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 作者:吴沉水(晋江vip2012-07-13完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自你别后 作者:吴沉水(晋江vip2012-07-13完结)-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的许多应节物品,对此他也只是可有可无地说了句“家里给弄来的”就没下文。
  相处久了,就能发现傅一睿很有一些好处,比如说他很有耐性,他永远会在需要的时候充当沉默寡言的听众,听我磕磕绊绊地表述完一段情绪;比如说他对自己很严厉,但对别人从未过分要求,至少我一次也没听他说过谁的不是——当然,也许他不认为有谁值得他批评也未可知。他当然也会不喜欢一些人,比如邓文杰,但傅一睿从不对邓医生堪称混乱的男女关系做出评判,对他不负责任游戏感情的做法,傅一睿虽然不赞同,但也认为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自我选择,从本质上讲与他无关。
  我跟孟冬的事他倒是一开始就知道,知道了很多年,对我来说孟冬不是需要向人隐瞒的对象,但也不是刻意需要倾诉的话题。我还记得是怎么跟他说起孟冬的,那是我们还在美国的某一天,大家在咖啡店遇上,一起喝了咖啡,结账的时候我坚持由我来付,因为在此之前,好像已经承了傅学长不少人情。掏钱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我的钱包,看到我跟孟冬的合影,于是他轻描淡写地问:“照片不错,男朋友来着?”
  “是未婚夫,回国就会跟他结婚。”
  他似乎愣了一下,用对他而言高出不少的声调问:“你已经订婚?”
  “是啊,”我点头,“在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初恋,维持关系到现在,结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傅一睿面无表情地表示赞同,但未了他加了一句:“世界充满变数,理所当然这种事嘛,还真说不好。”
  我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就在于这句话怎么听都与傅一睿一贯不管别人私事的原则相悖。有时候我想起来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因为傅一睿在后来的接触中继续保持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如果我愿意说我跟孟冬的事,那么他也会听,但我们从不对此话题进行交流,也从来没发生过他主动问询的状况。
  但这句话又那么令人印象深刻,唯其与傅一睿向来的话语风格不相符,所以才铭写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最终判断这应该是傅一睿说过的话没错,不然我不会平白无故将一句完全不像他会说的话归入到他的名下,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呢?是出于他对生活的洞悉和不信任感,还是出于对我的本能担忧?也许两者皆有。
  在我二十九岁的今天回想自己二十岁时的言谈,当然知道那时候自己看起来有多单纯和愚蠢,但对一个漂洋过海独自一人的女孩来说,大洋彼岸存在一个青梅竹马的知心爱人,他的意义恐怕已经超越了简单的情爱关系,他还联系着女孩心底若隐若现的孤独、恐慌和乡愁,孟冬在那种情形下必须存在,其重要程度堪比金门大桥对旧金山,自由女神像对美国。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会那样深沉地热爱孟冬,因为在那个时候,孟冬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那么深沉而炙热的爱恋,迄今想起,仍然令我难过万分。
  还好此刻身边有朋友相伴,他愿意伸出一只手,摩挲我的发顶。
  我们俩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侧坐一边,各自陷入沉思中,此时我所在的单人病房过了巡视时间,护士们大多相熟,被我三言两语赶去忙其他的事,时间静悄悄地流淌,适合彼此沉默,想各自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想起来问:“傅一睿,你今天不用值门诊么?”
  他现在算我们院的专家,开的是专家门诊,一周只需到场两次。
  傅一睿满不在乎地说:“今天带实习生。”
  “哦,那他们呢?”
  “我让他们分散到各岗位自己琢磨去。”
  “不是吧,你有点不负责任。”
  “我自己当年可是过了三四个月才有资格独立给人缝合伤口。”傅一睿淡淡地说,“不懂得自己找事做,那是他们的问题。”
  我想起我们在美国的情形,笑了笑说:“可这是中国。”
  傅一睿不以为然地耸肩,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护士的声音:“张医生,有人来看你。”
  “哦,”我刚刚坐好,门口就传来一个中年妇人包含感情的声音:“冉冉,你怎么弄到住院了?你这样阿姨怎么放心?”
