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ka么算是糖尿病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了，也是急诊经常送给们的礼物之一，呵呵呵。发病机制么，们应该也学过，大概就分成两大类，呵呵呵，一类么是代谢紊乱，还有一类么就是激素紊乱，呵呵呵……”
老师乐呵呵，学生就乐呵呵。医生乐呵呵，病也跟着乐呵呵。乃至原本应该乌云密布的重症病房意外的神清气爽。
总之跟他后头，就是一百个放心，小马哥自会慢吞吞乐呵呵地把病处理完，黎糯只需旁观即可。
内分泌的夜班，只要不收急诊病，还是挺悠然自得的。
黎糯写完了病程录，便没事找事干。
病区里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瞅着内线电话忽生一个主意。
于是清清嗓子，问总机要来外三的分号。
“a17请急会诊，们二班是谁？”她装腔作势地问道。
当然她知道那天的二班是岳芪洋，且确认过他不台上。
“外三岳芪洋，什么情况？”他的声音冷淡依旧。
她想笑，硬是忍住。
“哦，有病突发腹痛，无明显诱因。”
“有什么体征？”他似乎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右下腹转移性疼痛，急性阑尾炎不能排除。”
“片子呢？”
“已加急，但还要等十分钟左右，想请们先来看一下。”她瞎掰了一段。
没想到岳芪洋二话不说，道：“好。”
电话被挂断，她咋舌，还说“对任何要求必须深思熟虑后再执行”呢，连个她再说句话的空隙都没给。
外三岳主任果然几分钟后就出现a17的走廊中，以至中班护士姐姐茫然地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惊动了外科。
黎糯办公室门口迎接他，吐吐舌头，诚意道歉。
岳芪洋眉毛一拧，“编的？”
她默默点头。
“急性阑尾炎体征就只有右下腹转移性疼痛？”
“额……”没想到他还较起真来。
“还有什么？”
“强迫体位？腹膜刺激征？腹部包块？……”
见她回答得磕磕盼盼，他眉毛再次一拧，道：“值班没事干是吧？没事干看书去。”
黎糯只得点头如捣蒜。
末了，他语气缓和了些，“随机测试？”
“嗯。任意恶作剧。”她回答得颇委屈，明明说可以任意恶作剧的是他。
岳芪洋刚想张口说什么，被手机铃声打断，接听，又放下，对黎糯说：“这下急性阑尾炎真的来了。”
望向他匆匆离开的身影，黎糯忽然五味杂陈地笑起来，想，怪不得他可以把对她妈妈的承诺做到如此完美，不记后果地做到完美，完美到如果不是她自己先行发现了那本笔记，只怕到死都会恨着他。
他就是个书呆子，一板一眼的书呆子。
☆、中卷9
第二天适逢内分泌科大交班；大主任携各组医生们七点三十全部到场。
首先由昨日夜班护士交班；全病区夜无殊。而后放下交班本；向主任汇报：“昨天夜里外三岳主任出现过。”
主任听闻缓缓抬头：“外科的为什么会来？”
护士姐姐答：“不知道；见他匆匆来又匆匆走了就没问……”
正常，没有几个医生敢开口询问冷医生的任何动向；更别说是护士。
“值班医生。”遂点到黎糯同学。
“几床请会诊了？”主任问。
“没有。”她神情严肃地答道。
“真没有？”主任再次确认。
“没有。”本来就没有；有也是她凭空捏造的。
“那岳主任为什么会来？”
“不知道，可能走错了。”
黎糯一本正经地把岳芪洋给卖了。
她总不见得招认说是自己掰了个破病例把他给诓过来的吧……
主任点头表示理解，接着从岳芪洋开始扯，扯到科主任会；扯到全院效益现状；扯到医保率，再扯回自己科。
她不禁感叹：什么样的主任什么样的科；什么样的科什么样的主任。难怪a17的医生们各个都慢吞吞笃悠悠的，还不是因为他们主任带头做的榜样。
主任说：“第一，医保的压力现很大啊，自三月份统筹结算完，然后医保局重新划分大饼，分到现不过几个月们的大饼就快啃光了。们不像外科，他们有大把大把的自费病可供任意挑选，所以各位门诊医生，注意收紧医保病的住院率，自费者优先。”
“第二，这个月快过三分之二了啊，本月各项指标都已基本完成，接下来就得为科室的资金和各位的奖金努力了。因此们必须常态加床，病房床位加满不算满，而要电脑系统里加满。护士长听着啊，们也要像外科他们一样，睡不下的，全睡走廊。还得同时提高周转率，严格控制住院天数。”
“第三，申康定下的上海市第一批十五个单病种治疗收费准则，们科就中了个大头，糖尿病。各位病房医生，尤其是糖尿病组的，不想奖金哗哗往下掉，就小心点自己床上病的均次费。”
