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过了年就要回到京都?咱们要去沐阳,或许可以结伴而行。”
莫如湖和淳于老将军干杯,从北地到京都和沐阳,其中有十几天的路相同,之后在一个交叉点,是两个方向。莫如湖收到了莫子松的来信,和刘氏准备去沐阳操办婚事。
“那敢情好,一路上不寂寞了,咱们还能凑手打麻将。”
淳于老将军闻言之后很高兴,咋呼道,“让小璃给咱们的马车小几上加宽,这样方便码牌,哈哈!”
青璃用帕子点了点额角上的汗水,一脸黑线,从前自家公公见到刀剑眼睛亮,开口闭口都是打仗,如今变成了超级麻友,只要提到麻将就走不动路,她觉得多亏这项休闲游戏没有太早的开展,不然军营里都在打牌,大周现在被大秦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要是桌子小,咱们就打那个斗地主。”
斗地主一般都是三人游戏,有一个人闲下来,帮着端茶递水正好,或者拉上丫鬟婆子凑手,凑够六个人也能玩。刘氏更喜欢斗地主,觉得这个名字和庄户人家非常匹配,包身工也有翻身做主的时候。
众人正在商议开春出发事宜,院门外突然传来动静。这个时间村人都在吃晚饭,也不晓得谁来自家。青璃正好吃完了,她净了手,出门观望。
来者是一个城北大营的士兵,身穿军服,骑着一匹马,头上戴着皮帽子,冻得脸色通红,看着年龄也就十三四岁,还是个一脸稚气的半大小子。
“少……少夫人!”
士兵见到青璃,一脸激动,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路上真是太冷了,他和一个士兵疾驰了一夜,那个兄弟刚到村口就从马上栽了下去,得了风寒高烧不退,被好心的族人抬到家里救治,他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过来送信。
青璃见到来人,就觉得大事不妙,不过她镇定下来,把士兵迎进自己屋子的偏厅,让于嬷嬷去灶间用排骨和青菜,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吃,冬日里,吃碗热汤面发汗能舒服一些。
麦芽见到这个小士兵一脸风霜,嘴唇都是干裂的口子,赶紧倒了温热的茶水,让他先喝口水,有什么事情不着急,慢慢说。
“这个……少将军的书信。”
信鸽在这个时候送信没有人为稳妥,青璃一听淳于谙的来信,立刻稳定住情绪,看来绝对不是自家夫君出事,那么一切好办。
士兵非常的感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少夫人,以为赶了一夜的路来送信,还要这么折回去,出门之前,他带了几个馒头,就是天头太冷了,馒头也冻得和冰棍一样。
“你先喝茶,休息一下,然后把汤面吃了。”
青璃走进内室,点燃了蜡烛,仔细地看信。片刻之后,白可心也跟着进门,她听说有士兵过来,以为米栋那边出了事。
“你看看。”
见到白可心进门,青璃拉着一把椅子,把信递给白可心,她紧皱眉头。
在前天,大秦和大周之间又展开一次斗争,这次大秦有准备,他们想到一个办法,把金蚕蛊放到了马匹身上,而己方防着人,却没有防备马匹,一匹脱缰的马冲到人群中,淳于谙没有很注意,彼时,双方正在城外开战。
马匹是冲着淳于谙来的,可能是青璃送的空间中的马太有灵性,见到那匹马之后立刻烦躁地闪躲,跑得老远,疯了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住,等淳于谙回去之后,才发现己方出了事,北堂谚昏迷不醒。
“金蚕蛊,又见金蚕蛊。”
白可心挑挑眉,感叹淳于谙的好运气,这么算计都被避开了,身边的作为副将的北堂谚遭殃,看来莫家村是呆不下去,必须尽早的到沛水看看。
信上说,按照白可心之前想的办法,中蛊之人千万不能清醒,因为只要清醒就要被控制,所以己方只好下迷药,日夜看守,以防止发生什么变故。
“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是不是北堂将军也要忘记春儿姐姐?”