  我一听就觉得头发发胀,却不得不笑着打招呼:“孟阿姨,啊,孟叔叔也来了?我没事……”

  第 6 章

  》
  我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冲进来的孟阿姨一把紧紧抱住。
  压迫到胸前伤口,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刚想推开她,却听她抽抽嗒嗒地开始哭起来,她向来是我见过哭得最能打动人心的女人,即便年轻不再,但这种柔美早已深入骨髓,令她即使泪水涟涟,却仍然我见犹怜。
  从来都是这样,明明是别人在痛苦,她在掬一把同情泪,但不知道为什么,到得最后总是掉了个个,变成遭遇不幸的人反过来要心存愧疚,惴惴不安地开口抚慰和劝解她。
  就如我现在这样,忍着疼,叹着气,却始终没办法狠下心推开她,反而莫名其妙伸手环住她的背脊,嘴里胡乱说什么我没事我很好阿姨别担心之类的废话。
  孟阿姨身上就有这么神奇的能量。
  我从小就在孟家出入,把他家厨房当我家饭堂,把他家儿子当我的对象,但我从来有自知之明,不会把他母亲当我的母亲,因为我深深知道,像孟阿姨那样的女人,绝对生不出我这样的女儿。
  我们俩除了同为女性这点一致外,恐怕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做女人的审美观到做人的价值观,都没有一处相同。
  我这么说并没有带褒贬的意思,世界上不同类型的人比比皆是,相异本是常态,但相异到我跟孟阿姨这种程度,却也属少见,简直足以用南辕北辙来形容。孟冬曾经说过,我跟他母亲的差距,就如物种与物种之间的差距一般,大熊猫永远无法理解缝纫机,同样的,鸭嘴兽也永远无法理解野雏菊。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真诚地关爱对方。
  她是个脾气好的女人,一辈子都在无限期地复制自己的少女期,永远怀揣犹如透明水晶一般的迤逦梦幻。她不满时会嘟嘴,高兴时会撒娇,看到八点档的狗血剧情时会热泪盈眶,看到自家的男性成员时会有盲目的崇拜和敬畏,她永远没办法自己拿一个主意,小到买哪个牌子的洗衣粉,大到穿哪件衣服出门,全会由她身后的男人做主,被我们这样的小孩子不留情面地反驳了也不着恼,反而会委屈地嘟嘴,然后转头撒娇一样跟老公告状。
  她就如我看过的童话小说一样,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这句话我童年时第一次看到就觉得不能想象,继而产生浓厚的悲伤,没有什么比这么虚设的话语更不靠谱的了,我很小的时候就会想,万一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后,发现他们并不合适呢?或者王子觉得另一个公主更美丽,公主觉得另一个王子更帅气,他们却不能分开,必须幸福地永远在一起,那样一来,这句话岂不反成为恶毒的诅咒?
  我这么跟讲故事的孟阿姨说,孟阿姨大惊失色,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拼命想洗刷我脑子里这些可怕的念头。
  用她的话说就是:“公主只要每天美美的就好了,王子就会永远爱她。”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被怎么在我的头发上拿绸带绑一个完美蝴蝶结而转移,她只生了孟冬一个男孩,有个女孩供她打扮成洋娃娃玩,实在是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但人与人就是这么不同,悲观主义的张旭冉即便头戴蝴蝶结也无法积极阳光,而美丽的孟阿姨,即便年过半百,却也能如少女那般柔媚易感。
  她对我是真的好。我从小没有父母,在她眼里那就只能是个小可怜,哪怕我跟她解释了千百遍外公外婆给了我足够多,甚至超出父母范畴的爱,但在孟阿姨的理解中,这样的话就变成“冉冉好懂事,冉冉好让阿姨心疼”的表现,我再怎么辩驳,也是浪迹天涯没人怜惜的
  拇指姑娘。所以当她第一次拉起我的手牵我进他们家时,她蹲下身子用爱娇的口吻对当时比我大一点的小孟冬说的话我一生难忘,那原话是:
  “冬冬,这是冉冉妹妹,她好可怜哦,没有爸爸妈妈疼爱哦,所以你以后要好好疼妹妹,好不好?”
  她好可怜哦,这从此就成为张旭冉在孟阿姨心中风雨不动的标签。我跟着孟冬厮混玩耍时她会笑着看我们,皱着眉头叹一句我好可怜;我漂洋过海去美国求学,她到机场送我,也是抹着眼泪说我好可怜;孟冬跟她说要跟我订婚,她高兴得眼睛发亮,第一个反应就是脱口而出冉冉以后有你照顾就不可怜了;等我回国后为外婆送终,她参加葬礼哭着呜咽的也是冉冉太可怜了。
  等孟冬出事后,我又辞了职,她上门看我也是与我抱头痛哭,边哭边说冉冉你往后可怎么办?你怎么可怜阿姨怎么放心?
  不可否认,她真是个好人,很少有母亲在痛失儿子的巨大悲恸中还能分神怜悯他人,但在孟冬死后,我却真的怕见到她,我不能承受她对我没来由的歉疚感和怜悯感,就连孟冬本人都不能算欠了我,更何况他的母亲?
  他只不过骤然醒悟什么是真爱,只不过匆匆忙忙将我跟他的感情定义为兄妹之情。
  我再怎样,也不能不让人顿悟这些,尽管对我不公平。
  只是我现阶段无论如何也无法跟过往一般反过来安慰他的母亲,我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躲了她一个多月,终究还是因为住院被逮住,我在这困窘不堪,看不见的怪圈又套牢在我身上,我不想看到任何与孟冬有关的人,但我不能推开他的母亲。
  就在此时,傅一睿冷冰冰地在一旁低喝:“这位太太,麻烦你放开张医生,她快被你弄成二次受创了。”
  孟阿姨正哭得梨花带雨,抬起头有些茫然,傅一睿黑着脸不耐烦地说:“你压到她伤口了,快放开!”
  孟阿姨这才手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