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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啼、鸟叫,红日亦从山边高升而起,发泄过后的贺靖神清气爽地离开第一名妓的怀抱,在对方的娇嗔中推门走出,来到右手边的房外敲了几声门。
里头乒乓一阵,伴着几声女子的娇笑,贺靖在门外听见,也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不知昨夜,他家义弟可还「杀」得尽兴?
半晌,门被打开,贺靖回过头,笑着对上龙观澜犹带红晕的脸时,唇畔笑意竟倏地一敛。
龙观澜斯文的脸在见到贺靖时,红得更加厉害。「大、大哥……你醒了……」
想不到昨晚根本不是来剿灭鬼窟的,而是、而是……想到昨晚的销魂经验,龙观澜窘到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贺靖。
「唔……」贺靖没有答话,他只是瞅着龙观澜在晨光里因为羞窘与春意而染成绯色的脸庞。
那漾着柔腻色泽的麦色肌肤衬着粉色红晕,竟显得极为诱人,教人直想在上头狠狠咬上几口。
睇着龙观澜晕红的脸庞,或许是春夜阁里魅惑的氛围使然,还是昨夜的发泄还不够尽兴,又或许是自己还没睡醒,总之,此时此刻,贺靖竟觉得初识云雨的龙观澜,远比身后的第一名妓还要让人怦然心动。
视线落在龙观澜因急迫而没来得及拉好的衣襟,看着微敞的结实胸膛上烙着几个牙印子,暗褐色的瞳孔一缩,贺靖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大哥?」贺靖近似痴傻的表情让龙观澜疑惑地又唤了声。「你怎么了?」
贺靖猛地回过神,自己……是怎么了?
「不,我没怎么样,咱们快点回去,要不阿圆那小子又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甩甩头,将那些绮思全甩到脑后去,但还是忍不住在龙观澜走近自己身侧时,伸出手拂过对方有些红肿的唇。「有胭脂。」
见龙观澜红着脸向自己道谢,贺靖心又一动,想起在荷亭镇的时候,自己曾为了渡阳气给龙观澜,而将自己的唇覆上对方的。那个时候龙观澜的唇,也是带着微微的电流,电得他心魂都要酥了似的。
是谁?是谁胆敢将胭脂留在这张令他着迷的唇上?恍恍惚惚想起是自己带龙观澜来春夜阁的,贺靖开始痛恨起自己。
转瞬,他又想起荷亭镇那一吻,想起龙观澜的初吻是让自己夺走的之后,他的心忍不住又雀跃了起来。
然而如同荷亭镇那回,贺靖很快便将那诡异而短暂的心动给抛到脑后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不能为了情爱之类的事乱了脚步,他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得很好。
在阿圆责备着贺靖将龙观澜带离一晚的抱怨声中,一行三人又继续往长安方向行去。
转眼又过数日,此时正逢初夏四月,树林蓊郁、夏花灿烂,穿花峡蝶、点水蜻蜓,造就一段夏日的山林风光。
山风过,不远处传来溅溅水声,阿圆便道:「少主,那里似乎有条溪,我去给您取水,好不?」
「好。」龙观澜点点头。「你也帮大哥汲一袋,对了,一个人要小心些。」
「阿圆知道。」说罢,阿圆便拿着水袋跑开了。
贺靖拣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该怎么说阿圆好呢?胆子小又爱哭,不像个家仆,可是对你又有几分的伶俐与愚忠。」
龙观澜微微一笑,「阿圆的父母在龙帮底下做事,可惜在他出生没多久便因水难丧命,我爹怜他稚小可怜,对他的照顾也比一般人多了些。打他十岁起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一直到现在。」
「难怪,没吃过太多苦又跟着你,被宠坏也是理所当然。」贺靖笑叹。「你再这般顺着他,总有一日会惹祸上身。」
「阿圆性子虽活泼外向,但不会随便惹麻烦。」
又闲聊了一阵,总算阿圆在两刻钟后拿着水袋奔回,先将其中一个递给龙观澜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贺靖的水袋给他。
「刚才还做了啥事?」贺靖接过水袋,随口问道。
「才没有,我可没偷懒!」阿圆立时大声抗议。
打从一开始,他就对贺靖没啥好感。不只爱欺负他家少主,连带他这个仆人也常被讥嘲;而且贺靖还三番两次带着他家少主冒险,若少主有个三长两短,他阿圆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谁指责你偷懒来着?」贺靖好笑地道:「你衣摆少了一截,手上又有血迹,是前头有人受伤吗?」
「为啥贺公子你就不说是我受伤?」阿圆气鼓着脸。「我家少主好歹也会先关心我。」
贺靖扬高唇,「关心别人还不如多关心我自己一些。」他没那个工夫去注意别人,他只想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
「你!」
「阿圆,该有的礼节你别忘了。」龙观澜语带责备。「说吧,你刚才在溪畔发生什么事了?」
阿圆这才悻悻然地别开脸,一对上龙观澜,又立刻露出笑容。「少主,刚才我在溪畔看见有个穿得很华丽的男人,他的马受伤了,我便把咱们的金创药分他一些,并且帮马包扎。他笨手笨脚的,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嗯,这是好事。」龙观澜嘉许地点点头。
