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蓝水记 作者:苏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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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蓝水记 作者:苏枢-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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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坐在我身边,我就知道了。 
    而她却继续勇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使车厢中的空气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弥散着很多无法测量的危险因子。 
    分心开车,无论如何都不是值得鼓励的事。不仅会使未来充满危机,连我带着她的生命都很危险,而且晚上十点多,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人们正在去天河区去东山区的路上,正是本城道路交通在夜晚里的第二个高峰期。 
    路过街头转角处时,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正掩脸而泣,背着她的方向,有一个男人正大步流星地离开。红衣女人靠着一棵紫荆树,树叶被风吹着纷纷摇摆着身体。因为太吵,反而听不见她的哭声。当车子擦过她的一瞬间,我看见一张憔悴的脸,无助又完全失神的眼睛,法令纹深深刻下她所经历的生活的种种。那就是十八岁就已经显得苍老了的年龄,而到了三十八岁依然需要人呵护的女人。 
    “你,真好看,有些木村拓哉的味道呀……” 
    “银色MP3 ”说话了,似乎是忍了很久,才终于又说出来。声音温软。 
    “啊……”我失语。真奇怪,男人要“好看”干什么? 
    彼此不再说话了,空气又沉默下去。 
    后视镜中,我看见一张二十五岁的男人的脸:眼睛是看了二十五年的眼睛,鼻子还是看了二十五年的鼻子,嘴唇有点干,因为心里没有什么很高兴的事,嘴角也没有泛起迷人的笑意。 
    两天前,我的剃须刀坏了。心里暗忖:难道两天没刮胡子就像日本那个木村了?! 
    一路寂寞。 
    到了酒店楼下,穿红白礼服的服务生走过来,先在车门前敬了礼,然后准备打开车门。这时,她嘟着嘴巴,老让人想起那些正是因为内容很可爱却是很容易骗到人的童话故事。也许公主被过分地娇纵和溺爱,说不定是…… 
    今天真不走运,老是幻想,对于男人来讲,可不是好事。幻想、童话、做梦的特质都需要闭上眼睛。谁敢闭着眼睛开车?! 
    她仍稳若泰山,还没有下车的意思。五个红色霓虹灯的大字“中国大酒店”已近在五十码的视线内。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她仍岿然不动。 
    “您好,小姐,欢迎光临,需要我帮您提行李吗?” 
    “哦,不用了,谢谢!你回到门边的位置上去吧!” 
    “啊?!”年轻的服务生红着脸尴尬地回到门边的位置上。 
    “哦,小姐,谢谢,一共二十四块。” 
    她愣愣了几秒钟,然后打开手提包,在便条纸上写什么,然后撕下一页拿在手里。又从钱夹里抽了两张十元一张五元,递给我。她的手指白皙。 
    当找回她一元时,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看得出来,她是很努力地在关车门,很努力地想把她能够耀武扬威的力气都表现出来,或者已经愤怒,努力引导人家把她往大小姐已经生气了的路上想。 
    女人的无理取闹,在她们心底却自有无数理由,要解释,也可以头头是道。每一次哭闹,她们都有足够的理由支持自己的观点,即使这些在男性眼里看来根本不是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可正是这些细碎的理由,毫无章法,却最能经受住感性的诱逼与推敲。 
    这么说,女人的感性一直让人头痛,没有逻辑。 
    如果,一切从感性出发。 
    她为什么要把车门关得这么响?以为我不说话就是很骄傲,像木村拓哉就值得骄傲吗?美丽或是帅气就值得拿出来示威吗? 
    我看着按每隔两分钟频率就要刷新一次的红绿灯。她走到车子前面,把那张纸条插在挡风玻璃与刮雨器之间的缝隙上。然后潇洒地呖1萒型台上的模特还要自信,笃笃的跫音击在酒店楼下的大理石地板上,灯下的影子渐渐拉长,又渐渐缩短。 
    我开着车窗,几口风灌进嘴里,咸咸的。是海风。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中国大酒店明亮的大厅里。 
    交通警察开出的罚单不外乎有两种:A。  超速行驶;B。  乱泊车。 
    “白痴木村拓哉,你开车开得太慢了!我叫艾米丽。”纸条上写着。 
    下面跟着一串数字。 
    根据中国移动通讯的编码规则,以138 打头的一组阿拉伯数字,可初步判断为:它代表某一用户的手机号码。 
