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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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毒药-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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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一瓶老甲买给她的朗姆酒,对着瓶口一口气喝低一大截。

门铃响了,响了两下,见她没去开,就又响了两下。她把眼睛凑近猫眼看了一下,奇怪地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打开门。

那女人在朝她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冯娆,是匡小岚的朋友。”

那女人始终朝她友好地微笑着,她本想也朝对方友好地笑一下,但听说她是匡小岚的朋友,就怎么也笑不出。“是匡小岚叫你来的吗?”她问。可那女人说:“不,我是来跟你打听一些事的。”那女人微笑的眼中闪动着一丝玄机,令她琢磨不透。她迟疑了一会,还是让那女人进了屋。

“你坐。”在没弄清真相之前,她觉得有必要保持基本的礼貌。

谋杀

谋杀(1)

经过骆羽反复争取,父亲终于勉强同意儿子的婚事。他觉得自己老了,说的话已经没有分量了。还在骆羽小的时候,他就对他严加管教。男孩和女孩不同,不管别人会怎样批评他有重男轻女意识,他都坚持认为男孩在这个社会上有更大的发展空间。骆羽只有四五岁,他就有意识地给他灌输一种自强自立的思想。

他结婚比较晚,三十好几他才偶然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中结识赵淑芬,两人一见钟情。等到有了儿子骆羽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岁了。儿子一生下来,他几乎就能从那张小脸上看到那种只有男子汉才有的倔强。他打心底里疼爱这个儿子,但他不想宠惯他,那样没用。他总在想,等到儿子走上社会,他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不可能像别的父亲那样对儿子扶持上一把,那么就只能靠儿子自己打拼。

有了儿子之后他又有了女儿,他努力培养儿子严谨的生活习惯,他对儿子的要求从来是一丝不苟的,对女儿则采取较为宽松的教育方式。他从未对女儿严厉过,把女人培养成一个冷峻的像男人那样思考和做事的人反而是件坏事。女人需要可爱,男人需要严谨,这是整个社会的游戏规则。赵淑芬就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他对女儿没有寄予过高的希望,只要她长大后能像她妈就很优秀了。

因此他可以毫不顾忌地宠爱女儿,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只要女儿长得漂亮,嫁个真正爱她的老公,他就不用再为她担心什么。但儿子不同,儿子需要自立,需要在这社会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自从儿子出生以后他就一直严格要求他,对女儿则仅止于疼爱,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儿子身上,然而后来他奇怪地发现这种区别对待竟然起了与他所预期的截然不同的效果,那就是在他的宽松教育下,女儿反而更优秀,毫不费劲就考上一所名牌大学;而儿子经过他再三督促,最后才勉强考进那所医科大学,可只读了不到两年,就读不进了,不顾他的坚决反对,毅然辍学开起了什么电脑公司。对此他也有过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儿子的公司也还算开得比较成功,这多少也给了他一些安慰。他想不管怎样,他总算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舞台,他既然不想从医,那就还是让他按照他自己的兴趣发展吧。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能够尽快找到意中人。作为过来人,他深知结婚太晚的弊端,而现在儿子已经三十岁了,他替他急。本来那个叫冯娆的,他和女儿看着都很满意,可儿子不喜欢。对此他也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在爱情问题上,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开明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看中一个在夜总会待过的女人。那女人有着种种劣迹,但儿子不把这当回事,仍然爱她。他真的怀疑儿子是否昏了头了。

就像开车那样,出于惯性会往前冲上一段,他坚决不同意儿子娶这个女人。

然而他的坚持没能阻止住儿子。他明显地感到儿子之所以告诉他说要娶那个女人为妻,只是因为他是父亲,出于尊敬才通报一声。在与儿子的较量中,他不得不服输,又一次妥协了。他真切地感到自己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父亲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总算同意了儿子的婚事,可妹妹骆言姬还是不同意,不管骆羽怎么说,她都一概摇头,“我真弄不懂你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当然妹妹同意与否无关紧要,他之所以要耐心做她思想工作,只是在为以后的生活作铺垫,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妹妹成为死对头。看来一时间无法说服妹妹,他就想缓一缓,心想以后再设法说服她也不迟,反正多的是时间。

两人商定好在11月8日结婚,只有20多天,在这些天里,他们需要请泥瓦匠来砌出两堵墙隔成个新房,然后还要买各种新婚用品,还要布置房间,时间之紧可想而知。因此第二天他们就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得首先把房间弄出来。第三天那装修公司就派了几个泥瓦匠过来。问那几个泥瓦匠弄出一个房间需要多长时间,那些泥瓦匠说很快的。他俩算了算,在11月8日之前把所有这些全搞定,也还来得及。当然这有个前提,必须每一环都套得很紧,不能出差错,否则的话婚期只能顺延。于是骆羽也说的确太仓促了点,匡小岚却没附和,她暗暗想,如此仓促对她反而是件好事。她希望尽快结婚,越快越好,就像她眼看要够着并抓住某样东西了,那么她惟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抓住,只有真正抓在手上并且是牢牢地抓在手上她才会放心。