青璃见白可心沉思,问出心中一直想的问题,她就是比较好奇,北堂谚会不会和米栋一般,忘记过往的一切,若是的话,这对赵晚春无异于晴天霹雳。
“恩,应该。”
白可心修长纤瘦的手指敲击着桌子,她必须马上离开,夜长梦多,大秦的幺蛾子太多,防不胜防。北堂谚万一再次倒戈,牵扯的是十万大军的事。
青璃正了正面色,让麦芽收拾包裹,她问士兵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回少夫人,还有一个兄弟,但是他染上了风寒,到村口的时候摔倒了,被村民扶到家里。”
士兵搓了搓手,一脸紧张,他其实还想去看看那个兄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二人策马狂奔,一昼夜没休息也没吃饭,可能对方也是精疲力尽了。
“恩,没关系,族里有治疗风寒的药,你们在村里住两天,等身子好了再赶回去,不用着急。”
青璃在隔壁刘小花家里安排了一间客房,让士兵去那里休息,崔奶奶又给他端了热水。士兵感动得很,在夜里还哭了一场,少夫人让他想起了他在家乡的姐姐,也是这么柔和的笑,对他关心得很。
和白可心一起回沛水,这件事隐瞒不得,青璃和爹娘,公婆说了一遍,让公婆暂时在莫家村住着,等一段时间再回平阳。府上也没有人气,不如村里热闹。
“璃丫头,你带点冻饺子再走,万一入夜你饿了呢,还有娘包的元宵,都带一些,你和白小姐在马车上吃。”
刘氏舍不得青璃,一直拉着她的嘱咐,不过这次青璃在家里住了好几天,也算时日不短。
“娘,放心吧。我们走了。那个士兵帮着照料一下。”
青璃和白可心上了一辆马车,让几人不用送行,晚上天太冷,在外面说话,就灌了一嘴的冷风,夜里指定要肚子疼。
夜间抓紧时间赶路,青璃和白可心也没有什么话说,二人自顾自地思考,于嬷嬷和麦芽憋不住想闲聊,看到白可心那张冷脸,把话憋了回去,一直到十月十二那天早上,一行人到达沛水。
北堂谚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晕倒在战场,消息根本封锁不住,淳于谙和薛谦商议一下,没有提及金蚕蛊,口径一致,北堂谚因为中毒而引发的昏迷。
淳于谙见自家娘子从马车上下来,他解开身上的大氅将其包裹在其中,对着一旁的白可心点点头,众人前后脚进了军中大帐。
“白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已经有好几天了,己方不能总靠着迷药粉,这样不解蛊,北堂谚难道要昏睡一辈子?薛谦正在议事厅里急着转圈,众位将领也是一筹莫愁,在忧愁的同时心底也带着那么点庆幸,多亏不是少将军,不然这场战争可怎么打。
“稍安勿躁。”
白可心面容平静,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她眼神清冷地看了一眼薛谦,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内室!”
北堂谚的身份不同寻常,比较敏感,众位将领怕再出现变故,就把人安排到主帐,他们轮流值夜守候。
青璃刚进偏厅,就被一股浓重的酒气呛得咳嗽。众位将领对金蚕蛊产生一种惧怕的心里,还要喝酒壮胆,他们怕北堂谚身上的蛊虫跑到自己的身上。这些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将领,也犹豫了,死不可怕,可怕的一世英名尽毁,做一个被敌方操控的傀儡。
淳于谙打开窗户,让冷风进入内室,派士兵简单收拾一下,青璃从袖兜里拿出一小瓶浓缩的香露,这个可以做香水用,到出几滴,瞬间满室花香。
“北堂将军怎么样,还有救吗?”
薛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盯在白可心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青璃带着众人进入到房内,她远远看了一眼,北堂谚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眸,眉宇之间纠结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痛苦,他脸色发青,明显是中了剧毒。
白可心沉思片刻,声音清脆,在寂静的房间内无比清晰,“很奇怪,北堂将军中了金蚕蛊,这点不假,但是和米栋所中的蛊虫还不一样,我猜测,施蛊人不是同一人。”
施蛊人如若不是同一人,对己方来说,真是个糟糕的消息,那说明大周要抓到两个施蛊人,然后在第一时间诛杀,用心头血救人,增加了难度。
“会不会因为米栋中蛊比较久的关系?”
张副将提出质疑,众所周知,异族里金蚕蛊是宝贝,梅朵已死,剩下的只有寨主才有这个本事。
“不,的确是两个人。”
金蚕蛊不是单蛊,是子母蛊,母蛊在施蛊人的身上,所以才能控制子蛊,有趣的是,在中蛊人的身上可以随时得知施蛊人的身体情况,米栋和北堂谚的脉搏有很大差距。
越说越玄乎,青璃对这些蛊虫之类,敬而远之,这些古老民族遗留下来的,就算是二十一世纪的科学也无法解释,最后人们半信半疑,认为这是一种传说。
“那现在这样的情况,让北堂将军苏醒还是继续昏睡?”
青璃觉得最好能苏醒过来,即便是什么不记得,随便晃悠几下,也可以稳定军心。大秦人马众多,大周的城北大营还靠着和北堂谚的十万人马联合攻城,下一步攻占治水,直接戳中大秦心脏部位。
关于这个问题,众位将领还需要商议一番,这个时候,账外嘈杂,有士兵进来回禀,北堂谚的夫人到了!
“春儿姐这么快,莫非是得到了消息?”
青璃一夜未眠,一脸疲惫,她揉揉发涨的额角,与淳于谙对视,人家夫人亲自找上门,己方根本没有借口阻止。如果说赵家在沛水留了人打听消息,那么现在赵晚春赶过来,从时间上刚刚好,平阳要比凤阳近一些。
赵晚春被士兵领进大帐,她的眼睛红红的,眼里有水光,一看就是得知了情况。进门之后,赵晚春直奔着青璃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他还活着吗?”
窗门大开,冷风吹进内室,青璃突然觉得有些凉,她搓搓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眼神晦暗地点头,有些话没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