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她只是让曲小颖请一天假，在医院门口等自己。听到医院两个字，曲小颖就堂皇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之你先过来就对了，我们到时候见面再说。”
曲小颖打车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顾亦晗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还是有谁在医院什么的？”曲小颖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喘得脸都红了。
顾亦晗看着曲小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从何说起，挽着她的手先走进医院：“小颖，接下来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冷静听我说完，明白吗？不要太惊讶，也一定要替我保密。”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强烈的，所以当顾亦晗说，替她保密的时候，曲小颖下意识就想到了怀孕这件事情上来。
“我怀孕了，孩子是晏铭的，我不打算要，我今天就要做手术。”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多年以前，她们两个也是这样相伴来医院做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是主角换了，曲小颖终于可以体会到多年前，顾亦晗的那种感觉了。心疼，特别心疼。
“你跟顾晏铭说了吗？他同意你打掉这个孩子吗？”
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和好的已经没有意义了，让曲小颖比较关心的就是顾晏铭答不答应。他的性格曲小颖不能说很了解，但是也多少知道。万一顾亦晗是自己偷偷来做人流的话，恐怕顾晏铭会把整个医院给铲平了吧。
“他不知道，我也不能够让他知道。”
顾亦晗低下头，话音里面满是低沉：“他把这个孩子看得很重要，我知道他很喜欢孩子，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来。我不能够因为他，而把这个孩子带到世界上来受苦啊。”
曲小颖完全可以理解顾亦晗现在的这个心情，但是，她还是为顾亦晗担心。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顾晏铭知道了，会把这件事情闹得多大，你明明知道他有多么在意你还有这个孩子。不管怎样，你还是得先跟他说一声的啊。”
两个人走到妇科门口，曲小颖拉住顾亦晗，面色有些担忧。
“没有退路了，小颖，我不能够告诉他的。如果能够告诉他的话，我也不用叫你过来陪我了，就像当初，你瞒着肖任一样，你能不能够体谅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提到过去，提到那个时候。
曲小颖就想起了当初顾亦晗是怎么照顾她的，她把自己看作是最好的朋友，所以……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半天之后，曲小颖挤出这句话，当见到顾亦晗脸上流露出来淡淡的微笑时，她却怎么都乐观不起来。
做人流之前要做一些常规的检查，顾亦晗进去之后，曲小颖就坐在外面的休息椅子上。犹豫了很久，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晏铭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听。
“小颖，有什么事情吗？”
“顾晏铭，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另一头传来低低的笑声：“今天不是周末，我自然是在上班，有什么事情？”
“我问你，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跟亦晗是一定可以在一起的，至于为什么，你那时候不愿意说，那么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吗？”
曲小颖抓住了这个最关键的点，她甚至想过，这个原因很可能关系到顾亦晗跟顾晏铭两个人的身世，他们，有可能不是兄妹。
但碍于自己身份的缘故，曲小颖也不喜欢把别人的事情打听得那么清楚，所以才没有过问。但是现在这个答案却很重要了，万一真的跟她猜想的一样，顾亦晗跟顾晏铭不是亲兄妹，那么那个孩子……
就是无辜的！
“你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
顾晏铭没有直接回答，反问曲小颖。
“现在你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很有可能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沉默了有几秒钟的时间。
“顾晏铭！顾晏铭你在听吗？”
“你今天不在公司？”
“……”
现在讨论在不在公司干什么！
曲小颖正想要开口发飙，就听见顾晏铭瞬间冷了一个八度的声音说道：“你跟亦晗在一起？她怎么了！”
“我不想要你后悔，所以我才打这个电话给你。如果真的跟我猜想的一样，你跟亦晗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我想说，顾晏铭你真的是太无耻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跟亦晗解释，你让她一个人苦苦承担那么多，你让她忍受那么多，现在好了，她承受不了了。”
“她怎么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盛怒的吼声，曲小颖可不怕。
“她要打掉你的孩子，现在已经进去手术室了。”
“嘟嘟嘟嘟……”
曲小颖望着被挂断通话的手机，摇了摇头。
陆西城正在跟顾晏铭汇报情况，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他接了一个电话，当说到小颖两个字的时候，陆西城的眉头还挑了挑。
