流言飞传,什么调戏宫妃啦,强暴宫中侍从啦,反正什么样的都有,等凌璇察觉后下令整治,宫里早就一片风言风语,幸好没传到宫外去。
苏含笑只是隐约知道自己着了太女的算计,但究竟是怎么被算计的,她回去后和燕华研究许久,又套问了两个太女送的侍从,却始终一无所获。因此,这个年可有些不好过,尽管女皇依然下旨赐婚,但她也很自觉地低调,不敢在这个风口上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了。
“你们姐妹几个在说什么呢?”御座上的女皇笑道。
“母皇,儿臣再说,后日便是皇姐生辰,要好好庆祝呢。”苏含幽抢着道。
“这倒是。”女皇脸上顿时柔和了不少,“含笑也是大人了呢,之后东宫开府,在政务上也要多花些心思了。”
“是。”苏含笑恭敬地答了一声。
太女成人,东宫开府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在座的臣子们也凑趣地说了些恭贺的话,凤翔殿里一片和乐融融。
无月的朔夜。
一盏昏黄的旧灯笼,两条人影猫着腰,轻巧地在乱葬岗中钻来钻去。
到处是倾倒的墓碑,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难闻气味,偶尔有几只夜鸟经过,发出“嘎嘎”的叫声,平添几分阴冷。
“大姐,找,找到了没有?”后面的人紧紧拉着前头提着灯笼的女人,声音都在发抖。
“别吵。”前头的女人拨了拨一堆被挖开的土,斥道,“都是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死人才可怕……”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脚下“咔嚓”一声,似乎踩断了什么东西,一低头,却是一截白白的大腿骨,顿时吓得她张嘴就要大叫。
“闭嘴!”那大姐一个回身,用力捂住她的嘴,狠厉地道,“想想藏宝图,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呜呜。”她赶紧点了点头,安静下来。
大姐放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吩咐道:“好好看着周围有没有新翻过土的地方,我打听清楚了,最近因为过年,没人往这儿扔过尸体。”
“是是,还是大姐有办法。”
说着,两人闭紧了嘴巴,仔细地找过去。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道白影飞驰而来。
“唔……”跟着后面的女人见状,狠命一咬自己的手臂,才把一声“有鬼”的惨叫吞了下去。
“糟了!”大姐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除了她们还会有人来乱葬岗,朝廷不知为了什么,对于唐岚一案的审理讳莫如深,她还是跟刑部大牢的一个狱卒有点儿亲戚关系,才套出了唐岚被埋在乱葬岗的消息,满以为可以拔到头筹,不料居然还有别人?
“什么人?”转眼间,那白影已经到了面前,落在一块只剩下一半的石碑上,冷声喝道。
他这一开口,倒让两人精神一松,不是鬼,是人就好!
就算之前再怎么装狠,毕竟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气氛,再加上她们正在做的事,没有一点儿心虚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铁剑门的刘莹,刘玉?”夜色下的白衣男子冷冷地开口。
被叫破身份的两人都是一愣,抬头望去,却见到一双漆黑如夜空的双眸,散发出冰冷的杀意,仿佛那一眼,就犹如实质一般,在冬日的风雪里洗了个遍!
恍然间,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心头,随即脱口而出:“秦月!”
一言出,她们又不禁一呆,好半晌,刘莹才道:“你的眼睛?”
“很久不见了啊。”秦月一手拂过腰间的两把宝剑,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心底可不是那么平静。
“铮!”两把刀一起出鞘,灯笼落地,里面的蜡烛碰到外层的纸,一下子烧起来,让阴暗的乱葬岗亮堂了不少。
“大姐,他受伤了!”刘玉忽然惊叫道。
刘莹赶紧望过去,才发现秦月白色的衣衫下摆处,竟然星星点点染着不少血迹,看色泽显然还是新的,顿时大喜过望。
六七年前交手过一次,她对秦月的武功深怀惧意,不过,若是他真受伤不轻,倒是可以拼一拼!
“想伤我,还没有人够资格。”秦月慢慢地拔出了伏魔剑,直直地指着她们,傲然道,“你们也想让自己的血染红我的衣服的话,我成全你们。”
“上!”不等他的话说完,刘莹就一声大喝,扑了上去。
不论秦月的话是否是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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