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姬莲犹豫了一下到底要怎么回答宝正帝才好，若是答的不妥当就有拖李玉儿下水的意思了，而且姬莲觉得这事儿里透着一股子古怪的味道：都好几个月前的赏赐了，宝正帝这时间里赏了不少东西进后宫怎么就能这么记得那么清楚，确定的知道他是把那蚕丝赐给自己的？
这么想归这么想着，姬莲却是咬了咬下唇，露出了一个有些委屈的神色，眼眶里泪珠儿开是打滚：“婢、婢妾也不知道……可是婢妾是真的不认得这个香囊呀！”
宝正帝没有马上接话，他把姬莲打量了好几遍，似乎在判断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过了一会他才向后一靠，缓缓道：“你可知这香囊从哪儿来的？里头装了什么？”
姬莲摇了摇头：“婢妾不知。”
“这香囊是从赵才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搜出来的，这里头装的，正是今日让赵才人发了狂的药。”
宝正帝的一席话让姬莲的脸色白了白。这年头，嫁祸一直是个简单粗暴但是效率奇佳的除掉对手的方法，十次嫁祸里大约有七八次是能成功的，面对嫁祸，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都是做不得数的，有的嫁祸就是能让你身正影子却是歪的，还有的做法就是“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而姬莲现在感觉到了来自这位不知名人士的恶意。这一个蚕丝香囊虽然不一定能真的能把她怎么样，但是却能让姬莲惹了一身骚，还能顺便再让李玉儿淌一把泥水。
姬莲身形摇晃了一下，似乎是整个人都要受不住一般，然后才略带了哭腔道：“请陛下明鉴，这事儿婢妾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陛下把蚕丝赐下来的时候正巧玉儿姐姐来看婢妾……陛下知道婢妾自进宫时便和玉儿姐姐关系最好，所以那蚕丝婢妾分了一匹给玉儿姐姐……婢妾自己那匹还没舍得拿出来用……婢、婢妾……”
花唯在宝正帝向姬莲扔出杯子的那个瞬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跳起来去阻止。见到姬莲的额角的鲜血顺着额头划过然后流向脸颊的时候花唯的眸色整个就沉了沉，先下见姬莲这做戏的样子他不由错开了眼神不再去看。只是他心中即使百般心疼，现在这事儿他也绝对不能插手，除非宝正帝能让他来查这事儿，可是明显宝正帝并不打算这么做。花唯知道宝正帝的想法，估摸着这位陛下又想起了几日前说姬莲与自己有染的谣言。
赵环中的药名叫“凝春”，这药即使在最下贱的青楼里也是极少有人用的，因为药性太烈，据说用了药的不做个三天三夜是停不下来的，所以若是用了可能爽上一时，却也可能纵｜欲过度把命搭进去。所以这药并不好入手，而且若不是对这一行了解的透彻一般也不会知道“凝春”，所以这药的来路是怎么回事就很值得考究了。要把这药弄到手得在宫外花上些功夫，而这药要送到后宫宫女的手中就更是要运作了，那么有谁能比他花唯这位既能出宫办事又能随意出入后宫的大总管更有嫌疑？
花唯垂了眸站在一边，心里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这事儿他不好直接出手，可是他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就这么一路发展下去，得想法子把姬莲摘出来。
姬莲知道现在把李玉儿说出来听上去似乎有几分推卸责任的意思，可是这事儿她自己可没法担，而且若是回头她故意不说让宝正帝自己查着了到时候可能有得有另一场官司了。
听了姬莲的说法，宝正帝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然后他又盯着姬莲看了一会，突然就用平日那温柔的语调道：“那看来这其中有些误会，真是让爱妃受惊了。”
这么说完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让金公公送了姬莲回了她的帐子休息去了。回到帐子里，姬莲发现李玉儿还没有走，李玉儿瞧见姬莲身上粘着茶叶满脸是血的样子走进帐子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来到姬莲身边扶着她在位子上坐下。
“阿莲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去了陛下那儿一次就这么……”说到这里李玉儿拿帕子一掩嘴，“莫不是叫了你去是为了赵环的事儿？”
因着姬莲额头上受了伤，全子已经出了帐子找太医去了。而姬莲任着书墨替她弄去茶叶，替她把头发擦干再替她把脸上的血擦去，最后转去了屏风后换干净的衣裙，直到这时姬莲才开口答非所问道：“玉儿可还记得前段时间陛下赐给我的那天青色蚕丝？”
“什么蚕丝？”李玉儿突然听到姬莲这么问愣了一下。
“就是今年只进贡了三匹的那个，陛下赐了我两匹，我是不是后来送了一匹给你？”
听了姬莲这么说，李玉儿才想起来好像隐约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因着两人经常会有些稀罕的物件互相赠送所以她也不是很记得住：“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来了？”