曲小颖今天请假，可打电话给顾晏铭，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没有等到电话结束开口询问，就见顾晏铭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打掉你的孩子！
这几个字让顾晏铭整个人脸色大变，不是已经说好了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吗？不是已经答应了留下这个孩子吗！
为什么！
顾亦晗！到底为什么！
一路上顾晏铭几乎是飞车了，不顾什么交通规则，即使是违反了大不了交罚款了就好。在他心中，顾亦晗才是最重要的，他绝对不能够看着她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来。路上给曲小颖打了电话，叮嘱她一定要拦住顾亦晗，绝对不能够让她做人流手术。
曲小颖答应了，顾亦晗现在正在排队等着做常规检查，她算了一下时间，顾晏铭从公司赶过来应该需要十五分钟，如果快的话，应该就能够赶上了。
医院的走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每天在这里，有人死去，有人被救活，这是一个极端的地方。来的路上顾晏铭的心都是逼到喉咙口的，就快要跳出来了，他没有见过做人流，但却听说过。
他们说，孩子流掉之后，会把它装在一个瓶子里。
且不说是真是假，单单是这样的说法，就已经让人发怵了。顾晏铭大步流星，走得飞快，一秒钟看不见顾亦晗，他的心就痛一分。
在拐角的地方，看见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墙壁的曲小颖时，就如同黑暗中看到一抹曙光一样。顾晏铭冲了上去，巨大的冲力让曲小颖在被他拉住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一下墙。
“嘶……”倒吸一口冷气，“顾晏铭，你想要谋杀吗？”
“亦晗呢！顾亦晗呢！”
顾晏铭一张俊脸瞬间白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为什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全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掌握在你的手心里的你知不知道？”
一看见顾晏铭，曲小颖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隐瞒那么多有什么用吗？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那么多东西，你难道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我再问你一遍，顾亦晗呢！”
顾晏铭抿紧嘴唇，吐字如冰，盯着曲小颖，眼睛都能够杀人了。
“领了号码牌，在人流实那边了，估计这会正在排队等进去呢。”
风一样离开，曲小颖看着顾晏铭消失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他就只有一个要求，顾亦晗，我求你，求你不要动我们的孩子。
海啸般的剧痛席卷而来，将平日里那个稳重冷静的顾晏铭给卷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个紧张绝望普通的男人。
顾亦晗！
你！
绝对不能够那么做！
“砰！”得一声巨响，人流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声音大得所有的人都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男人喘着气，眼神冰冷得都可以杀死人了。
在这间房里的女人就只有两种。
一种是私底下偷偷来打掉孩子的，另外一种就是经过对方允许，心安理得来打掉孩子的。仅仅这两种人，所以，当看见门口那个愤怒的男人时，几乎是谁，有脑子的都知道这屋里，有一个人，起码有一个。
是瞒着对方来偷偷打掉孩子的，偏偏对方，很重视这个孩子。
当顾亦晗听见巨响扭过头来，撞上那一道强烈灼热的目光时，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全身冰冷，这样的距离，这样对视，她几乎可以看见他眼底有杀人的目光。
顾晏铭缓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一样疼，一样重。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口上，那个生疼的地方，摁住，就好像不痛了一样。
“顾亦晗，你跟我出来。”
连名带姓地叫，还有那冰冷的语气，一下子就把顾亦晗给冻住了，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生命的木偶一样任由顾晏铭将她带出去。狠狠将顾亦晗甩在墙壁上，双臂撑开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薄唇开启，冰冷而又哑声吐字：“我有没有说过，不能够伤害这个孩子！”
声音穿透过空气里无数分子闯进了顾亦晗的耳朵里，就像是蘸了毒的刀子一样刺穿她的耳膜，生疼糜烂。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这个孩子，我珍惜这个孩子。但是，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
眼眶就像着火了一样灼烧起来，顾亦晗不敢看顾晏铭半分，低下头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脚尖，却无意中发现顾晏铭的拳头沾了鲜血。
“你的手！”
顾亦晗惊慌，下意识就要握住顾晏铭的手，却被他甩开。
“我在问你问题，不要给我转移注意力！”
顾亦晗能够感觉到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是冰凉的，就连心都是。尖锐的酸涩涌上鼻端，眼眶中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开口之前却还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可是，我无法面对那样的一个孩子，他是怪胎，是怪胎你知道吗？”
当叶欣茹说出怪胎两个字的时候，顾亦晗梦里都觉得不安稳，闭上眼睛就是那些畸形儿，喊着自己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