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喜娅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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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喜娅玛拉-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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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呢?
  虽然看上去样貌一点都没有改变,可是……为什么他和我之间,像是多出了一层凛然不可玩笑的隔膜,他距离我虽不远,可是却显得那般高高在上。
  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直是低头看顾的孩子,如今居然需要仰望于他了?
  “东哥……”
  “嗯?”
  “你准备好了么?”
  “什么?”我狐疑的抬头。
  皇太极目光平视,不动声色的缓缓开口:“他来了……”
  一阵砸响在青石板上的马蹄踏踏声,渐渐由远及近,在纷扰的人声鼎沸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声都是砸在了我的心里——耀眼夺目的逆光处,努尔哈赤纵马英姿飒爽的冲了过来。
  那马由远及近,终于到得身侧,两马相对交错而过之时,努尔哈赤忽然放声大笑,倾斜上身,揽臂一探,将我瞬间拖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天地倒转,下一刻已稳稳的落在努尔哈赤身前。我的一颗心扑嗵扑嗵跳得飞快,双手微微发颤的抓着他的胳膊。
  “东哥!东哥……”他张狂的大笑,马蹄踏处,周围的百姓纷纷闪避。
  我耳边充斥着倒灌的呼呼风声,皇太极孤傲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没来由的心里一痛,忍不住大叫道:“玩够了没有?放我下来!我可不是你的玩物,任由你抢来抛去的!”
  马儿咴嘶一声,硬生生的原地勒停脚步。
  努尔哈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半天,皱眉:“不过出去了两月,不止心野了,连胆子居然也练大发了!嗯?”
  我毫不避视他的目光,冷笑:“爷真是说笑了,东哥出去转了这一趟,不正好称了爷您的心意么?”
  他脸上怒意乍现,一把卡住我的脖子,我的头被迫仰高,他手劲只是略略一紧,忽尔松开。
  “为什么总要挑衅我的耐性?你是想考证我对你的底线?为什么你就不能像阿巴亥那样,乖乖的呆在我身边?”
  “因为……我是我!我永远做不来阿巴亥!”我喘了口气,颈上的疼痛真实的存在,我果然已经撩拨出了他的怒气,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必须清楚明白的说出来,“爷!这是约定——你我的约定!我没忘,爷可曾忘了?”
  他猛地一颤,面色微变。
  “不管我当日有否从拜音达礼手中逃脱出来,他掳劫你的未婚妻子已成事实,你大可……”一句话未说完,他忽然勃然大怒,将我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我痛呼一声,跌坐在坚硬的地上,左脚一阵剧痛,之前崴到的脚踝被全身重量压了下,疼得我额头冷汗直冒。
  “你……”他脸上有怒有痛,有爱有恨……种种复杂的眼神在他眼底交汇,“我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你的那颗心原是铁石做的……好!好!很好!”他唇角抽动,颤颤的冷笑,忽然一夹马肚,嗬地一声,驾马而去。
  望着他决然含愤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我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只是左脚疼得实在厉害,稍稍一动,便痛彻骨髓。
  这时城外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只是方才的情形太过惊骇,每个人都目睹他们英明神武的淑勒贝勒将我这个女人抛弃至此,这些平头百姓自然不敢多事过来理会我一声。
  我不禁苦笑,难道说要在这里坐到天黑不成?
  得得得……马蹄清脆的停在了我身前!
  难道是努尔哈赤又回过来了?我愕然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匹通体黑亮的乌骓。
  “上来吧。”声音冷冷的,然而皇太极的眼中却已有暖意,“笨女人!”
  我咧了咧嘴,嘀咕:“我哪里笨了?”身子稍稍一动,咝地吸了口气。
  “怎么了?”他这才注意到我的不对劲,随即腾身跃下马来。
  “可能崴到脚了。”
  他蹲下身子,食指和大拇指在我左脚踝轻轻一捏,我疼得左脚一抽,他“嗯”了声:“未曾伤及骨头,不妨事。”
  我恼怒的将脚上的鞋子脱下,扔出老远:“这东西真是害人非浅!”
  “是你自己不好,却拿鞋子撒气。啧啧……你还真是孩子气!”
  我气结。他以为他多大个人啊?居然……说我孩子气?我气呼呼的正要抢白他一顿,忽然身子悬空,竟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这……这种感觉超级怪异!长久以来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小的时候我经常抱他哄他,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反过来被他抱!
  “抓紧了!摔下去我可不管!”他将我放上马背,把缰绳塞到我手里,然后翻身坐到我身后。两人共乘一骑,缓缓向赫图阿拉城踱去。“东哥,你还真是个会不断惹出麻烦的笨女人!”
