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栖悦抬起头又垂下,然后冷笑:“他还是不死心。”
赵玉言看着女儿:“谁说不是。”眼皮丝毫没动一下,老练的像是身经百战:“只是不是后位,但丰润承诺,三年内也不会让谁高过你去。”这是刚才她跟丰润谈的最后条件。
三年,三年后悦儿十七,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再争也没用了,有个皇贵妃的位子也能衣食无忧、颐养天年,总比跟着瑞枫叶强了点。
虽然以后可能没有大富,可也没有大祸!
章栖悦低着头,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赵玉言紧张的晃晃她,心里突然有些没底:“悦儿,悦儿……”
章栖悦心里怒火翻涌、风浪滔天,可试问皇上又说错了什么,人家不过是用了你求的事,成全人家的愿望!救下瑞枫叶付出这样‘弱小’的代价,她不该感激涕零、三呼万岁?
赵玉言急忙晃动她:“悦儿,悦儿,你怎么了?别吓娘,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章栖悦猛然抬起头,眼中情绪复杂,她不知道此刻该庆幸她有价值还是感叹命运不济。
到底是……前者居多吧……至少,在她无能为力时,她还可以救他……
至少皇上愿意保他……
赵玉言见栖悦表情不对,仿佛心死魂飞一般毫无生气:“悦儿,看看娘,悦儿……”
章栖悦虚妄的对母亲一笑,从容淡定如初:“没事,女儿去看看忠王妃,王妃昨晚又没有吃东西……”说完径自转身。
赵玉言看着女儿沉寂的背影,嘴边的挽留到底没说出来,反而更加坚定,这是她的女儿,面对这种事,小小年纪的她也能冷硬若斯,如果她不能站到孝慈的高度,谁能!
赵玉言的手放下,心思慢慢坚定,平日与世无争的眼眸里也有了算计的火焰:“红烛,备车去国公府。”她要跟母亲商议一下,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做错……
……
丰润历四十年夏初,皇上力保瑞世子未有罪责,只交出了随行武将,赔付白国百万两白银,并开放部分边关贸易,称如果白国不服,尽管来犯,当时太子亲震边关,方才平息此事。
两个月后,皇上派人接章栖悦进宫侍奉年迈的太后,为了给孩子一个服侍的名分,封章栖悦为太子良媛,正四品女眷。
此事丰润办的很低调,但还是引起下面的窃窃私语,不得不让人怀疑,忠王府什么时候跟赵府解除了婚约,这件事背后前些日子的事又占了几分重量。
是章小姐看不上国犯瑞世子;还是瑞世子怕耽误了章小姐。或者是皇上趁机要挟了什么,再或者就是章小姐攀龙附凤!
但也有小道消息流出说是瑞世子怕自己不久于世,私自解除了跟赵府的婚约,然后章小姐一蹶不振,几欲求死,在去上香的路上碰到了尊重的太后娘娘,娘娘怜她痴心,把章小姐戴在身边照顾。
可进宫总要给孩子个名分,遍封了正四品太子良媛,否则这不选秀不怎么的,怎么就封了太子后宫。
可有人信吗?
只能说一半一半,因为见过章栖悦的人确实发现章栖悦瘦了,人也变了很多,熟悉她的人,发现章栖悦做事为人更加完美,就连笑也柔的让人从心里温柔。仿佛什么都激不起她的情绪。
赵玉言心里发虚,她反而觉得女儿对周围的环境更加苛刻了,以前她喜欢的朱钗没有摆在梳妆台上,她会嘟着嘴吓唬婉婷,直到把婉婷吓的给她备下所有朱钗才会开心的对着婉婷笑。
现在不会,没有了如意了东西她就不梳妆,就那么坐着,缺什么少什么都问不出来,安静的慎人。
连婉婷、弄巧故意逗她,也没反应,饭菜不合胃口了也不吃,她并不闹也不说什么,只是不动筷子,就在作为上品水,看的赵玉言莫名的心颤。
她跟悦儿谈了,她问栖悦是不是心里堵得慌、是不是不服皇上的安排还想着瑞枫叶。
章栖悦说没有,还说,怎么会怪皇上,皇上给了她救瑞世子的机会,该感激才是。答的滴水不漏、神态端庄。
可赵玉言就是不放心,后来太后把人接走了,就更不放心了,唯恐女儿跟太后使脾气,孝慈可不是好相处的人,万一女儿受了委屈……
赵玉言有点后悔了,着急的不行,以前女儿在家,脾气上来了她还能照应,现在女儿进了宫,她总是担心女儿是不是犯了犟脾气、是不是得罪了太后、是不是开罪了女官、是不是冷冰冰的看着别人,犯了皇家的忌讳,以至于思虑过重,病了。
病的糊里糊涂时就给皇上写信,想把女儿接回来。
最后国公老夫人狠狠斥责了她,章栖悦亲自写了一封调皮的信安慰,才好了几分。
……
忠王府自从盛夏以来,分外安静,从章小姐不来后,王妃一夕间再没生过病,对人三分笑,见人几分怜,好像那个略显个性、热情奔放的王妃不见了,此刻的她是忠王妃是世子的母亲,撑起了这个家。
问她怨吗?怨恨章栖悦抛弃儿子,不选择跟儿子一起赴死,成全儿子的爱情?
