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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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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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声觅去,莫桐他们终于望见那颗老槐树,只见树下盘膝而坐的一个老者穿件青衣,一双眼睛湛湛有神,满面的皱纹正摆弄手中的竹节,那竹节的形状很奇怪,上头削得圆圆的中有一小孔,穿者一根细绳。竹节的下端却削得尖尖的,每一根竹节上有些图形和文字,一拉动绳端两头就带动着细绳上的无数竹节,哗啦啦的互相撞击,方才的那种声响就是这样传出来的。这时,那个老者正将细绳上的竹节一一取下,把那尖端的竹节插入面前的沙地上,摆成一很复杂的阵形。此时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走近,头也不抬的飞快地插动地上的竹节,不断的变化阵形,奇怪的是那竹节的节数不曾改变,但变出来的阵形却是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莫桐看得出神了,伊震风却不耐烦的说:“喂!老人家你在干嘛?在做游戏吗?”那老人朝他望了一下没有作声,依旧摆弄他的竹节,崔卫回见他不理睬伊震风的问话,忍不住的伸出手想从地上拔下根竹节看个仔细。不料,他的手指甫触一根竹节梢时,那老人看也未看,只是将手中的一根竹节随意的一敲,却敲得奇准,正中崔卫回的手背。崔卫回痛得缩回自己的手,祝牟慈忙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老崔,别冒失。”

莫桐再问:“老人家这个竹节是作什么用途?”青衣老者半响才应声说:“嘘,别出声惊动了神灵”。大家乍听了这夷非所思的话,都觉得青衣老者不可理喻,但看他的神情却是肃穆严正,不像是神经失常之人,大家再看看那阵形也很有趣,便纷纷围绕上前仔细观看。好一会儿,那老人终于停止摆动地上的竹节,他长吁了口气,仿佛用了很多的精力般。

莫桐忍不住又问:“这到底是作什么的呢?”青衣老者抬头看了下他,毫无表情的说:“这是周易天算。”莫桐好奇的追问:“天算?给谁算呢?”青衣老者用手指指背后的老槐树说:“给它-----我的老友。”

众人以确信老者乃是神智不清的人,惟恐他会有什么突兀疯狂的举动,都不自主的退后了几步,只是莫桐依然蹲在他前面,老者目光犀利的扫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莫桐的身上说:“你不怕我?”莫桐摇摇头,那老者又说:“你相信我是在给老槐树算命。”莫桐点点头,良久,老者抚掌长叹说:“老友啊!你可曾听晓,多少年了,总算有人懂悟,你可幸也,我可慰也。”莫桐见他这番说,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摇头又点头,好象一切都这么自然,好象那老人的眼光中透出殷殷之意,令人难以拂意而为。

纯雯见那老人的话癫狂中却蛮有条理,便宽下心来向前问:“老人家你给它算命,算什么命能讲讲吗?”老者露出笑意指着槐树说:“东南西北,中有乌有。”说完就垂手肃坐不再说话。

大家循着他手指的方位看去,只见老槐树树冠一端枝繁叶茂绿颜常驻,另一端却是枯朽干杈,稀有叶片,垂挂在上面,两者之间界限分明。但在交叉处却有一垒鸟巢支在中间,大家都不懂青衣老者方才的偈言是什么意思。

莫桐望着槐树,暗自寻思开:中有乌有,莫非是说树中间有鸟巢,可是东南西北又是该作何解释。”青衣老者见大家一脸迷茫状,兀自的摇摇头,他转问还在深思的莫桐说:“你想出来了吗?”莫桐沉吟半响才开口说:“好象指什么鸟巢是吧!”

那老者还是摇摇头,甚是失望的说:“尘蒙三昧,根尘难净,怎现灵台思刹,一普悲乎!”大家都难解老者的话,崔卫回就说:“我们走吧!这老头儿说的话难懂得要命,好没有意思。”青衣老者哈哈笑起说:“好,你们不懂是吗,那坐下我讲给你们听。”大家听老者如是说,又都来了兴趣。

青衣老者指着身前的阵图比画说:“这副卦图是相辅相成的,它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个方位属有两个卦位,且都有不同的意义。南方两卦位是坤位,离位,意为乐与无乐,北方两卦位是垠位,坎位,意为净与无净,东方两个卦位是震位,龚位即常与无常,西方两个卦位是兑位,乾位,即我与无我。这四方八卦于天地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莫桐听了半响,颇有所解,但还有疑义,便问:“老人家你即是说这卦图是用来相树的,那么这树是什么相呢?”青衣老者说:“这树患立三百年,不生不灭,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不生不灭,非枯非荣,非假非空。”纯雯轻声念道。青衣老者指着古意朽然的老槐树说:“不错,你们看这树有四方,有枯荣,茂盛的一端显示涅磐本相‘常乐我净’,枯萎一端显示世相‘无常无我无乐无净’,在这八个境界中有一老乌以此老树为栖身之所,来终其一生,也算是天工弥合。从此老树不孤,以老乌之乐为乐,以老乌之悲为悲,便无法修至亦枯亦荣之境,来显本相世相昭示有缘人。”