  

  明万历三十五年春,因乌碣岩之赫赫战功,舒尔哈齐被赐封号为达尔汉巴图鲁,长子褚英,奋勇作战,赐为阿尔哈图土门,次子代善与其兄并力杀敌,擒斩乌拉主将博克多有功,赐为古英巴图鲁。
  据说当日政殿之上论功行赏,众将对舒尔哈齐得赐达尔汉巴图鲁颇有微词,褚英甚至当面指责舒尔哈齐的正蓝旗在乌碣岩大战中故意延缓支援,不配合攻击。
  褚英的指责极具杀伤力——舒尔哈齐在建州的势力和威望仅居于其兄长之下,可是从继位人选上考虑,努尔哈赤将来势必会选自己的儿子,而非这个弟弟。舒尔哈齐若想得到建州,首先便要想办法解决掉褚英和代善这两块绊脚石。
  当日局面闹得相当僵硬,我虽未曾亲见,但是事后整个内城都渲染得沸沸扬扬。
  努尔哈赤未曾责难于舒尔哈齐,而是将过错全部转嫁到了常书、纳各部二人身上,这手杀招虽未伤及舒尔哈齐,却也等于着着实实的扇了舒尔哈齐一个耳光。
  于是,任凭舒尔哈齐再老成有城府,也不免情绪激动起来,竟当场说道:“若要杀了他二人,不如先杀了我!”
  最后常书和纳各部因为他的这句话没有被斩杀,却被判罚白银百两,没收全部所管的牛录,这无异是变相的削夺了舒尔哈齐的兵权。
  当我听着这些蜚言蜚语,经由一个下人口中传述而出时,不禁惋叹。此时的赫图阿拉城分明已是暗涛汹涌,巨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来。
  
  回城后,我被安置在别殿居住,其间未曾见到葛戴。约莫过了七八天,葛戴才终于回来,一进门便挨着门框,怯怯的似笑非笑的瞅着我。
  我喜出望外的扑过去抱住她,她却像是受到百般惊吓似的弹跳起来。我这才发觉原来在她厚厚的棉衣之下,掩盖的竟是累累伤痕。
  “谁打的?”我飞快捋高她的袖子。
  “不疼。”她轻笑着说,眼里渐渐落下泪来,“能再见着格格,奴婢……死都甘心。”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急急忙忙的吩咐小丫头拿药酒,又强逼着葛戴解了衣衫。她身上淤痕实在吓人,竟似是新伤盖住了旧痕,体表虚肿,淤血深入内,而浮出肌肤之上的竟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针孔。
  “这是什么?”我到底忍不住惊叫了。这丫头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下手之人怎的便如何狠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板下脸,“你给我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说个清楚,不许瞒我!”
  “格格……是奴婢的错。”她在唇上咬出了牙印,惨白的脸上却挂着虚弱的微笑,“格格不必担心……”说完这句,竟是身子一跄,倒头栽进我怀里。
  葛戴这一病足足躺了大半个月,大夫说她外伤倒还是其次,体弱虚寒才是病因。一时写了药方,内调理外敷药,养了三四天,她神智稍稍清醒便挣扎着想要起来,被我一痛呵叱。我知道她是担心殿内其他下人,特别是一些老嬷嬷的闲言碎语,于是索性放下话去,即刻起认下葛戴作我的妹妹,以后在殿中只当是半个主子。又当众在小丫头里挑了两乖巧伶俐的,放在葛戴身边贴身服侍。
  葛戴先是被我的举动吓懵了,待到反应过来,木已成舟,她竟是大哭了一场。
  慢慢的,等她病好些了,我再问及此事,她才在言谈中稍稍透露出一星半点。我连猜带想,渐渐的寻到了一些线索。
  一次皇太极来我这里,我假装闲聊,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为什么非要把葛戴往死路上逼?”
  语出突然,皇太极先是一愣,惯常冷峻的神情微变。过了一会儿,他将手里的茶盅轻轻往桌子上一搁:“死路?那哪条又是生路?”抬起头来,直剌剌的望着我,“如果放她出去嫁人也是死路,我倒真不知这条生路在哪里了。”
  “嫁人也算生路?”我讥讽的冷笑,“女子除了嫁人就没别的出路了么?”
  他有些讶异的瞥了我一眼:“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你这般特立独行的,即便她想……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无名火起,怒道:“什么叫没有选择?”
  他不语,只是望着我,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种磅礴的压迫感。我的气势在触到那样的眼神时,土崩瓦解,只得颓然的垮下肩膀。
  我必须得面对现实,来古代这么些年了,早该麻痹了才对!再为这种话题争议,真是无味无趣透了,我有什么能力足以扭转葛戴的命运?即使我今天保住了她这一刻,那下一刻呢?她并不能当真跟我一辈子!我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东哥,过来!”皇太极冲我招手,我梗着脖子朝他瞪眼,“别赌气,过来,听我好好跟你讲。”
  难得见他和颜悦色,回来后总是见他绷着个脸,装酷似的,我不情不愿的磨蹭过去,到得跟前时,被他一把抓住,一个踉跄,拉坐到了他的膝盖上。
  我顿时涨得满脸通红,这个姿势……未免也太暧昧了些,急忙想摆脱他站起来,却又硬被他摁了回去。
  “听我说……”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那丫头当初如若没有我一力保她出去,她早死了千百回了。你可明白?”
  我忘了挣扎,沉寂下来。难道是我不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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