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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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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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会,因为朕知道她们都爱朕,不管是爱朕的人,还是爱朕的钱,或者爱朕的权。”皇帝的霸气又悄悄的显现。
  “皇上今年二十八岁,那么皇上可知奴婢几岁?”她突然问。
  “你那个桐今年二十一、二,你今年也该二十四、五了吧?”皇帝猜测。
  “桐今年二十二,奴婢比她大四岁,皇上,奴婢今年二十六了。”
  “是吗?”皇帝诧异,她看起来依然年轻,皮肤光滑,额头光洁稚嫩,“真看不出来,你说你二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惋儿看了皇帝一眼,微微一笑,“远溪镇的山好水好,人也好,女人老的慢。”随后她面容一整,严肃地道:“奴婢掌管净植轩快七年了,见多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曾日进斗金,奴婢不爱钱,奴婢进宫只想报当年火爷救命之恩,没想过要怎么在宫中呼风唤雨,所以奴婢也不爱权,至于人,奴婢二十六岁,早老的爱不动了。”她幽幽地说,心版上却淡淡地浮起一道绝世容颜,那么美丽,却又那么无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爱朕?”皇帝虽然也早料到她不爱他,然而亲口听她说出来,内心却微微的刺痛了,她是他的女人,然而她当他的面明言,她不爱他,甚至连企图欺骗他都没有。
  外头赶车的车夫隔着车帘低低地在车门外回报:“惋儿姑娘,宫门到了。”

  陷害

  十年生死两茫茫。
  惋儿推开观霞宫残败不堪的大门,还是一样荒凉的庭院,布满尘埃的石板小路,石板小路尽头那年久失修的回廊。
  “娘娘,您怎么又来这里了?”红娃追在后面,“您是皇上当朝的贵人,总来这晦气。”
  “是吗?”惋儿漫应着,走进观霞宫的步伐却连一秒都没有停顿。
  惋儿走到上次看到韩美人的地方,然而这次韩美人没在。
  “娘娘,韩美人也没在,我们回去吧,好不好?要给皇上知道您经常到这里来会生气的。”红娃看看这满园的荒凉,怯怯地说。
  惋儿没有理她,她沿着回廊一直走进观霞宫深处去,回廊后倒是有几叶终年常青的修竹。
  越过修竹,后面就是几间老旧的厢房,同样草木枯黄的小院子,一个老太监正在拾掇小院子中央的破花盆。
  老太监也大概有一甲子年纪了,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了,走的也慢,两个手只拿了一个花盆,往东边厢房的檐前走去。
  “韩美人关在这里多久了?”惋儿问。
  “快三年了吧。”红娃答。
  没有经历过荣华不会懂生活的奢侈,可是经过荣华奢侈再过这种生活那是比从来都困苦的人更难熬的。
  “秦公公,今天来吗?”老太监把花盆放下,东厢房的窗内立刻传来询问声。那声音哑的象砂纸,耳力差点的几乎都辨认不出。
  “哎哟,我的好娘娘,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死心那,不会来的。”老太监神情平淡地回答,仿佛已经这么回答过千百遍了。
  “是吗?”窗内的声音歇了,院内吹过一阵旋风,一片死寂。
  “唉……”老太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再往院子中央走,一抬头就看到了惋儿主仆俩。
  “哎,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公公,这是丹庭宫的桐贵人,我是宫女红娃。”红娃不得已只能介绍。
  “丹庭宫?”那老太监想了一下,“那么是刚进宫的了?有没有犯什么错啊?”
  “公公,你说什么呀,我们贵人娘娘正受宠呢,现在由她管着千省殿呢,刚给皇上办了寿宴。”
  “是吗?娘娘,请恕老奴愚笨,老奴不知什么千省殿,什么寿宴,老奴只知道观霞宫是冷宫,只有做错事或不受宠了的嫔妃才会来这儿,娘娘正受宠,是不应该来这里的,观霞宫里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娘娘走好,老奴不送了。”那老太监作了个揖,就回身继续搬花盆去了。
  “敢问秦公公,如今这里共有几位娘娘呢?”惋儿没在意那老太监的话,也没有走的意思,突然问。
  那老太监弯下去的腰又慢慢地站直了,只是显的很是吃力。
  “娘娘客气,这里如今还住着三位,一位当朝的,两位先皇的。”顿了顿,他慢慢回过身,正面朝惋儿,“而且老奴不姓秦。”
  “那对不起了,公公,我是刚听房里的那位娘娘如此叫的。”惋儿很客气。
  “哦,您说韩美人啊,”老太监慢慢吞吞地道:“她刚来那年,这里服侍她的的确是秦公公,但是去年秦公公死了,她还是一直那么叫。”
  “哦,那么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在做事吗?”惋儿诧异地问。
  老太监抬头看了惋儿一眼,仿佛也在奇怪这个“贵人”怎么那么多问题。
  “是的”他慢吞吞的答,已经微微有了些不耐烦。
  “公公一人照顾三位娘娘实在辛苦,为什么不问宫里多要两个帮忙的呢?”