123反应
庄小蝶自认不追求精神的完美,她现在也没资格追求,她只想儿子、王爷平安的回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章栖悦走了她能说什么挽留的话,如果章栖悦离开,能救她儿子一命,她求也得求她进宫,原谅她自私,她只希望儿子看开些,能不那么固执。
庄小蝶点完香,拜了拜,对着菩萨道:“叶儿,你可能以后遇不到最喜欢的,但那并不影响你的生活。”
……
琼楼玉宇、一片庄严的后宫最近私底下涌动着莫名的暗潮,久居皇后朝露宫殿的权如儿就变的分外尴尬。
权如儿以前每隔两天就去一次储君殿,看看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帮忙规整下太监宫女打扫不到的地方,现在可好,储君殿住进了女人,她去,算什么回事!
权如儿委屈的咬着下唇,久不动怒的她,暗恨的杂碎了手边的铜镜!她在宫里住了九年,九年啊!漫长的她都不记得家的样子,人人都告诉她,她是未来的皇后,是后宫未来的女主人!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她还没有被下聘还没有国礼,另一个女人已经手了正四品的封位堂而皇之的住进储君殿!
谁来告诉她,她算什么!朝露殿里寄养的虫子还是皇家最不被看中的儿媳?
那个人一进宫不是侍女、不是给太子的通房,直接就有封位,把她当什么!就算是一只猫狗也不至于被主人这样搁置!
权如儿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哭了,多年的委屈、心里的哭汇集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心里的感觉谁曾重视,姑姑只会许诺,让她不要急,她是不急。
可她更不想变的可笑,这些天宫里都在看她权如儿的笑话,就想以前九炎端蜃追着章栖悦跑,宫里的人都来安慰她一样,那些人的嘴脸里清晰的带着嘲弄、带着虚伪。
最近这两年好不容易有所改善,太子对她体贴、皇上也多有恩赏,她成了众人心里的太子妃,她以为……以为……
权如儿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在皇上心里可曾尊重过她!尊重过权家!
章栖悦!世间男儿何其多!你怎么偏偏抢我看中的!
房嚒嚒遣退了所有宫人,任小姐发着脾气,任谁碰到如此多的不容易也会动怒,更何况是本就不容易还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权小姐又遇到这种事,她怎么能不心里别扭。
就连在宫里看了多年的房嚒嚒也快摸不透皇家的态度了,可若说皇上不满意权小姐,并没封章良媛高位,可若是满意权小姐,总该先定了太子妃的位子再定良媛。
哎,怎能让小姐不寒心。
房嚒嚒走过,疼爱的拍拍小姐的背:“小姐,别哭了,她到底是定过亲,又是这样被抬进来,顶天了就是位妾室,您何苦为了一位妾室伤了身子。”
权如儿闻言,哭泣着扑入房嚒嚒怀里,楚楚可怜、哽咽不已:“嚒嚒,我难受,难受……”
房嚒嚒怎能不了解,叹息的抚摸着主子的头发,比小姐看的更远,这位章小姐尽管曾经定过亲,可长的真是好看,她让关系不错的嚒嚒们去打听了,说是比前些年更漂亮,气质性格也好,身上那股劲,男人见了都喜欢。
房嚒嚒心里当场就咯噔一下,就怕太子念了旧情对这位章小姐所有痴迷,到时候万一成了太子的首位女人,有那份初衷,恐怕就成了权小姐未来的阻碍,拔都不好拔。
权如儿哭了一场,情绪慢慢缓和,却抱着房嚒嚒没有松手,凄婉的问:“嚒嚒,您……您说我算什么……”
房嚒嚒闻言立即严肃的道:“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大周国未来的皇后,高高在上的尊贵,怎可因为一些小人妄自菲薄顺了别人的意。”
权如儿目光茫然,笑意讽刺:“小人……”章栖悦吗?让太子殿下百般护着的女子,不过是因为被溅到了茶水就心疼不已的女人!
权如儿想到游船时,平日谈笑自若、风度偏偏的太子对章栖悦的维护,心里顿然一愣,委屈的眼里陡然射出两道寒光,她输不起更不能输,她不想太子被抢走,不想。
权如儿想到这里突然拽住房嚒嚒问:“嚒嚒有办法让她永远消失吗……”
房嚒嚒闻言立即推开小姐四下检查,直到去外面走了一遍确定墙下无人后,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姐,这话万万不能对嚒嚒以外的人说,您容嚒嚒几天,嚒嚒想想办法。”
房嚒嚒在宫里呆了多年,各种手段见多了,她最开始时不说是怕小姐接受不了,现在,小姐有这样的想法最好,这位章小姐不同于别人,她对太子有恩,皇上维护,人也漂亮,实在不适合让她成长起来。
但更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得天衣无缝、看似‘正常’。
权如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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