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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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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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时,一串脚步声匆匆靠近,我勉力抬眼,见是个慈眉善目的白须长者,身上穿的衣服怪里怪气,人也长得高颧深目,不似中原人氏。
  他扶住我,开口说话,听口音也果然带着西域味:‘你醒了?好极好极,你身体底子不错,受了这么重的伤,短短七日就能恢复得再无性命之虞,此时这最后一口恶血呕出,你便可以开始康复了。’
  呵!我那时根本就不想再康复,想着已然失去了你,此后漫漫一生,就算是相见都成了奢望,更不敢再续前缘,真不如一死了之。
  可那救我的人告诉我,他是什么雪原密宗神农大法师的大弟子,年纪比师父小不了几岁,在师兄弟中也入门最早,却始终技不如人,落得师门中人人瞧他不起。他认为自己是大器晚成,可这话无人相信,也没人给他一展身手的机会,于是一气之下离门出走,在荒山野岭中为求宿而发现了我。他原以为我是个死人,却耐不住手痒痒,竟将我救活过来。我是他一生之中救过的第一人,又是如此疑难重症,他大为欢喜,便不许我求死。
  我心中冷笑,心想我现在是行动不便,莫奈你何,可你既然决心将我治好,难道我将来还不能寻死么?
  他瞧出了我这份心思,便搜肠刮肚地日夜规劝于我,后来他总算想到了一件能够打动我的物事,便是这《玄阳箓》。
  他将《玄阳箓》的下落所在原原本本说给我听,告诉我若有本事将这书取出,则定可续脉复功,有什么仇怨或未了的心愿,也就可以去了却了。
  我听了这话之后,自然心动,不光因为《玄阳箓》能让我下半生不必做个废人,还因为它居然就在靖阴,就在你所在的地方!我就此重新生出了贪生之念,这才老老实实配合那人的治疗。
  饶是如此,我也足足养了一年的伤,才能够正常行动,当即易容更名转回潞南,带上我手下功夫最高强的凌风,以郁檀之名前来靖阴。”
  说到这里,谭仲苏凝望着暮田田,见她脸色益发不好,眼中清泪涟涟,额角有细细的汗珠渗出,失了血色的嘴唇也微微发抖,想是过去的事情太过惨痛,对她的刺激太深,不禁心疼而懊悔,将她纳入怀中柔声轻慰:“娘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莫再为它难过了,好不好?”
  暮田田静了一会儿,低声问他:“你自称姓郁,就是因为咱们遇见解语和泫溟的时候,我说你是姓郁么?”
  谭仲苏浅浅一笑:“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
  暮田田想了想,又问:“你那时尚未复功,所以既不去同沈氏交往,也万事低调,鲜以真面目示人,是怕被沈沧岭发现你找你的麻烦吧?”
  谭仲苏无奈点头:“此事委实憋屈,你明明是我的妻子,我却不得不处处避着人,以免惹祸上身。你若说我胆小,那我也认了,我的确怕死,我怕死了,就真的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暮田田一哂,又问:“那你那天在临渊阁还那么大脾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我说话,就不怕被熟人看见?”
  谭仲苏微笑着摇摇头:“那些人血口伤你,若不让我站出来替你说几句话,就算没人来杀我,只怕我自己也要内伤而死了!何况靖阴城内排得上号的武林高手其实也就只有沈氏父子,当年围攻我的那些人都不住在这里,其他人便没几个见过我的。而且自打我们走入临渊阁起,我便时时留意,已看清了那里没有熟人。”
  暮田田轻叹了口气,说不出是满足、释然还是惆怅。
  她顿了顿,又说:“那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既然你是为了我才来这儿的,为什么又一直瞒着我不肯与我相认?难道你看不出我早就对你放不下么?你可知道,当我知道你原来有妻子的时候,心里有多羡慕她,多希望自己就是她……你若早点将这些事告诉我,我一定会相信的——这原本就是真事,我记忆中那些七零八碎的残片,被这些事串上之后,便处处都圆满通顺了;何况、何况我那么在意你,就算这些是假的,我、我也会宁愿相信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苦苦瞒我?”
  谭仲苏深深看着暮田田,原本浸透幸福的眸色中又开始有痛楚流转。
  “田田,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么?每次看着你,揣摩着你的心意,你知道我有多折磨!想留住你却又不敢抓住你,我便似被系在一根绳上叫两匹马拉着,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一分为二、拦腰截断!
  田田,你、你不知道,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埃德诺和蜜拉的故事,并没有讲完全部。你不觉得奇怪吗?蜜拉离开埃德诺之后,埃德诺便往东方一路追了过来,就算一开始他找不到蜜拉的下落,可蜜拉既然已经忘记了他,自然也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不会专门躲着他,那么埃德诺要找到她,又能有多难,以至于到死都没有找回她?
  而他一旦找到了她,难道就不能重新令她爱上自己?就像你说的,蜜拉同你也是一样,她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只要替她将这块残缺补上,那便由不得她不信;何况就算她不信,他们俩的往昔那般刻骨铭心,她难道就不会被打动么?既然是曾经那么深深爱过的人,她难道就不会再爱上他一次么?”