  “多要?”老太监几乎对她的问题有些呲之以鼻了,然而对方毕竟是当朝的贵人娘娘,“有什么辛苦的,这里没什么事情。”老太监不耐烦却也有几分凄凉之意。
  “是吗?”惋儿微微一笑,怎么会没事呢?“这些花盆不就是事吗?你一个人要搬不是很累吗?”快快地走过去,撸起袖子,她一手拿一个花盆往东厢房檐前一放。“红娃,快过来帮忙。”
  红娃简直看的目瞪口呆,那个在皇上面前都高贵的像天女般的贵人娘娘竟然来冷宫里做苦力,这要说给别人听,谁敢相信?
  “快过来啊,发什么愣呢?”惋儿不耐的再唤。
  “哦,来了。”红娃跟上去,她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主子了。
  “哎呀,这是干什么?”老太监赶紧抢上前去,无奈他的速度实在跟不上两个年轻的女子,只能在一边着急,“这可怎么使得?要是让皇上和太后知道,老奴可是杀头的罪啊,怎么能让贵人娘娘帮老奴做这些事呢?”他急的团团转,“皇家有皇家的制度,别说是您了,就是被贬入冷宫的嫔妃们也是不能做这些事的啊。娘娘,您就成全了老奴吧,别……”
  “公公,”惋儿一边搬一边笑着道:“我做这些是我自愿的,你要愿意你甚至可以说是我逼你的,皇上和太后知道了,要杀头也是先杀我的头,再说这里也没别人,皇上和太后怎么会知道呢?红娃,你说是吗?”说时,深深看了红娃一眼。
  “是是,我是怎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娘娘只管放心。”红娃赶紧说。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惋儿笑笑,“如果外面传出去了什么风声,肯定是你,公公不会说,我还不知道找谁算帐吗?应该是请公公放心才是。”
  “哎呀,娘娘,您就不要吓这个小姑娘了,老奴相信就是了,可是,娘娘依然不该做这些事啊。”
  惋儿噙着别样的笑容没有说话,红娃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管埋头做事,一时之间只听到老太监的叹息声。
  很久之后,夕阳西斜,深秋的日暮,凉薄的天气,老太监身上多加了件衣裳。
  “来,来,娘娘,冷宫里没有什么好茶,只有些陈年的老龙井,希望您能喝的惯。”
  被夕阳淡淡染红的小院里,放上了一张破木桌,桌子的四面各有一张长凳,惋儿和红娃各坐一边,老太监一手提一壶刚沏的茶,一手拿着两三个杯子。
  “有的喝就好,我们都不讲究。”惋儿笑笑地说。
  红娃暗暗咋舌,要说这位贵人可能不讲究的东西很多,可偏偏对茶最是讲究了,一开始也喝不惯她泡的茶,是经过贵人亲自教了后,才日日饮用的呢。
  果然是隔年的老茶,叶片残破,茶汤暗黄,喝到嘴里还有一股可疑的霉味,连被惋儿养叼了胃口的红娃都觉得难以下咽,却见惋儿端起杯子,煞有介事地吹了茶沫,面不改色地浅饮一口。
  “公公,你在这冷宫中多少年了?”惋儿极其自然的放下茶杯,问了个问题,红娃注意到,直到她们离开,惋儿再也没有碰过那杯茶。
  “快三十年了。”老太监感叹唏嘘起来,“想当年我是跟在先皇一位极宠爱的妃子身边的,可是那妃子遭人,连同我一起被打入冷宫,这一呆就是三十年啊。”
  惋儿不想听前朝妃子的事,然而一说引起了她的兴趣,这才对嘛,深宫中就应该有两件这样的事那才像是皇宫嘛。
  “怎么个法?为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权位之争,那娘娘一直得先皇的宠爱,不久就怀了龙种,这就引起了另一位也同样怀孕了的妃子的嫉恨,那妃子不知何故有一日竟然被喂下了堕胎药,险些打掉了孩子,追查此事的人也不知怎么查的竟然就认为是娘娘做的手脚,说了为了将来孩子的太子之位,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先皇震怒,一怒之下,娘娘就被贬入了冷宫。”
  “只不知那位妃子后来的孩子平安降生了吗?”惋儿问。
  “还好母子平安,否则就不是关冷宫那么简单了。”
  “那你那位娘娘的孩子呢?”
  “没了,被关进冷宫的当天晚上就被吓的流产了。”老太监提起袖子擦去满脸的眼泪。
  “那真是委屈你们了。”
  “哼,”老太监冷哼一声,不在乎地说道:“这几十年,我早就想明白了,这样的事情是每朝每代都有的,越受宠,越遭人妒恨,有本事的生存,没本事的或被贬或被杀再正常不过,否则这观霞宫是建来干什么用的。”
  “谢谢公公的警言,我也是这宫中的一个小女子,说不定哪天也会来这里跟公公相伴。”惋儿笑说。
  “呸呸呸,娘娘切莫胡说,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老奴只希望安安稳稳地把宫里的这几个服侍完了,可不希望这里再多出人来。而且,”那老太监看了惋儿一眼,“娘娘一付贵气绵长的长相,是决不会到冷宫里来的。”
  “公公会看相?”
  “不用会看相,如果谁像老奴这般先跟在皇帝最受宠的妃子身边,再在这冷宫中度过三十年,就什么都看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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