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到江中的。抛尸的时候麻袋上应该还绑着一块用来加强重量的石块,因为他们在麻袋的上面发现了多余的绳套,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石块脱落了,尸体这才浮了上来并随着江水漂到被发现的地方。齐朗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半个月之前。掐指算算正好是我被抓之前的一两天。死之前曾经被猛烈殴打,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无法想象齐朗是在受了多么惨无人道的虐待之后又被杀死的。我所了解的齐朗虽然嚣张跋扈,但还没得罪过谁到如此的地步,也没和谁生过如此严重的死仇。即便是白明,我也不认为他会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地报复齐朗。
看着那张原本白皙俊秀的面孔变的浮肿不堪难以辨认,悲痛之后的心里面塞的满满登登的都是无法言道的恍惚和痛苦。恍惚的是齐朗的死让我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虚幻的仿佛是那些拙劣的舞台剧中破绽百出的布景和道具,好似一伸手就能把那些虚假全都碰的四分五裂。然而那些痛苦却是如此的真切,便如同把某种深深地根植于我的身体之中的某种东西狠狠地剜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撕裂和割离。这么长的时间,我甚至已经把齐朗的存在当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生活当中必然存在的因素,一种紧密的依赖和无间的信任。即便他骗我,有的也不过是深深的失望和沮丧,恶毒的怨恨到变成了次之的。于是,当有一天这些全部都是去的时候那种割裂的痛楚便会无限地放大成很多倍。
吴军说齐朗的家属已经来看过齐朗的尸体。我问他都谁来的,他看了我一眼说只有他妈一个人。我的心立刻有抽紧了,心神恍惚地打车到齐朗家住的地方。齐朗妈开了门一见是我,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家里乱七八糟的跟遭了贼似的。老太太估计也没什么心情收拾了。自打我一进屋就一直抱着我不停地哭,一边哭一边念叨着齐朗的名字。这么长时间接连遭到不幸,本来就已将半百的人立刻就老态毕现了。如今齐朗的突然离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哀伤更是重重地击在她本就不坚强的心上,现在更是孤独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重重冤孽苦楚加诸于一身,能挺住不倒下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好歹算是安慰好了老人家,临出门时却又开始拉着我的手哭起来。
“小风啊!阿姨知道你也委屈。朗朗和你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可能是一时犯了迷糊做了些错事,如今他人也走了,你就别恨他了啊!”
老太太这话一说出来,我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赶紧擦了两把。
“阿姨,您不是一直叫我干儿子吗,您放心吧,以后我就是您亲儿子。齐朗不在了,我来养着您。”
第四节
齐朗的葬礼定在明天上午的10点。没用通知太多人,毕竟不是太正常的死亡,放在我们家那边这叫做横死,是不能入祖坟的。加上又有齐克那么一个特殊的身份在哪儿,更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排场。
照着纸上的名字挨个打完通知的电话。天气愈发地闷热了,手心里面出了很多汗,弄得手机在手中也变的湿腻腻的。名单是齐母和我共同拟定的,一部分是齐朗以前的同学和朋友,一部分是齐朗父亲曾经的战友。
前几天又被吴军叫去,同上次一样的原因——辨认尸体。不出我的预料,这次的尸体是安安的,死因同齐朗一样,不同的是在死前曾遭到过性侵犯。一天之后安平的尸体也被发现了,这次是殴打致死,死状惨不忍睹,然后仍然是抛尸西兰江。因为三位被害人的死因极其相似,而且相互之间关系密切。所以警方将三案并作一案侦破,不过看吴军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从齐朗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打车回到家,林母不在家,估计应该是买菜去了,只有林晓茹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时尚杂志。肚子已经快圆的像一个皮球了,再过不到三个月就是预产期。
进了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记得曾经买过一套黑色的西装,但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你找什么呢?”林晓茹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
“明天去参加齐朗的葬礼,找那套你给我买的黑色西服。”我一边随手乱翻一边回答。
“什么黑色西服啊?”
“就是那套美尔雅的西服。”
“你翻翻柜子的顶上,那里面好像有一套没打开过的。”
按照他的指示果然在柜子的最上层找到了一个有着美尔雅商标的大纸袋子。就是那套自打买回来就一次都没穿过的。纸袋的旁边还有一个口袋,敞着口,是一件没打开过的白色衬衫。一并拿下来放到地板上,当我想把那盒衬衫从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手机掉出来。
我怔了一下,怎么会有手机呢?绝对不是林晓茹的,很明显这是一款男士用的型号。银灰色的滑盖诺基亚,似乎用了很长时间,键盘上有几个键子已经磨掉漆了。按了几下开机键,没反应,估计是没电了。走到客厅问林晓茹:“这谁的手机啊?”
