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 作者:狂言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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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 作者:狂言千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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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冬风刮得猛烈,在树木枯枝间,在孤零零的房屋间卷起呜咽的啸声,让她想到离弦的箭矢。多么快乐而奔放的风,吹过山林湖海也不会觉得寂寞的吧,因为再没有什么能够将它束缚。
  这漫天的风,从来就不争什么,于是它自由自在。
  不争,于是自由。
  宁非神往地想着,静待初更之后。
  许久,远处传来掌灯管事一屋屋查灯火的声音,敲着梆子喊“各屋吹灯”。再不久,府外的街道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她从窗边回身,动作迅速地爬上了柴堆。
  宁非自己本来就是个擅长上蹿下跳的人物,江凝菲又是江南乡下长大的小姑娘,习过骑射,干过粗活,身体很是灵巧。江凝菲死前被孕吐和各种妊娠症状折磨得痛苦不堪,这个身体后来又受小产的重挫。幸而有叶云清给她服食的灵药,调理到了如今终于恢复了往日七八成的灵巧。
  宁非借了屋外的灯光看清房顶,从柴堆攀上主梁。
  梁上支起了连片平行的木架撑住灰瓦,按说每年都要请人修缮屋顶的,就是为了防止瓦片松脱。她用一根柴棒从瓦隙中用力翘开,交叠在一起的瓦片越来越松,终于吃不住力,内外交扣的几块全都哗啦地往外松脱。
  支瓦横条的间隙恰好能容得下她通过,她先将狐裘丢在外面屋顶,才穿出屋顶。外面的风呜呜地灌进脚下的柴房,同时也把屋顶上的瓦吹得哗啦哗啦乱响。
  四处都是黑的,仅有围了几处院墙挑了风灯。柴房后就是马厩,摞有一个饲草垛子,宁非记得那处落脚点,双手扒住房檐,努力把身子探下去,最后双手一松,静悄悄掉落在草垛上。
  *** ***
  芳菲苑里,还有人在等待宁非回来。
  宁非前一夜被请去银杉园给公主镇宅安产,当夜没有回来,他乐得独占床铺。到第二夜,叶云清察觉不对了,从傍晚开始,下人出出进进,又是寻被褥又是找手炉,独独不见宁非回来。
  后来听下人议论:“徐主待二夫人也太好了吧,关柴房还要送手炉进去。”
  “就是,刚才你不听了,徐主居然连那件天衣坊织造的狐裘都拿过去了。”
  叶云清听得莫名其妙,他与宁非相处半月,渐渐生出一种用宁非的话可称之为“革命友谊”的感情。须知最易结交朋友之时正是落难之时。他正想趁夜去看个究竟,察觉有人从后墙靠近窗子,听声音是苏希洵。
  话说苏希洵进得屋来,发现叶云清样子似乎有点怪异,仔细询问之下得知了原委,怔然半晌,就去摸叶云清的额头。
  叶云清左右摇头要甩开他,嘴里连连说道:“去去去,你做什么。”
  苏希洵哪里管他挣扎,硬是上摸下弄,确定了他四肢周全五体康泰,才说:“我是看你发哪门子疯,人家一个有夫之妇,你这么关心,莫不是有什么奸情?”
  叶云清说道:“有夫之妇又如何?那小姑娘人不错的,可惜了,可惜了……”
  苏希洵拿眼睛不敢置信地瞄他:“我刚才那么一说不过是玩笑话,你就真的给我上了贼船啊,你千万别被人家正经丈夫发现,淮安国奸夫淫妇的罪名够你受的。”
  叶云清想了想,觉得苏希洵说的在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插什么手。人家要是喜欢闹“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那一出戏目,他插进去算作个什么事。
  苏希洵说道:“你跟我们说要到北国来了结一段恩怨,出来就是数月,你若是忘了自己的责任,休要怪我辣手无情,要知道寨子里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呢。”
  叶云清苦笑道:“你说得甚为血腥可怕,难道就不怕我被吓软了腿畏罪潜逃?”
  “好了,说笑到此为止,你打点打点,看看还有什么是要带走的。”苏希洵想想又道,“和你一番废话害得我险些忘了,前日盗了些好货,昨天连夜做了几颗大蜜丸出来,正好给这个倒霉催的女人用,也算感谢她收留你这个没人要的。”他一边说一边从药囊里取出一个油布小包,上面写明了用法,只有一个手掌大小。
  叶云清大喜,深知此人说话臭得出名,可手底是有真功夫的。他又想自己看来是没有机会再见宁非的了,叨扰她这么久却不能为她做些事,深感不安,问苏希洵要取了一个小瓶,匀了一枚被他盗而私吞的山南红药出来,塞在宁非床上的枕后。
  药丸才倒出来,屋里飘出清淡如雨般的香意,苏希洵惊叫:“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你能不知道?难道是我记错了,这并非你所配的山南红药吗?”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问。”
  叶云清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看他。
  苏希洵抓起叶云清放在枕后的瓶子,此时的他已然化身为一毛不拔铁公鸡,肉痛到了极处:“你这个败家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才避开了药性相克配出了这个方子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才凑齐了药材吗,你怎么舍得把它留给外人。”
  “你不先问我从何而来?”