「好心可不一定有好报。」贺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光是荒山野岭里出现华衣公子便是怪事一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快走吧,刚才在山脚下听人说起这山里有盗贼出没,咱们得在天黑前离开才行。」
三人不再耽搁,又继续往前。一路上,风溜也似地吹过树梢,枝叶不停地沙沙作响;野鹿穿过草丛,野鸟从水湄畔振翅飞起,当三人来到山腰处,阿圆忽然叫道:「啊,是野兔!」
他一溜烟地跑向前,野兔受惊,仓皇跑进矮树丛里,贺靖才觉得不对劲的时候,阿圆已跟着钻入。
一时间,风仍吹着、树叶依旧摆荡着,但空气却似乎凝滞起来,更慢慢凝缩紧绷。贺靖与龙观澜脚步立即一顿,而下一刻,将这份沉凝打破的是一声尖叫——
「呀啊啊啊——」
「阿圆!」
龙观澜甫喊了声,前头便窜出数十道黑影。位于中央并高据马上的是名覆面的男子,他肩上扛着一个大布袋,阿圆的叫声便是从里头传出。
龙观澜正要抽出腰间长剑,贺靖却一把按住他的手。
「别过去。」对方人数太多,加之皆有武功底子,他与龙观澜要取胜,根本是难如登天。
「可是阿圆被捉走了!」龙观澜要冲上前,但腕间却一麻,让他动弹不得。
「大哥,你!」
马上的男人见贺靖没有动手打算,眉梢一挑,也不攻击,只是手一招,大队人马立刻整齐迅速地消失在密林里。
「大哥你为什么阻止我救阿圆?」龙观澜在穴道被解后,转过头不解地问道。
他相信大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孰料贺靖竟只是一耸肩,「因为打不过,所以没必要为了一个下人送命。」
在他的观念里,最重要的是自己与爻楼,再来的只要无涉利益,全部不需要多费心思。
而阿圆对他来说,既不是亲友、更不是爻楼的人,既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家伙,他就更不用为他冒险。
贺靖满不在乎的表情与冷酷决绝的言词,令龙观澜诧异地瞪大眼。
意思便是……并不是大哥另有妙计,而是打算眼睁睁地看着阿圆被掳走、并且只当是个无关紧要的物品丢失不用去寻?
这未免也太过自私无情!
纵使龙观澜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动怒。「大哥,阿圆虽只是个下人,但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况且他还是我龙帮的一份子。我身为龙帮少主,焉有眼睁睁看他被掳走却不搭救的道理!」
贺靖不以为然,「呆子,你的命可比阿圆贵上好几倍,这两者之间是无法比量的。」
「大哥这个说法我无法赞同,同样是人生父母养,命是没有贵贱分别的!」
「好,命没有分别,但时运就有不同了吧?你龙观澜运气好,生为龙帮少主,龙帮未来由你掌控、上上下下百来个人都看你吃饭;但阿圆呢?他活着只是在你身边陪你、伺候你,消失了也只是让你心生惆怅、生活有些不方便,但这些很快便会过去。」贺靖眉一拢,看着龙观澜不认同的模样,正色道:「你想过没有?你龙观澜一死,会牵连多少条人命、造成多大风波?你说,你和阿圆真是一样的吗?」
「就算不一样,但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圆被捉走而不做任何努力。」龙观澜别过脸,「大哥,如你所言,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而活的,所以更不能自私地只为自己着想而不救阿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言罢,龙观澜提气一纵,便循着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追去。
贺靖站在原地,对龙观澜的固执哼了哼。「好,你要送死便去吧,反正龙帮是你的,干我贺靖什么事?」越想心中越有气,「说我自私?是你这呆子看不清情况吧?那些人动作迅捷一致,一看便知不是随随便便的草莽盗寇,倘使我像你这呆子一般,学啥神佛佛光普照、露水均沾的,就算有千百个龙帮都要被我断送!难得我贺靖……唉,罢了,算我贺靖前世欠你这条蠢龙的吧!」
怒色顿敛,贺靖无奈地长叹一声。原以为这回走趟江湖会是十二万分的惬意自在,怎知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多了个牵挂。
按不下心头涌升的担忧,贺靖不循龙观澜的脚步去追,转而奔至山下。
时值夏耕之际,田野间一群群牧童正牵着自家的水牛在吃草,贺靖瞧瞧地势,绕到一处山坳后头,提高声音叫道:「哇,瞧这是什么?白花花的银子啊!」
乡间的小孩子没啥心机,一听见有银子,也不觉有古怪,一个个扔下牛绳跑到贺靖所在处,凑过去要瞧个究竟。
贺靖也不客气,一指一个,全给他们点了穴道。牧童何曾瞧过这种手法,皆面露惧色,只可惜喊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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