她接过去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抬头问我:“你捡的?”
“不是,在那个装衬衫的口袋里面。是不是你妈或者你爸的。”
“不可能,他俩的手机都是直板的。”林晓茹断然否决,顿了顿,突然开玩笑似地说:“能不能是当初谁不小心掉到里面去的啊!”
我啼笑皆非,“怎么可能,谁会把手机——”猛地顿住,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面陡然出现一张面孔,我一把抓住林晓茹的手,急问:“你记不记得那天咱俩从商店里面出来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把东西掉了一地?”
林晓茹吓了一跳,想了想,点头道:“对啊!后来你不还说那个家伙好面熟吗?”
那个撞我的人是安平。记得当时他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有跑的那么急。当时我就想过是不是被人追赶。如果按照林晓茹刚刚说的是他把手机“掉”在我的购物袋里面,那就不可能是无意的。既然是有意识的,那么这手机就必然有着很重要的价值。考虑到这儿的时候,联系到安平的死因,立刻觉得这个手机可能对案情提供巨大的线索。
“怎么了?”林晓茹看我不出声,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出去一下,晚饭不用等我了。”我一边和她说一边穿鞋,开门,然后狂奔出去。
下楼的时候给吴军打电话,打了半天才接通。那厮一接通就不耐烦地说:“我开会呢,没什么事儿一会再说。”
“我找到了安平的手机。”
他顿了一下,立刻狂喜起来,“你在哪儿呢?快来局里找我。”
出门正好赶上晚高峰,坐了半个小时的出租车才到。吴军已经等的坐立不安了。我把手机交给他,然后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接过去转手递给一个年轻的警员,说:“让技术部的小王好好看看,有结果立刻告诉我,”转脸看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要是破了案保准请你吃顿好的,要不你先回去吧,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知道他们是出去散步了。用微波炉热了一下饭菜,胡乱地吃了一口。脑子里面转悠的都是关于齐朗和安安他们的事情,蜷在沙发上面看电视,一遍一遍地换着频道,电视里面演的是什么根本不知道。
林晓茹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刚刚八点,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就嘟嘟囔囔的进了卧室,林老头倒是言笑晏晏地和我说了几句话。自从经历了这件事,我和林老头之间似乎就有些疏远了。虽然一有时间还是来找我下棋,但是即便蠢笨如我也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隐隐约约的隔阂感。我不知道是我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而且现在也没心情琢磨怎么改善翁婿之间的关系。魂不守舍地等到十一点,手机依然没有半点动静,实在是困的不行,关了电视晃晃悠悠地进了卧室,却发现林晓茹正鼓着腮帮子瞪着我直运气。
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没得罪你吧,老婆大人。”
“你还问怎么了,”林晓茹气呼呼地剜了我一眼,“你怎么老和我妈过不去呢?再怎么说那也是长辈,我妈就那么让你看不顺眼啦?”
“我可没啊!谁敢和你妈过不去啊!”
“听听你这语气,还说没有。我们林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停停停,”我一看林晓茹那口气立刻求饶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承认错了还不行吗?睡觉吧!我明天就跟你妈赔不是去。”
我真是烦死了林晓茹和她妈的这副做派,动不动就把他们林家对我的恩典拿出来说。我从来都没否认过这事儿,也不曾有过半点的或忘。但你总拿这些出来说事,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恩人的样子,一遍两遍我也就忍了。可谁能受得了日复一日地说啊,有的时候我他妈真想一头撞死在他们面前得了。不是想让我报恩吗?行,这条命都他妈的给你们了,爱他妈煮了炖了,还是拆碎了买零件都他妈的随你们。操,大爷还他妈的不伺候你们了。
憋着气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好像就是翻个身的功夫就被手机的闹铃吵醒。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强睁着睡眼去洗漱,直到用冰凉的水洗过头脸之后才精神过来。虽然葬礼的时间定的是九点,但因为还有好多事情要预先做好,不得不要早去一些。
专门请了一个很好的化妆师来给齐朗化妆,收费虽然高昂,但手艺也确实出色,把那混蛋弄的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某一刹那我甚至恍恍惚惚地觉得只要我去捏住他的鼻子,他就会像以前睡觉的时候被我弄醒一样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想着想着眼泪就又流了出来,转过身去抹干,暗暗决定若是真有地府等我下去的时候非要狠狠地揍他一顿才解恨。
出乎我的意料,齐朗妈表现的相当坚强,穿着一袭玄色的长裙,优雅地和每个来宾鞠躬致谢。只是在将要火化的时候才流了几行泪水,其它的时间都沉静的仿若一潭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