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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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il-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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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南嘉尝了一口,皱起眉说:“啊!泰雅啊!不管我怎么疼爱你,这个麦片粥是不能及格的哟!太硬啦!何必那么急急地要端上来呢?” 
“对不起…我再去烧一会儿…” 
“别去了,再烧更难掌握火候。就这样吃算了。恩…其实,及格还是有的啦,刚才开开玩笑啦…”他吃得很慢,话很多,评价着昨夜为祝贺妻子怀孕而举办的亲友宴会上,作为厨师班实习生的泰雅的作业表现。 
当我的忍耐力又一次接近极限的时候,我主动出击:“要做父亲固然可喜可贺,可是现在的你不在家陪妻子,却在这里骚扰别人,岂不是很奇怪?” 
马南嘉装出奇怪的样子:“咦?泰雅,我骚扰过朱夜吗?你看到了吗?” 
“你要迟到了呢,”泰雅说,“上午你不是还要到银行去办贷款吗?下星期装璜就能结束,你就得付剩下的装修费。不小的数目呢。” 
“呵呵,没关系,我和他们老朋友了,时间也早。再说和朱夜聊天很有意思,不是吗,朱夜?而且,泰雅啊,我很不舍得离开你呢…” 
泰雅及时地逃开了他的吻:“吃完了吧?我去煮咖啡。” 
“不知道尊夫人和泰雅相处怎么样。”泰雅走后,我再一次出击。 
马南嘉笑道:“她很喜欢我为第4分店挑的厨师。” 
“别装傻了,”我说,“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哼,我说的全是事实。”他笑着,但是目光逐渐凌厉起来,“想威胁我吗?别做梦了。我太太她什么都知道。而且她并不在意。你也没结婚吧?有女朋友吗?别这么看着我嘛,不过随便问问。看,让我这个过来人给你点忠告吧。夫妻就是人生的搭档,婚姻就是人生的合同,和所有的合同没有什么区别,双方愿意,合理合法就可以了。即使不合理,只要合法也就行了。” 
“这样的高论,我倒是第一次听见。” 
“是吗?其实很多人都明白这个事实,只是嘴上不愿意说而已。你想,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真正值得你刻骨铭心地去爱的?有多少你爱的人同样爱着你?即使你们有可能是相爱的一对,在你短暂的一生中,去掉必不可少的工作和休息时间,有多少时间去发现你的爱人?即使发现了,有多大可能你们年龄、性别和婚姻状况允许你们合法地结婚?就算世界上有50亿人,而且,注意,我已经把同性也包括进来,这几个小概率连乘,剩下的可能的爱人人数就少得可怜了。而为了父母,为了将来,为了工作甚至贷款上的方便,婚姻对我们这种社会里的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你大概不知道吧,结婚的人贷款额度都比单身的人大。所以呢,”他摊了摊双手,“就是现在这个局面。不过我们相处得一直都很好,就象那句老古话,‘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我们得到了我们各自需要的。我得到了正式的家庭,合法的婚姻。她得到了照顾她和她全家的人,她那得了肝癌的父亲得以在舒适的私立疗养院里体面地辞世,而不是在某个公立医院的急诊室里垂死挣扎,然后无人过问慢慢烂掉。其实我是很喜欢这个姑娘的,很好的人生伙伴,有教养,通情达理,识大体顾大局。但是…”他双肘撑着桌子,手在面前握成拳,轻轻相对击打着,“…泰雅才是让我懂得什么叫刻骨铭心的人。我并不是单单指在床上。能够在今生今世遇见他,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有这样幸运。我永远也无法忘怀,第一次看到他走来,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手指抚过我的发际,第一次看进他的眼睛的样子,他的眼睛真的有魔力在里面…难道你一点也不受他吸引吗?” 
“我早就说过,那是你这种人的癖好,和我无关。而且,我不是把别人的痛苦当快乐的人。”说到最后一句,我眼前又浮现出床单上的血迹。 
“哈哈哈…”马南嘉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最最可笑的笑话,接着突然凑近我,一字一句地说,“可是,为什么在看到我们做爱而进来关门的时候,你变硬了呢?”一时间,我感到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自己的面孔。看到我僵硬的面孔,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是因为我才变硬的吧?” 
我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的眼睛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不去考飞行员?” 
“那岂不是要错过泰雅,而把他拱手让给你这个不会说‘爱’的人吗?” 
“哼,这种用钱买来的情欲发泄也叫‘爱’的话,我到宁可自己不会说‘爱’这个字眼。”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他交往过的人肯定有比我更有钱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爱他,而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夺去、没有人可以伤害,明白吗?” 
