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奢望，没有野心，只要每天能看见她，跟她说上一句话，他就可以独自在孤单的世界里呆很久，久得忘了原来自己还在凡间。
可是，当他看见菅梓与深色洋红友好无间的样子，他所有的勇气都飞散逃逸，他竟然再提不起勇气，去做每天例行公事的事情，问一下她，你带信没？
他的心缓慢冷却，冷得没有胆量，去和她接触，只好躲，像上瘾般的躲藏。
她每次找不到他，并不是真的没找到，而是他故意藏起来，不让她找到，其实，他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只是还想再藏一会，不想这么快被她找到。
她每次都愤然离去，他屏住的呼吸才能正常延续。
他心情很矛盾，思绪也很杂乱，他很喜欢她，很喜欢！可是，他胆怯，他害怕，如果她不喜欢他，他的心会不会碎裂？他会不会为心碎的疼而痛哭？会不会整晚整晚流泪？
为什么暗恋要这么忧伤？这么让人心慌？让人不知如何面对？
他很想勇敢一点，哪怕一天只勇敢那么一点，也许有一天，他就能勇敢的站到她面前，对她说：我喜欢你！可是，那一天在什么时候？
玄森林在寒冷冬季里低迷叹息，吐出一缕白雾，看着白雾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他抚触电脑键盘的手指冻僵得再也打不出一个字。
他想起菅梓，要不要去她家里找她？
他想念她！
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住自己的脚。
当他意识到寒气扑面，将双颊吹得干痛时，已经站到菅样家门前，然而门前肃静萧条，除了紧闭的门窗似乎再没有其他动静。
菅梓不在家。
他却徘徊不去，手冷得发抖，搓热后拢入袖子，吐出的白气像云雾蒸腾，不停飞散，又不断促生。
不知不觉，他朝学校方向走去，走进繁荣凋谢，枯叶落尽的林中，他以为是错觉，揉眼再看，竟然看见菅梓傲然的身影，像隐藏起羽翼的天使，背挺得很直站立在寒风里望向远方，似乎有无尽心事却无从诉说。
冬日的校园万赖俱寂，阳光干炽，狠戾的照洒在人们身上，却也只有一层浅白光晕。
玄森林无意打搅这片宁静，协美，脚下却踏上一片干枯树叶，来不及收回脚步，兹一声，细碎的声音划破长空，侵入耳际，惊起鹤骨松姿而傲立那人的心湖涟漪，圈圈散漾。
菅梓没有马上望向声源，背后那人恬静，烟视媚行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即使不转身，不回头，她仍然能准确判断。
69
“玄森林？”
玄森林愕然，脚步凝住，再不敢妄动一步，呼吸仿佛被凝结，心跳如惊鹿乱窜，他想念她，在见面的一刻，咫尺的距离，却无法言语。
他该如何诉说对她的思念？如何平息海涨潮涌的心律？如何才能正常的呼吸？
玄森林的沉默彻底激怒菅梓，她非常讨厌他躲闪的态度，好几次被他的逃避气得半死，却没有机会痛快的向他吼叫，对他发泄心中不满。
今天是否可以问出答案？
菅梓转身，直眉瞪目，凛视已经无处可逃的玄森林。
玄森林墨黑的短发，在冷风里微乱，有几缕遮住额头，缠绕着半只耳朵，脸色苍白，一又大眼茫然看着菅梓。
“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真的在躲我？你就那么不想看我的脸吗？”
菅梓很委屈，双目赤红，潮水在眼眶内打转。
“我……”
玄森林含糊其辞，声音很暗淡，音调更是低入尘埃，微不可闻。
“你是男生！一定要我先说吗？”
菅梓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迟钝也应该明白吧！
玄森林内心纠结，无比挣扎，也有点欢喜。
“如果你喜欢我，就要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喜欢我！不要畏畏缩缩，喜欢我又不说！告诉你，我最烦这个！”
菅梓是个敢爱敢恨的人，爱她的人若用这招折磨她，她最受不了！她情愿，一个问题抛出去，得到一个痛快明确的答复！
玄森林怔住，他的心思彻底暴露，他不能再躲藏，是否应该就此承认？坦白告诉她，我喜欢你！
“不要不说话！”
菅梓咬住下唇，将嘴唇咬得渗出一缕缕血丝，用一双像太阳光一样坚定犀利的眼睛盯着玄森林。
这一道绝决的视线就此刻入了玄森林的皮肤，浸入他的心灵深处，变成一个美丽的烟花烫。
沉沦只需一秒！
他应该亲吻她，轻抚她红润光滑的面颊，温柔的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以行为证明，他不是孬种！
可是，他却没有吻她，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纯白方帕，递给她，轻柔而细致的擦去刺痛他心灵殷红的血点。
她最不能忍受他流露忧伤眼神的沉默！最讨厌他暧昧不明的态度！
喜欢不喜欢给句痛快话，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无怨无尤！
“你为什么不说？说你为什么躲我！？”
“不是……”
玄森林猛然摇头，即使他再怎样胆怯，却不想她误会。