  暮田田望着他,目光里渐渐有几分颤巍巍的了然和几分更为浓重的疑惑同时云集。
  她咬着嘴唇,似是经过了一番对自己的逼迫,才颤声问了出来:“那是为什么?”
  ——
  郁府院墙之外,双目血红的驱鬼大法师已经状若疯狂。他咬牙切齿地扯散了头发,撕开衣服,露出黑毛丛立的胸膛,张牙舞爪就是一通不知所云的叫骂。
  蒙拔山面色阴沉,也懒得再替他翻译,只蹙眉看他撒野,那意思是如果他对付不了这护院的恶灵,这个人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驱鬼大法师发泄完之后,到底还是重新振作起来,哇哇呀呀的让蒙拔山派人去找几条黑狗来,杀死取血;又让人去把通常只有攻城才会用到的投石机也搬了过来。这对于士兵们而言是最简单不过的活儿,于是很快就攒出了两大桶黑狗血,而后他们按照驱鬼大法师的吩咐,将一批石弹在里面浸透。
  驱鬼大法师骈起双指,在血淋淋的石弹上划动,抹开的白道道拼成一个个符字,奇妙的地方在于,这些石头上的血水明明在不断往下滴淌,却好似怎么也流不尽,石头始终是血糊一片;而上面的符字一旦写好也就笔画清晰,没有丝毫洇开坏掉的迹象。
  准备好了血符石弹,驱鬼大法师胸有成竹地拿出一根红线,凌空一抛,在郁府院墙外约摸一丈之处自动绕成一圈。
  他回头对蒙拔山说了一句话,蒙拔山转对投石手说:“赤障之外,邪魔不侵,你们只要从这里将石头打进去,便决不会再中邪!”
  可这回驱鬼大法师的道法也没法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了。投石手们想着刚才弓箭手们的惨状,纷纷却步,谁都不敢再去招惹那府中恶灵。
  驱鬼大法师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索性捞起袖子,叫一个小兵指导他,他自己装好符弹,又自己开动机括,将血红的石头一块块打过院墙。
  这一回,石头也和刚才的箭一样,只发出一阵没入棉花般的闷响。大家都撤开一步,惊恐地望向驱鬼大法师。
  他倒是好好的,看起来神智清明,没有中邪。
  大家也不知道究竟是他那根红绳真的起了作用呢,还是因为他毕竟是驱鬼大法师所以不会中邪,总之,就算此时再要投石手们去亲力亲为,他们也还是不敢。

  残酷的代价

  谭仲苏望着暮田田,担忧和焦虑终于溢出眼眶,悄悄蚀入她的肺腑,蛰得她心底一片虚凉。
  “田田……”他抱紧她,喉头发紧,几乎语不成声,“你和蜜拉一样,都是对天盟誓,放弃掉自己的爱情。这个誓约何其神圣,上天怎肯允你再将它轻易打破?
  你后来嫁给了沈沧岭,你的姻缘便转到了他的身上,与我再也无涉了。如果我拆散你们,令你重新爱上我,那便是要你背弃誓言,你是要遭天谴的!”
  暮田田微微启开双唇,脸上一刹遍布的表情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
  绝望!
  谭仲苏浑身颤抖地将她的脸埋入怀里。他不敢再让她面对着自己,生怕自己的表情感染她,然而光是他的声音,也已将他心底的恐惧尽数出卖:“田田,我不知道这个天谴会是什么,只知道这会令你遇到一场大劫,至少会令你九死一生的大劫!”
  他痉挛着搂紧她,像是要使出浑身解数牢牢保护住她,却还是怕到了极点:“我后悔死了,田田,我后悔死了,我不该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的,就算想你念你直至煎熬而死,我也该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永生不再见你!都是我太自私太软弱,都是我的错……”
  他痛悔地喃喃回顾:“那时来到这里,找到了那口闹鬼的井,我也请过几个道士来作法,可他们一个都不中用;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我心里便存着一丝侥幸,既想着或许你不会来,又想着或许你还是会来……
  结果你果真来了!我让凌风请你进来的时候,心底又生出另一种侥幸,想着或许你不会再爱上我,或许你早已移情到沈沧岭身上,尽管我真的不确定,如果叫我知道真是那样的话,我究竟还是不是活得下去……
  可一旦见到你,我便有如百鬼挠心,再也管不住自己。我管不住自己地请你再来,又管不住自己地在你不过几日杳无音讯之后,便将银号中掌柜家的事告诉沉渊,请他去转告你;我更忍不住陪你在坟地一连度过三个夜晚,而待到你生辰那天,给你送去老公饼而不留下名号,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忍耐了!”
  他的唇瑟瑟发抖地擦下来,在暮田田的脸颊上流连往复地摩挲着,嗓子一哑,便如同浸饱了蜜露的黄连:“那天晚上,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是喝醉了,也告诉自己你也喝醉了,或许你不会记得,不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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