那些泥瓦匠干起活来很利索,只短短几天,两堵墙就砌成了。不过那只不过是个毛坯,要装修还得过几天,得等刚砌的墙体干了。在这等待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两人都很空闲,骆羽就说趁这几天跟她回一趟老家,把她父亲接过来参加婚礼。骆羽早就叫她打电话给她父亲,在他们商定了结婚日期后,他就催她打电话回去,她说打了,早打了。

“他肯来吗?”

匡小岚支吾道:“他说看情况,如果不忙就来。”

“怎么会呢,”骆羽不信,“他怎么会对女儿的婚礼也这么随便呢?”

“你不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

骆羽想了想,说:“他可能在生我的气,我再过几天都就要成他的女婿了,可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去看过他,他肯定是生气了。”

“不,你还不理解我爸,我爸其实真的是个挺随便的人,他从不考究别人,你看我和弟弟这么多年从不回去,他也从不计较。”

谋杀(2)

“可我总得去见见他呀,作为女婿我怎么能连岳父的面也不去见呢。”

“你别急呀,反正早晚会见到他的。”

骆羽说:“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再给他打一个电话,就说我这几天要去看他。”

电话机就在面前,匡小岚迟疑着没动。“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以后再去不是一样吗,他都答应过来参加婚礼了,你还跑了去干吗呢?”

骆羽说:“他真的答应来参加婚礼了?”

匡小岚说:“是的,他说他会尽可能赶过来。”

“可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去一趟,”骆羽说,“我总不能让老丈人跌跌撞撞地跑来见我的面吧,这还像什么话。”

匡小岚没吱声。

“我说你还是应该给他再打个电话,你现在就打,告诉他我要去见他,也顺便把他接了来,你不是说他从没出过远门吗?让他自己摸了来可能有些困难。再说我们也不放心。”

匡小岚像是有些分神,坐着没动。

“那你把电话号码给我,”他说,“我来打,不用你说什么总行了吧?”

这时候匡小岚的脸已绷得越来越紧,像是用针戳一下就会爆了。“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呀,”骆羽说道,“你这是怎么啦?”骆羽的话刚一说完,匡小岚就哭了,骆羽就更是不解,说,“你哭什么呢?你怎么了?”这时候匡小岚是号啕大哭,哭得异常伤心。

“你不知道,”她哭着说,“我是骗你的,我爸已经死了,不在了,我说他还活着是骗你的,他其实早就去世了。”

骆羽没料到事情竟会如此意外,他睁大了眼睛,说:“怎么会呢,你爸你妈怎么会都去世了呢?”

匡小岚还是哭泣着说:“是的,他们都去世了,要不我和弟弟怎么会一连这么多年不回老家呢,他们要是还在的话,我们会不回去吗?”

骆羽半天没再开口,他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意外了,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他是怎么去世的?”

“车祸,”她说,“他开着农用拖拉机从半山腰的石子公路上滚了下去,他多喝了酒,我跟你说过,他喜欢喝酒,特别喜欢喝酒。”

骆羽为这个不幸的消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稍停,他说:“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一直不告诉我呢?”他那语气听上去像是有些怀疑。

“那是因为我爱你,”她边哭边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可怜,不想让你因为可怜我而爱我……”

骆羽心想这真是个心细的女子,他动情地搂住她,以便让她感到温存。“你其实用不着这样。”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至此,骆羽更爱匡小岚了,他实实在在地感到这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子,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要是换了别的女孩,肯定早就给生活击垮了,然而她毅然带着弟弟不远千里来到上海,为了生存,为了把弟弟培养成|人,她实际上担当了母亲的职责,含辛茹苦,又要拼命打工又要照顾弟弟……他觉得她的经历几乎可以写一篇长篇报道,可以上报上电视。他真的从内心深处被她感动了。

然而后来他还是觉出一些蹊跷。大约过了一两天,他和她说起她弟弟,“你怎么到今天还不叫你弟弟来玩呢?连公司也不让他去?”她听后不做声。

“你应该让你弟弟来玩,”骆羽又说,“我们都快结婚了,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你应该相信我会对他很好。”

“这我知道。”

“可我总觉得你的顾虑太多,你像是害怕什么,其实根本没这必要。”骆羽想起自从她弟弟去了一两趟电脑公司以后她就再也没让他去过。“你弟弟很帅,不瞒你说,我其实挺喜欢他的。”

“可我弟弟不争气……”匡小岚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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