他表情焦急，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圆，看起来竟流露出几许忧惶，水光亮泽。
“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躲你，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心……再继续……疼下去……”
菅梓真的很气，玄森林的逃避、怯弱，狠狠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指向他的心房，重重的戳一下，再不渲泄，她就要当场抓狂了！
“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就把你的心给我好了！你的心，我要了！你说，你的心会因为我而疼？为什么会疼？是不是喜欢我？如果喜欢我，为什么不直说？！”语调充满质问、责难，气愤，甚至有一丝对他的不敢担当的轻蔑。
玄森林愣愣站着，脸上仍留有被掴一巴掌的嫣红指痕，他再也不想躲了！任由菅梓发泄所有委屈、不满、怒气。
“对不起……是我胆小、懦弱，不敢坦诚对你的感情……我、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我已经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感情，面对你！我再也不躲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他又何尝不痛苦？不倍受煎熬折磨？他黯然神伤的次数还少吗？那些都是他庸人自扰，自作自受！
现在说出来，如释重复，轻松了好多，却不敢松懈，他很怕菅梓真的为此生气，他生涩得甚至不知该如何去哄她高兴。
“你终于肯说了！”
菅梓淡笑，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慰之感，方才的怒气冰消瓦解。
“你还生我的气吗？”
玄森林乞望菅梓，他终究不愿当懦夫，往前跨一步便是幸福，他当然要牢牢抓住！
“我们交往吧！”菅梓说。
“好！”玄森林腼腆的应。
他们手牵手离开学校，身后留下一串清甜脚印。
70
玄森林第一次以菅梓男朋友的身份，登堂入室，到菅梓家里做客。
他们才刚开始谈恋爱，心里泛着甜味，脸上也挂着羞涩甜美的浅笑。
玄森林环顾四周。
菅梓家里很宽敞，只有一层，几乎是一个通间，开了好几扇大窗户，悬挂着素雅干净的白色窗帘。进门是客厅，沙发摆在正中央的位置，对面有电视、家庭影院，铺着地毯，地毯上放着一张矩形檀木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根雕篮子，里面空的，什么也没放。
客厅直通厨房、卫生间，左侧是菅梓的房间，房间很大，里面只放置一张大床，床边有一个矮小的床头柜，床的另一边放着书桌，书桌上有一台液晶超薄屏电脑，东西很少，却很简致。
从菅梓房间的窗户往外眺望，可以看见屋子外面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幽雅的紫藤花，然而，在冬季里却看不到，只能看见枯藤竭草，抬眼可以看见对面二楼的部分构造。
参观完毕，玄森林回到客厅，坐进沙发。
菅梓倒了一杯热水给玄森林，笑说：“你是唯一进过我房间的男生！怎么样合眼吗？”
“整洁！就是太空旷了！”
玄森林拿过热水，缓慢喝起来。
“你常来陪我就不空旷了。你一个人住？”
菅梓坐进沙发。
“嗯，基本算独居，老爸住公司安排的员工宿舍。”
“过来陪我住好吗？我想有个人陪我说话。”
菅梓的语调夹着浓郁的寂寞。
“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有责任陪你，哄你开心。”
玄森林已经很快适应菅梓男朋友的身份，尽管他并不擅长哄女孩子，为了菅梓他愿意尝试，愿意去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菅梓莞尔，即使她不是一个非要人哄的女孩，但是，倘若男朋友乐意哄自己，她也很高兴。
“你那封日文信呢？还打算要我翻译吗？”
“要！你坐会，我去找来给你。”
菅梓起身走进房间，摸索一会，从抽屉里拿出深色洋红给她的日文信。
“这个！你看一段，翻译一段给我听。”
“好！”
玄森林点头答应，接过信，凝神仔细看起来。
“这是……一封情书……”玄森林说。
他对信的大致内容已有所料。
菅梓心里有数，却顾虑到现在和深色洋红的朋友身份，不想像不顾后果伤害蒲石南那样，再次伤害深色洋红。
“我不会日文，也许是好事。”
“你还要我继续……翻译吗？”
“嗯！我只是想知道信里写的什么。”
菅梓语气肯定。
玄森林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看完情书，他的心脏乍然冻结。
原来，深色洋红对菅梓的爱，丝毫不亚于他！
爱上你，我从此不想再爱别人！就算痛彻心扉，我也要爱下去，只爱你一个人！
这是玄森林的心声，竟也是深色洋红的感情写照。
他们都曾有过暗恋经历。暗恋同一个女生。
“深色洋红喜欢你！”玄森林以陈述语气说。
“信里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