  “……还不是从徐社楣那个倒霉催的家伙府上偷的吗。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当年给了他,好歹也要遵守一点信用,用在他家儿媳妇身上也不算我们很失信了。”
  叶云清每日都会在下人进来打扫之前将床底的被窝收拾好放入柜子,现在也不用再打理了,他夜间都与宁非在床上挤,就探身进去看看还有什么落在床上。
  苏希洵脸都青了:“你还真跟她上了床?你有没有人性的,她可是半年内都不能房事的。”
  叶云清脸也青了:“我看起来有那么禽兽吗?”
  苏希洵沉默半晌:“原来你到如今都还没有自知之明啊……”
  叶云清虽是被那家伙气得不行,还是打点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物件。临行前突然想起一事:“她曾对我说,求我为她写一封休书。”

  【独走阳关道,挥袖忘前尘】

  12
  苏希洵这回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
  叶云清赶紧撇清:“我们并无夫妻之实!……喂,苏希洵……我告诉你不要再惹我了。”
  苏希洵扶额,叹息状。
  苏希洵平日并非如此不分轻重,甚至可以说,他并不爱说话。今日为了不让叶云清在徐府夹缠不清,他做了平生最不爱做的事情之一,一个劲儿地将话题往歪路上带。幸而策略很快成功,几句话就让叶云清敬谢不敏,唯恐避嫌不清了。
  叶云清最后妥协道:“她也算是帮我一个大忙,你看外面那些明里暗里的捕头探子,个个都如狼似虎的,若不是她收留我半月,让他们寻乱了方向,你们也不能如此轻易就过得来。”
  “你这回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了吧,以前都把那些探子当蚂蚁,须知蚂蚁多了也是会咬死人的。”
  “你说她要休书做什么?”
  苏希洵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不是说她所遇非人吗,我看她八成是受不了这个丈夫,又不敢跟她丈夫明说要分开,于是就让你写个休书,给她平日无聊看着过过干瘾。”
  叶云清皱起眉,十分怀疑地偏头盯他:“那小姑娘人好好的,不至于有妄想之症吧。”
  苏希洵面不红耳不赤,镇定自若地分析道:“不然你以为她还真想被休?这里不是我们山岳国!而是淮安国!被夫家休了的女人终身都要背个卸不下的黑锅,户籍上写得清清楚楚,左邻右舍心知肚明,就连平日穿的衣服必须按照休妻的制式规范,人人将她们当作扫帚星,你真以为她愿意被休?”
  叶云清叹了口气:“她愿不愿意被休,也不是我们能管得着的。”
  “你总算想明白了。”
  “不论如何,既然答应她这件事,我就是要做到的,先留了这份休书,我们再走吧。”
  苏希洵大喜道:“我帮你研墨。”
  盏茶时分后……
  “苏啊,休书怎么写啊?”
  “居然连休书如何写都不知道……”
  “我没休过妻哪!” /(ㄒoㄒ)/
  “难道我就休过妻了吗?!”(╰_╯)#
  “好像也没休过……那我好好琢磨琢磨。”
  “等你琢磨出来天都亮了。”
  又盏茶时分后。
  “你写的是什么玩意,简直是狗都不吃的内容……算了,我替你写吧。”╮(╯_╰)╭
  再盏茶时分后。
  “真是的,过干瘾还要这么麻烦,直接叫那笨蛋把她休了不就成了。”
  “……老苏,劝你留点口德,否则迟早要吃大亏的。”/(ㄒoㄒ)/
  *** ***
  宁非回到屋子里时,发觉已是人去楼空。她原也没指望让叶云清带她出府,怕就怕出得虎穴又进狼窝,徐府已经够让人遭埋汰了,要是掉入不可理喻的江湖恩怨之中,岂不更是糟糕透顶?然而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毕竟在这个世界,和她相处最久说话最多的还是那个不速之客。
  她发现床旁桌上留有笔墨,砚台内墨迹未干。心想莫非泥丸君有什么留书不成?幸好自己回来得早,要是让下人看到泥丸君的留书,说不准还会以为他俩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奸情。寻来找去,最后在秸枕下发现了一堆物事,一个瓶子,一个油布小包,两张字条。
  宁非借着月光辨认不出字迹,只好转出去,敲开秋凝所住的房门。
  秋凝看见是她,心下大惊,转而想到“尊使”就在二夫人房中住着呢,莫说从柴房里面带人出来,就算直接把院子掀了也是不成问题的。既而又想,尊使与二夫人奸情正浓,她一定要伺候好二夫人,以确保每季的解药按时送到。
  秋凝二话不说,从自己屋内的火盆取了火种,燃起一盏油灯如今已过熄灯时分,按理是不能掌灯的,不过秋凝也算是个瘦不死的骆驼,就算日前被宁非想法子设套子打压过,在这个院子里照样是老大,风头一过就没人敢管她。
  宁非对灯光仔细看后,发现是调理身体的药物,以及一份休书。她看得无语至极。
  原来宁非此前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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