“唔…”我沉思片刻,“从古典逻辑三段论的演绎方法来看,你刚才的推论很成问题呢。哈哈哈…” 
他愣了一下,接着也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泰雅洗完碗碟,端来刚煮的咖啡和热气腾腾的茶,分别放在马南嘉和我面前。他的手擦过护手霜,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啜了一口茶,幽幽地说:“无论别人说咖啡多么多么好,我总是喝不惯,还是茶好。怎么说呢,这就叫习惯,习惯了就成了自然。别人的美味到了我嘴里可能就是毒药。”马南嘉微笑不语,慢慢地喝着咖啡。屋里静下来,只有时钟滴滴嗒嗒的声响。 
“我要走了,”他说,“晚上好好上课。别辜负我的期望。恩…别再急着把没煮熟的东西端上来了。”他穿上外套,象男人对男人一样拍拍泰雅的肩膀,对我挥挥手,提起公文包出门而去。 
“为什么…”当屋里只剩下我和泰雅时,我脱口而出,“为什么故意让我见到他?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是…是他要想…”他靠着扶手,半跪半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昨天你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听见了…” 
“依你的本事,会想不出个办法来搪塞过去?就算他打算留宿到早晨,你知道我在哪里值班,完全可以找到机会打电话给我叫我不要来。到底为什么?” 
“朱夜,那个…那个东西箍得我很难受,你能不能帮我…” 
“你这么做,真让我恶心。”我打断他的话,怒气冲冲地发泄着。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发火。 
“朱夜…”他垂下眼睛,拎着沙发的靠垫,无意识地玩弄着上面的穗子。我看到他咬着下唇,眼圈慢慢红起来。有一阵子,我觉得他会哭。这更让我沮丧。他左手无名指上细细的白金戒指闪了一下,手指抠进靠垫,指节都在变白。“好吧,”他甩了甩头发,“告诉我,你怕什么?” 
“什么?”我没想到他的话那么快就刺中了我心中某种柔软的容易流血的东西。我反驳道:“我为什么要害怕?我会害怕什么?” 
“虽然我告诉你有马南嘉这样一个人已经很久了,可是你害怕见到他,不是吗?今天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没催他早点走,我故意没给你打电话。反正你们迟早要见面的,如果你真的害怕,不如由我来安排。” 
“胡说!”我站了起来,“我会害怕他?我为什么要害怕他?” 
“是呀,你会怕什么呢?告诉我吧?”在色彩柔和的客厅窗帘中透出的晨光中,他的眼睛似乎成了蜂蜜色,幽深,细软。 
“哼,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双手插在裤袋里,冷冷地说,“你完全搞错了。你的安排好象也不怎么样。” 
“我只是没想到他早上还会再要…他对你到底说了些什么,笑得那么起劲?你怎么看这个人?” 
“没什么,”我淡淡地说,“一个很会在场面上混的生意人。很有钱,也很爱你。至少他是这么说的。好象连他合法的家庭都对你很友好。不容易啊,泰雅,你运气真不错。崭新的生活正对你张开双臂。” 
“这…是你的真心话?全部都是吗?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直接走掉?” 
“因为我要告诉你,我见过泰安了。挺有趣的人。虽然他嘴很硬,但是我想他不是那种会随便下手的人,只是嘴上威胁威胁罢了。” 
“你这么肯定?” 
“如果按照犯罪剖析的方法去分析,你想,一个人有固定工作,而且资深摄影师的工作对他和他的公司很重要,使他不辞劳苦地去干。另外,他也是一个遵守纪律的人,一定要从前门进一个地方,无论那个地方的墙多么破,而且被门卫拦住时连谎也不会编造一个。这样的人,会为了为了逞报复的一时之快而丢掉工作吗?就算会,也不会做暗地里的小动作,应该会容易防备。放心好了。我要走了。我留在这里的东西,你扔掉好了。我想我不会再需要用。” 
“朱…朱夜…”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穿上外套,拿起包。 
“对了,”我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用冷水冲你自己,等肿胀退了,再抹上肥皂或者油膏之类东西就能取下来。如果再不行,你自己看医生去好了,医院离这里只有10分钟的路。再见。” 
4。冷雨 
3月18日 日 
我骑过第二条街的时候,天开始下雨。冷冷的雨,从衣领、发际渗透进去,冰冰地钻进心里,头脑里,让我全身一点点冷下来,冷得发抖,不由得加快了骑车的速度。现在我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肯定既有几分象哭,又有几分象笑。我只知道自己的面部肌肉僵持在那个位置,带来酸痛和头痛的感觉。在我的记忆中,自己似乎没有做出过同样的表情。仿佛突然如释重负,脚下的车轮变得轻松起来。是的,管他呢。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什么人。我和他只不过是简单同居关系。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和我是陌路人,看到有人即将过上太平温馨的生活,对我有什么坏处呢?有什么值得这样触动自己,让心和握着车把的手一起慢慢变得苍白冰冷的呢? 
算了,让他去吧。由他去吧。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我回到家,胡乱抹了把脸和头发,就脱衣服上了床。也许是因为一大早喝了浓茶,怎样都睡不着。大约中午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声音轻轻的,很有礼貌,很有节奏。门缝里仿佛飘进淡淡的花香。我没有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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