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单刀案  作者: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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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单刀案  作者:萧拂-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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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怡几乎惊跳起来:“四哥!你的意思……” 
  “傻子!你四哥已经出关了,还有什么不明白?”老七笑道。 
  南宫怡惊喜莫名,正无以表达,却听珠儿道:“正是呢,从此后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四哥哥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光耀南宫门楣,万世流芳,永垂不朽的了。” 
  厅上众人除了郑不健主仆,一起失笑。南宫情笑一笑,也不跟她理论,又问道:“如今水情怎么样?我看沿路上已有民房坍塌了。” 
  南宫怡回道:“是不好,水漫上来,低矮处房子塌了也有近千间。官府也设了粥厂,盖了简易棚屋,不过也济不得什么事,大半还是我们家兜下。不过灾情若再持续,常平仓的储备却不定够用。都说苏湖熟,天下足,今年偏是湖州府遭灾。北边这几年又老是大旱,要不然就黄河溃堤,往年的粮食大半都调过去了……” 
  “那也不打紧,”老七道:“真不够,我那里还有些,再从西边调些过来,将就也就对付了,只要熬到今秋麦熟,就没大问题。” 
  南宫情点点头:“要是没什么事,大家一路劳累,那就散了。云伴儿,你扶郑先生回房休息。” 
  在旁侍侯的贴身小厮云伴儿答应一声,果然领着郑不健主仆过穿堂,一路往后面客房去了。余下几个家里人,闲聊几句,喝了会子茶,也就往后面去。南宫怡看看众人要走,忽地想起件事,“呵呀”一声:“差险儿给忙忘了,北边夏老二要来!就在这几日,也就要到了。” 
  南宫情微觉奇怪:“他来做什么?说了什么事么?” 
  “说是他们那边老夫人,怎么着想外孙女儿了,要接珠妹妹过去。他本是往扬州去,不想扑个空,所以追下来。你们坐船,他骑马,因此快着几分,就快到了。” 
  老七鼻子里哼笑一声:“好大事儿,就值得他跑一趟!还不就是为了单刀案?新鲜热辣的个家主,升座还不过一年,境内就出了这险事儿,还一连四起,都是他的。依他那性子,还坐得住!” 
  南宫怡笑道:“我也是这样想。老二就是死鸭子嘴硬。好在这个单刀案,明日四哥出马,必然水落石出,他这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那可不见得,”南宫情淡然道:“或者你说的那个疯狂少年,从明日起,就此获得打败烟雨流花南宫四的荣耀,也说不定。” 
  南宫怡只是笑,看看南宫情转身出门,瞅人不觉,却朝珠儿一挤眼。珠儿早听得烦闷不堪,见他挤眉弄眼的,舌头一吐,便也做个鬼脸回去,这才跟在众人身后,转穿堂,过仪门,进园去了。 
  园子不大,在大龙湫洞天福地外,只算南宫情在乐清的半个居所,筑得却是精致,满园内外绿竹猗猗,虽只得两个小院,一座高阁,一间水轩,一间山亭,那穿廊漏窗,堆山叠石,移步换景等等造园手法,却是毫不含糊,短短的路程景随人变,走得充满幽趣。因为园子里没有女眷,珠儿便在南宫情平素呆的莲心阁落脚,两个小院,一间拨给郑不健,另一间便住了老七跟南宫情。 
  当下众人各自安置,只南宫怡另去通知西江十七刀——如今只有十六刀了,并安排南宫情适才吩咐下来诸事,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到第二天凌晨,南宫情果然起身赴约,却不是一个人,临出门前,在老七窗上一扣。老七也早收拾妥当,穿件漂洗精细的松江白绫袍子,吊着剑,推门出来,两人便是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两道人影,也不走正门,一白一黄,刷地掠墙而去,密雨蒙蒙中,恰如两道流光划过。 
  两人星驰电掣,其实不赶时间,却赛起脚力来。都是绝顶高手,也不必提,从城郊往大龙湫,八十里路,不要一刻钟,早已入山。那山里洪水奔腾,由高往低,转弯抹角闯出谷来,被两山夹住,急流汹涌,那气势,比即要破堤的江水还觉着可怖,轰隆隆的声音,十数里外,都听得震耳。 
  离费余被挟那日,眼看又过了三天,两岸道路早被急涨的山洪淹没。两人由筋竹涧溯流而上,过经行峡,一路只在高树巅上借力飞腾,密集的雨点被奔行的劲气震开,浑不沾衣,只见雨雾茫茫中衣带飘然,一前一后,恰如飞仙临凡,眨眼到了大龙湫。 
  那瀑布如今的势道,真是笔墨也形容不尽,仰头看去,只见连云嶂被密雨锁住了顶,上边云蒸雾绕,便是穷尽目力,一时也望不到边,只觉那瀑布竟不是从嶂顶泻落,倒似银河倒挂,自半空中飞流直下,一举冲破三十三天,撞开女娲补天五色石,驾着雷车,轰隆隆倾泄下来。 
  瀑布底下,湫池承着这股大水,巨响轰鸣,也早翻翻腾腾涨满山谷。除了正当谷口处,被洪水冲落下来的两块巨形山石尚挺露水面一米见方,竟没有其它立足之处。老七先一步到了,身形往下按落,站在山石上,雷声震耳中便是一声长笑:“我又赢了!” 