纯雯恍然大悟觉得老者的话颇合禅理,心中原本的畏怕之感全然消去。宣慧欣然说:“老人家你算树都算得这么的准,不如也给我们算算吧”。伊震风也附和说道,青衣老者笑笑伸出手说:“钱----钱拿来!”崔卫回惊讶的说:“怎么你也是要钱的啊!”青衣老者点点头说:“不错,就是要你身上的钱。”

崔卫回踌躇起来,祝牟慈催促说:“老崔别犹豫了,快把钱给他吧!”崔卫回瞪了他一眼说:“老祝今天不巧啊!我一文钱也没有带。”青衣老者忽然说:“我就是要你身上的那文钱。”崔卫回奇了说:“我身上那有一文钱。”宣慧在一旁提醒他说:“会不会是那枚古钱,你拿出来给他看看。”崔卫回嘀咕着说:“铜钱也算是钱,真是愚弄圣人。”说着掏出那枚铜钱递了过去。

青衣老者面露笑容,拿过古钱放在手心里抚摩着说:“不错,就是它。”纯雯说:“老人家你要这古钱作什么用?”老者说:“你们不是要我给你们算命吗?”祝牟慈他们齐刷刷的点了头,青衣老者拈着拿枚露出通宝字样的古钱对莫桐说:“你先拈个字。”莫桐随口说:“通字”。

老者闻言将那枚古钱往卦阵上方高高的一抛,那古钱在半空划了个弧正好落在卦阵中间,正面朝上,钱面上“通’字对着西方竹节的乾位,老者说了句:“无我卦”。说着随即将乾位上的竹节尽数的拔起,平平的摆放在地面上,稍一调整竹节上的案纹竟拼成一副图画。

大家仔细一看,但见画上有一少年倚靠在临池的小角楼的栏杆边,望着满池的芙蕖出神凝思,小角楼上空有一只远飞的黄鹤。老者念着图画边的蝇头小字:‘满池芙蕖,满池梦,纷红弄绿,水泊华,风来逍遥,风去心殇。’莫桐细嚼着字义,心里越发的糊涂,犹如坠入五里云雾般。

青衣老者又示意纯雯也拈个字,纯雯心想刚才莫桐拈个‘通’,我就拈个‘宝’看他会变出个什么花样来,就指指宝字。老者并未将先前莫桐占卦时取出的竹节补上,只是在残缺的阵行上面,重新抛起古钱咕的一声,古钱嗡嗡做响,钱面的宝字正指向北方良位。老者说:“原来是良卦”说着将良位上的竹节也拔出拼成另一副图案,纯雯一看却是一名姣好的女子,一手挽着裙角,裸足在溪流中逐水拾花,而小溪上漂满落花。

老者指着画边小字慢慢的念:“有心惜花,无心花去,匆匆流水,影驻神伤,能拾多少,何况新愁旧病,风中絮果,难得,难得”。宣慧急着说:“这回让我先来”。青衣老者微笑着伸出古钱,让宣慧拈字。这时,槐树上空忽然响一声乌啼,惊破长空,直悚人心。在场的每个人都冷不防吃了一惊,老者站起身来,望着鸟巢上面的那两只乌鸦,不时的张翅跳跃,高声啼叫。

老者长叹一声说:“我本来想给你们每个人都占一卦,不料它却不让我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说完,收拾起竹节用绳子串好后背一摞,大步向前走去。莫桐猛然记起与这位老者聊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忙高声问:“老人家该怎么称呼你啊!”青衣老者应声:“姓古----古恨水!”话音未散,人却以飘然离去。

这时,槐树上的老乌也静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鸹噪喧叫。宣慧自言自语的说:“这人真奇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莫桐兀自念叨着那老者古怪的名字:“古—恨—水,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是李后主的词”纯雯在旁说。

崔卫回突然大声叫起来,大家都禁不住吓了一跳,崔卫回说:“那老头儿把我的铜钱拿走了。”伊震风嗤笑说:“拿走,就拿走了,那破玩意有什么用处,你还真当它是宝贝啊!”祝牟慈说:“真奇怪,那老头怎么知道老崔身上有一枚古钱,我总觉得他身上带有一种邪气。”宣慧叫了起来说:“老祝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舌头给拔出来。”莫桐知道她怕什么,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纯雯,见她一点都不在意祝牟慈的话。伊震风说:“管他是什么人呢,反正他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大家下得了山,伊扬刚好从车行探了头出来,见到他们便打声招呼,崔卫回冲着他说:“伯父,我们今天在山上遇到算命先生了。”伊扬当是句玩笑话也没有深问下去,各人就向伊扬父子告别,回家去了。

奇昭儿看见莫桐回来了,就笑着说:“你还晓得回家啊!我还以为你的魂掉在外面了。”莫桐轻嘘了声,用手指指楼上,压低声音说:“我妈妈她人呢?”昭儿说:“她在书房里练字呢!”莫桐听了就径直上了楼,推开书房门看见张曼文正坐在桌前凝神练字,莫桐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书张曼文觉察到有人进来,一看却是莫桐。莫桐走近母亲跟前一看,见那字贴上写着首诗:……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张曼文放下笔说:“这是曹植的《七哀》诗。”莫桐说:“是三国时那个曹操的儿子吗?”张曼文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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