    我将这张黄色的纸条和车辆常规保养单据放在一起,并用一只大大的黑夹子夹住。 
                             2。姓名;辛迦南 
    也许站在爱情的边沿上, 
    如果可以,就等待时光来临,再等待时光流走。 
    电话机在沙发转角处,旁边有一棵喝不到水的巴西木。当我把它从花草店扛回来后,它就经常在这里独自挨饿。两丛月季在客厅外面的窗台上,连续下一个月的雨,也有几个月都不落一滴雨水的干旱,月季就连续几个月憔悴而无望地期盼着天上的雨水。我时常静静地坐着,在沙发上,像树一样,一声不吭。巴西木和我都能彼此感受到对方在同一个空间内呼吸的痕迹。更多时候,只是我光着脚,走来走去倒水喝,DVD 传出陌生的背景音乐,飘在整个屋子里,成为陌生的气息。 
    每个月末我打一次电话回西安,父亲嗓门很大,常常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穿着笔挺军装的形象就出现在我脑海里,好似我依旧坐在儿时的藤椅上,轻轻地晃荡着碰不到地板的黑色小皮靴,望着他高大的身躯,默不出声。 
    他只是个已经退休的军人,称不上暴躁,只是大嗓门,缺乏生活情趣,或是一直严肃过了头。 
    “你妈说,她想你回来。” 
    “嗯……秋天……” 
    我的母亲是个可爱的女人。她时常沉默但总能赢得尊敬,像中国的大多数家庭妇女一样,爱看港台肥皂剧,有时候还会为别人掉眼泪,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擦擦干静,特别是喝水的杯子。也许她认为把洗干净一只杯子,是世界上比较重要的一件事。 
    当我到南方上大学以来,她一直以为我生活在一部80年代拍的港片中,一群身体上有文身的人会经常从小巷子里冲出来,他们长得强悍,手里都拿着长长的西瓜刀,或者棍棒。这是香港电影中的旺角场景,黑社会老大、漂亮女人,以及枪杀的现场。 
    “那只是电影”,经过我多次努力强调,她才勉强认为:可能拿西瓜刀的人,白天不露面,晚上才出来。 
    听人说一九七七年的三月,我爸在一个叫酒泉的地方,升到了上尉。那天正好是雨过天晴,就在这个很黑也很平凡的晚上,她将我带到这里,让我睁开眼睛看这里的一切。 
    母亲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会给她的孩子带来什么。只是前一天她刚从法门寺烧香回来时,在寺院右手边看到一块铭牌,上面写着“迦南殿”。她信佛,但不知迦南是什么。到底是东西还是人,是人还是神?她心里只有一个朴素的心愿,只要她的孩子受佛祖的庇护。健康。平安。 
    迦南,这个名字致使我的很多同学以为我念完大学就会去做和尚,或者有的干脆以为我本来就是个和尚,就如同宿舍里的同志们对我满怀不屑和挑剔一样。 
    我的名字和女子无关,和上床也无关。 
    那个时代本没有预言家,越是简单的生活,越是难以计算和推理,比如一个巨大的数学问题,1+1=? 生活有时候比哥德巴赫的猜想难度还要高得多。这个名字在后来带给我怎样的际遇,以显现出它本身所具有的某种特殊的深蕴,是当时的我,以及创造我的人都想象不到的。 
    时间是不会告诉我,我将经历什么。 
    我想,那时的我总有些木讷,不善言表,而且性格散漫,被动,偶尔耍点小花招讨人喜欢,却是很少集中精神去完成一件事。通常干不了什么大事的人,缺乏的倒不是聪明才智,而是持之以恒的信念和愿意放弃诱惑。心无旁骛地朝一个方向前进,才能直抵深远的目标。也许站在爱情的边沿上,我像懒汉穿着蓝色人字拖鞋下楼买菠萝啤酒,如果可以,就等待时光来临,再等待时光流走。 
    在广州安静的东川路上,我曾经营过一家名叫“流光碎影”的书吧,名字是那天下午我趴在别人的商店玻璃台面上想起来的,下午的阳光像被打破的玻璃瓶,闪闪点点的刺激着我。书吧的周围都是医院,我打电话告诉妈妈这条路的情形时,她认为很不吉利,接着就开始担忧了。听说她烧了很多香,虽然书吧的生意没有门可罗雀的惨淡光景,但是也一直没有起色。 
    这个地段很安静,但是房租不便宜,“流光碎影”八个月时间不到就关门大吉了。 
    地段没有选好,事先也没有做过市场调查,来光顾的人是少之又少,也许是这个城市里没几个人喜欢来读闲书了。真正读书的人也不是去书吧读书,而我偏偏就是买了一堆没有功能的书回来假装附庸风雅。 
    “附庸风雅”是需要讲究技巧的。后来听说经商实际上是一门巨大的哲学,在商业社会越来越复杂的交际环境中,没有几招游龙之势,是走不下去的。而我正好是没有学到这门技术,不懂得经营的窍门和注意事项而赔了本。后来那一地的书被我搬到一个租来的套房里做装饰,堆不下,另外一些又垫在床底下。南方的春夏湿气大,正好可以隔湿。 
    之后,又折腾过一个卖Game boy游戏机的小店,顺带卖些游戏控件和烧录卡等,最终也因我整日沉迷于玩自己的CS和红警游戏,不记得招揽顾客,和同学伙伴好说好散了。 
    总而言之,做“结案呈词”时是可以这样评价关于我的经商案例:念不好生意经,不是做生意的料。 
    大约是一个吹着和暖三级风的清早,秋日的清早,风把一只白色塑料袋吹向了广州海珠区的天空。可能是谁把装早餐的袋子随手丢弃在地上。这里永远不缺乏乱丢垃圾的人民。在清晨睡眼惺忪的街道上,我怀里揣着八万块的保证金,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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