于是姬莲就把今儿在宝正帝那发生的事儿给李玉儿说了一遍。这么一听李玉儿立刻表情就变了，姬莲换好衣服见到的就是一脸凝重的李玉儿。李玉儿见她从屏风后转出后才认真道：“阿莲你送我的那一匹蚕丝我还没有用过。”
姬莲闻言，用同样认真的口气说道：“我的那匹也还压在箱子里头没有用过……那么那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45章
在姬莲离开之后，宝正帝渐渐冷静了下来。其实若是仔细想一想，这香囊的事的确有些蹊跷，宝正帝自己也知道这事儿未必就真的是姬莲做的，只是这证据直指姬莲而宝正帝又在气头上，所以把她叫来发作了一顿。今日赵环这表现简直就是在打宝正帝的脸，他的女人脱了精光当着主帐这么多人的面扒着他的皇弟不放，而且瑞和王来找宝正帝的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了一场好戏，宝正帝只要回想起这一幕他才稍许冷静了些的心里这火一下子又蹭地窜了起来：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做的这事，他绝不轻饶！
正在这时，金公公回了主帐，宝正帝随口问了一句：“姬美人情况怎么样？”
“回陛下的话，姬小主回了帐子后子小主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去请太医了，婕妤娘娘现下也在帐子里陪着小主呢。”金公公连忙仔细答道。
“哦？玉婕妤现在在姬美人那儿？她消息倒快。”
“回陛下，奴才之前去请姬小主的时候，婕妤娘娘就在小主那儿用午膳，看样子是没有走，一直在帐子里等着小主回去呢。”
金公公的回答让宝正帝发出了一声哼笑：“朕这两位感情倒是好的不像话。”而花唯则冷冷扫了一眼回答地事无巨细的金公公，恰巧金公公也正偷偷抬眼瞧花唯，于是两人的眼神就这么碰上了，视线接触的一瞬间金公公立刻移开了眼神，那样子倒有几分慌乱。
兀自思考着的宝正帝并没有关心身边两位宦官的短暂的对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站起身：“走，花爱卿，陪朕走走散散心。”这么说完宝正帝率先大步走出了帐子，花唯则快步跟上。
出了主帐之后随意走了一会，宝正帝突然开口问道：“爱卿，你说今天这事儿会是谁做的？”
“回陛下的话，臣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花唯实话实说，他的确想不出这事儿能是谁做的，若是他知道他现在一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只是明面上能做这事儿合适人选瑞和王虽然不太按常理出牌但是那个男人不太喜欢自己亲自打头阵，所以今天他既然自己上了那这事儿他策划的可能性就低到微乎其微了。而其他人，花唯也一下子不能分辨个清楚。只是刚才金公公那一下慌乱地错开眼神，倒是让花唯觉得这事儿越发蹊跷了。
金公公姓金名善，原来是御用监的太监，因为办事妥当得了宝正帝青眼后才被调任到宝正帝身边伺候的，在花唯不在宫中的时候一直由这位金善金公公御前伺候。金公公今年已年近五十了，他六岁入的宫，若真算起来宝正帝是他伺候的第三位皇上了，能稳稳当当在这后宫伺候到现在还身居高位的绝对不是什么眼皮子浅的人，所以这位金公公回突然偷瞄自己还移开眼神让花唯觉得非常奇怪。莫非他也混到赵环这事儿里去了？
宝正帝这么问花唯原也没打算他能回答个子丑寅卯出来，只是想要随便聊聊顺顺气而已，所以他继续说了下去：“今年这秋猎还是应了‘多事之秋’一词儿，这事儿从秋猎开始就没停过，也不让朕消停消停。”
那么多事儿都挤在秋猎里花唯其实非常能理解，毕竟宫里的规矩多，戒备也更森严有些事儿想要下手也不容易。不过宝正帝既然这么说了花唯也就顺着说了下去：“若是能一举把那些作怪的一口气给拔了也就不枉陛下这次秋猎不够尽兴了。”
宝正帝闻言低笑了一声，然后蓦地转了话头道：“这次赵才人的事儿，朕打算交予你和皇弟一起查。”
听到宝正帝这么说，花唯便知这事儿宝正帝是想让他和瑞和王互相牵制，若是他花唯或是瑞和王两人中的一个做的那么按着两人的恩怨绝对不会有任何“包庇”若是是有其他人做的，按着他和瑞和王的能力绝对能把那人的八代祖宗都挖出来，于是花唯很干脆地便接了旨。
见花唯接旨，宝正帝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若是瑞和王到时候要拖你后退不用与他客气，这罪名往他身上栽就是。”虽然宝正帝这么说，但是花唯自然不敢真的应，而宝正帝这么随口一说之后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道，“对了，朕这儿有些祛疤的药，一会你替朕给姬美人送去，今日她伤了额头，一会又该委屈地要哭了。”
“是。”花唯这次虽然是应了，但是心里却非常的不是滋味。
一君一臣又随意走了一会便回了主帐。宝正帝回来的时候正巧有个侍卫前来说是有事禀报，于是宝正帝直接就让那侍卫说什么事儿，那侍卫低着头用极快地语速回禀道之前被送去猎犬那儿的赵才人身子受不住已经去了，现下不知要怎么处理这尸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