其实自三月医保结算过后，各大医院各大科室，尤其是非重点专科的一般内科，老生常谈的不过只有两个关键词：控制医保，常态加床。而关于均次费之类的专用名词，他们生活中出现的频率仅次于吃饭睡觉上厕所。
大家耳朵听得都起了茧，但不得不奉命行事，掀起狂收加床的热潮。
大中午的，所有都留办公室里加班兼蹭饭。
a17分管各组的副主任们自掏腰包叫外卖，不幸买重了，麦当劳、黑土地、辛香汇一起送到，牛肉汉堡加韭菜盒子伴着水煮鲶鱼的伙食颇为前无古。
菜太多没地方摆，小马哥便将办公室的所有座椅拼成一座孤岛，招呼各位同事同学端起一次性饭盒，或站或蹲着吃饭。
席间，各位带教的谈话让黎糯认识到，要成为一个和谐的科室务必做到一点，那就是八卦，齐心协力八别的卦。
首当其冲的被八对象让她掉了一地的汗渣。
“跟岳芪洋同年进的医院，的娃都会打酱油了，怎么一直没听说他结婚的消息？”竟然是小马哥……
“岳芪洋？不是跟血液科的田姑娘么？”这是甲状腺组的老师问。
“田佳酿？不可能。别说女方比男方年纪大，女方还离过婚，冷医生这条件谁不能娶娶二婚？何况要有消息早有消息了，到现还没动静就是完全没这回事。”这是垂肾组（垂体…肾上腺组简称）的老师分析。
“小马啊，孩子生的早有什么稀奇，怎么不学学家文章发得好？”一旁的紊失组（水电解质紊乱和酸碱平衡失调组的简称）副主任调侃他。
“靠！家十四岁上大学，二十二岁哈佛md毕业，这等只去美国晃过两年的普通青年能和家比嘛。”小马哥不甘地反驳道。
“不过外科风气太乱，不结婚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实习生们的兴趣，纷纷加入解疑八卦行列。
“听说外一大主任现任老婆是自己的学生？”
“咦？不是外四大主任也是和自己的研究生么？”
“还听说好几个外科是有公共厕所的……”
“不会吧……”
大主任正下了门诊踱回办公室，听到他们的话题，蓦地靠门上大手一挥：“欲知详情，还是得听讲。”
他“啧啧”了两下，开始绘声绘色地说书：“先声明，以下这段话与妇产科以及数得清的那几个外科女汉子无关。”
“纵观院大外科医生的配偶，无论是现还是曾经，都有个传统，那就是‘四不娶’：不娶护士，不娶药代，不娶病，不娶病家属。导致择偶范围是有多么狭窄，所以他们中多数娶的都是同行。女医生虽然聪明伶俐，但独立自主的多，且压力大老得快，于是们这年纪的外科主任，十有八｜九，都换了夫。试问外科大楼从底楼到顶楼哪个大主任是原配？只怕连许多副主任都换过了好几任。”
“他们都管这叫‘真爱’，觉得能称得上真爱也就外三老王那一对。”
马上又实习生反应过来，说：“王主任的妻子不是五附院的儿科主任么？年岁相同也不是原配？”
“不是哦。两互为对方的初恋，后来由于种种理由分了手，各结家庭，不幸双双丧偶，同学聚会的时候再次遇见，便旧情复燃走到了一起。”
“哇……”底下拍手，一片赞叹。
黎糯一直站最远处静静听着，时不时拿出手机现场直播。
“们外科风气很乱？”
“们还有公共厕所？”
“不会也上过吧……”
对方没有动静，过了好半晌，短信迟迟进来，可惜只有一个符号。
“？”
她汗颜，转而一想，这书呆子的确不会管这些花边新闻。
“没什么。”她回道。
“还没出夜休？”他问。
“加班收病。”
“预计四点下台，停车场见。”他说。
他这是要当她的车夫？
还是算下班后的约会？
黎糯正暗自吃吃笑着，手机再次震动。
“阑尾炎体征记熟了么？”
黑线……
夏天看来真是个让热昏的季节。
16房的护士姐姐和麻醉师最近同时发现，之前一直把手机当空气的岳主任最近发消息发得相当勤快，一下台就抓起手机看一眼，两台手术的间歇更只见他坐墙角的一摞脚踏上作手指运动。
这是有了主的预兆么？他们很好奇，但没敢问他。
自前一天他遵循和黎糯的约定，和主任反应了床位数过多的现况，且他即将投入到与外二共同完成肠癌肝脏广泛转移达芬奇手术治疗的项目，主任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划出二十床张分给另外两组。这样一来，他轻松了很多。
今天本该夜休，可中午自急诊收入一位急性消化道穿孔的青年男子，二班仍手术中，他只得再次上台。
准备室的护士急急跑来找他：“岳主任，穿孔的那个病吵着死活不肯插导尿。”
他过去一看，也许患者的自觉症状没有影像射片中所反映得那么严重，病尚中气十足地无理取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