  南宫情紧跟着落下,微笑道:“自然还是你赢。偏每次还要苦苦赌赛,好不麻烦死人。” 
  “你当我喜欢赌赛?与不争之人争,真乃天底下最最没劲之事!” 老七大是叹息,在谷中站不得一刻,被雷声轰得,耳朵险要背过气去,一壁从丹田里吐气说话,一壁往上看那龙湫水势:“真难得这一派大水!要是今日没有约会,倒正好见识见识你烟雨流花的新境界。” 
  南宫情微微一笑,打量一眼那巨龙也似的瀑布,也不说话,却从腰间径抽出长剑来,冲着瀑布,便是一挑。 
  一霎时也难以让人置信,只这么随随便便一挑,顿仿佛乾坤颠倒,日月失序,那震得发聋的耳边,蓦地里便是一静。一直在耳际轰隆作响的瀑布声,竟从这一片茫茫雨雾中,蓦然抽离。隔着整整一个湫潭,那巨龙般一大条瀑布,竟给他挑将起来!挑离了水面! 
  一时间万籁俱寂。寂静得让人处身其中,只是觉得虚幻。南宫情一剑挥出,便挑着那瀑布,一片声的流水响,在剑身上哗哗流动。那瀑布流过长剑,随着剑势挥洒,在半空中上下盘旋,宛如一条银色的巨龙,掀头摆尾,嬉戏游弋。 
  山岩上的洪水依旧后浪赶前浪,浩浩往下跌落。没有落入湫潭,都落在南宫情悠然流转的剑身上。山谷中的那条银龙,因此而越发粗壮起来,时而左右旋身,时而昂首起舞,冲上半空。有几次竟然直冲上峰顶,龙尾摆动,汪洋恣肆,有如横扫千军,哗啦啦扫动整个嶂顶。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水龙才玩得倦了,爪牙一敛,四面收拢来,变成一个晶莹透亮的硕大圆球,填满整个山谷,只是围着剑尖滴溜溜转。洪水还在不断下落,落在水球上,一转一转,仿佛滚雪球似,越滚越大,渐渐挨山擦壁,再也挤不过去时,便反往南宫情身上撞去。 
  却也撞不破南宫情身周的劲气。两下里一挤,倒逼出个清晰无比的椭圆,宛如佛祖身周的圣光。南宫情站在圣光之中,显得慈悲而又神秘。整个水球乍一看,倒像是在千年万年之前,由松脂化成的一大块琥珀。而南宫情就是那琥珀中心,一刹那间,被永远凝固住的某个生命,在千年万年之后,终于重新落入世人之眼。这到底算是毁灭,还是永恒? 
  这情景其实只是一刹。水中央南宫情忽而一声长啸,略带磁性的声音穿过水幕,竟也有一种琥珀般的透明与苍然,直如传说中的龙吟。龙吟声中,南宫情长剑一抖,一刹时仿佛有万道华光,自剑尖处缤纷迸出。 
  那光景就象烟花。只是普通烟花绽的是火,这里却是水。南宫情剑尖抖动,“波”地一响,光华大作。那涨满整个山谷的硕大水球,竟自这个剑尖处,爆裂开来。水波激荡中,幻出千千万万道水光折射,虽然是在阴雨天,依旧光华烁烁,不可逼视,让见过这一幕的眼睛,除此而外,再也想象不到,什么叫作辉煌,什么叫作炫彩。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瞬间过后,水球已经不复存在。老七只觉水汽扑面,无数细小水珠自半空中激射而来,打在脸上,针刺般有一种敏锐的痛。避过这一阵爆炸,再睁眼,连睫毛上都闪闪挂着水珠,只见四野蒙蒙,遮天蔽日,整个雁荡山,大雾绵绵,仿如浸入最浓、最浓的一场睡眠,大梦千年,永永远远,再也不会醒来。
  “好一个烟雨流花!” 
  老七喝彩声中,南宫情已经收剑归鞘。“噌”的一声轻响,那被打散的瀑布又已重新汇聚,大雾笼罩的连云嶂顶,山洪在看不见的地方依然奔流,生生不息,顷刻间化为又一道瀑布,满目迷茫中,从九天外踏空般泻落。 
  那泻落的还不止是瀑布。南宫情劲力一懈,忽觉眉心一紧,已有一物锋快难当,刹那间突破身光,比瀑布跌得还快还急,恰如电逝光闪,隐在大雾中,直击而下。 
  一霎时已来不及作任何应变。爆发过后,正是练家子最最脆弱的时分。剑已归鞘,浑身劲力流散四骸,也无法于短时间内再次结集。南宫情这时真是连吃惊也顾不上,往上抬头,便见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在一片缥缈的雾气水汽中,飞身而下,挺剑直刺。 
  那其实也不是剑。乍一看,只有一个平平的剑锷。剑锷前面却没有刃,只后面有个剑柄,牢牢握在一只手中。手的后面,忽略掉胳臂,便是两道充满杀气与决绝的眼神。那眼神催着剑意——果然是剑意!早远远甩掉正在跌泻的瀑布,撞破身光,冲着眉心风驰电掣,直刺下来。 
  眉心里,刹时间便是一凉。冰凉冰凉的感觉。有如永世不再重生的死亡。然而死亡或者比这滋味还要来得轻松愉快。南宫情在心底一声轻叹,便见老七的剑刃晃成雪亮的一道白光,贴着眉心直掠过去,留下这冰冰凉的现世煎熬,挡住那雷霆般的一击。 
  ——轰! 
  瀑布终于跌落下来,雷声隆隆,重新占领住大家的耳膜。一片轰响中,老七已经与那人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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