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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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非-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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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世子与尘儿犹如云泥之别,尘儿怎敢心存亵渎。”我顿了顿,轻声道,“而且尘儿以为,王爷应该也希望这样的……”
许久听不到他的反应,偷眼看去,却被他抓个正着。
“你啊……”他长叹了一声,道,“今日父王传令休整,在中军帐内宴请群臣。指明要你跟着的,却不知你是什么时候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赶紧回去收拾一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我一路跟在后面领命回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因为不安心情也随之越来越沉重。最可怕的是,为什么对他会有歉疚感?就算红杏出墙也不关他的事……呸呸呸,我是他什么人,怎么能把自己比作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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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那并不金碧辉煌,看上去却很整洁庄重的大帐,飘浮不定的思绪才终于沉了下来。
每个人都很凝重的表情,即使再没有政治敏感度的人也应该发觉,上首那位身形消瘦的老者似乎已经坚持不了太多时日,给这场以考验为目的的狩猎平添了几分悬疑的色彩。
昨日的战况赫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平局的结果似乎并不出乎意料,但每一件猎物同样的种类同样的伤口,甚至同样深浅的箭头,看上去竟像是同一人所为。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他们兄弟情深,一人帮着另一人在父亲那里交差罢了。
白清远低低地笑着,在我耳旁道,“是不是很有趣?”
我斜他一眼,你以为这就算是手下留情了么?对待白清流那样孤高冷傲的人,这样对他的打击反而更大吧?抑或是,原本就是这个目的?
看到我的不屑一顾,他不怒反笑,悄声道,“尘儿现在是越来越精明了呢。”
我低下头,不去接触那双过于深沉的眼睛。正在此时,一个低哑乏力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上面飘了过来。
“远儿,你身旁那侍卫,带到了么?”
不过一句淡淡的问讯,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都聚在这里。我只愣了片刻,已被白清远悄悄踢中膝盖,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听他回道,“启禀父王,已经带到。” 
“只是侍卫么?”老国主缓慢地重复着,语气却更重了一些。
堂下依旧安静得很,我跪在那里,却能感觉到落在身上或不齿或轻佻的目光。
白清远也怔了一怔,似乎对自己父王太过认真的追究没有准备,一时间只有搪塞道,“是的。因其忠厚老实,便时常带在身边。”
我此刻仍然惊诧于白清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虽然明知道他意在保我,可这一刻却陡然拉开了那份一直很模糊的阶级。曾经若有若无的温柔,似是而非的纵容,竟都是用来消遣的?也罢,明知是游戏,怎的也几乎要当了真?
“哦?”上面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对着我,“远儿府上的侍卫,不见得个个都像你这般容貌吧?”
没有太多的思考,我回答,“差不多。”知道他暗指的意思,虽然长相有不同,用处都是一样的。
“那么,你能得到主子的另眼相看,仅仅因为忠厚老实吗?”
好犀利的语气,我只有低头道,“不是。”
“缘何?”声音有些疲乏,大概方才几句问话用了不少力气,此时怕也只能语义从简。
我暗自叹了口气,道,“或许在下还有一些特别的地方,入得了王爷的眼吧。”这样蹩脚的说辞,却不知能否过关了。
他却突然站了起来,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道,“特别么?”
我微笑,“或许。”
“你甘心?”
“幸得王爷抬爱,在下想不出不甘心的理由。”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做选择的。
他却仿佛看出我内心所想的,缓声道,“那么,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意在朝为官?”
我一愣,再愣,还是犹豫着回答,“多谢王上厚待,只可惜落尘不配。”
白清远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我做官做得再成功对你来说也是没有好处的,因为我们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更何况,我也不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别人的控制,反而更容易受制于人。说到底,这类勾心斗角的职业我没兴趣。
“你倒说说,为何不配?”
“出身低贱,是其一;才学疏浅,是其二;自甘堕落,是其三;以魅惑主,是其四;不知分寸,是其五;胡言乱语……”我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
众人呆得很彻底。
“够了,”白清流忽然开口,“这么作践自己,难不成真舍不得七哥?”
“流儿。”老国主颇有威严地呵斥一声。
白清流站出来,迟疑片刻后说道,“回父王,儿臣曾在萧国独孤秋那里见过此人,只觉从容淡定颇有几分才华,与其资料完全不符。”
国主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只听得又有一人出声道,“启奏王上,微臣斗胆,以为此人定然也是萧国奸细。昨日在林中遭其偷袭,托王上洪福才得以幸免于难。”
顺着声音看过去,昨日林中那人也上前一步,明摆着要给我扣顶翻不起来的大帽子。怎么说我还算是七王府的人,他此时丝毫不顾及白清远的面子,也许并不只因对我的怨恨吧?
“就这么一个少年,竟也能翻起浪来?”国主冷冷说道,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只是误伤,请王上明断。”说话的,是萧夜阑。
再见这一面,恍若隔世。
他面色有些疲惫,眼眶发黑,想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下臣与他同行于林中,可以证明当时那一箭恰巧射偏,并非有意行刺范大人。”这些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是铁了心的要替我求情。
众人纷纷诧异地看过去。事后我才听说,这是萧世子头一次在这个国家的朝堂上开口,居然是因为我。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作为萧国奸细的嫌疑便又多了几分。
“你自己怎么说?”上面那人看向我。
我无语,却不能不回答,于是只道,“是非曲直,一切凭王上处置。”
他布满褶皱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道,“口齿伶俐,亦能忍辱屈膝,果然是位特别之人呢。远儿,这侍卫,父王向你要了。”

考验

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到堂堂的正七品文官,原来也是如此轻易的事情。
我看着眼前足够宽敞明净的帐篷,再看向一旁恭恭敬敬的两个小兵,不由大笑出声,这未免也太讽刺了。
本应是出身卑贱,换作清寒一词,便是完全不同的含义。上位者只需一个示意,底下的人便全套包办,伪造的身份家世学历,自己看上去都像是真的了。我竟也成为那种苦读不中,寄于七王爷门下做食客,却始终郁郁不得志的人。而今一步登天,的确应该好好庆贺一下的。
“大人有何吩咐?”一小兵惊骇地看着我,大概以为这人欢喜得疯了。
努力摆正扭曲的面部,我正色道,“准备一下,今夜我要去觐见王上。”
那人低头应了,眼角那丝微弱的暧昧神色还是被我捕捉到。委身的对象由王爷晋级到国主,却一样是为人所不齿的事情,无怪他们的鄙视。但是那人看上去虽年迈体弱,性子里的精明强悍却是遮掩不住的,尤其看我时的目光,那种幽暗深邃让人备觉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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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昂首挺胸走了进去,说实话心里是没有底的,但是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镇定。其实装无畏是很容易的事情,尤其在你束手无策的时候。一种不得不有的坦然。
所以我看到上面那个人的时候,只是沉默地笑了笑。
烛影摇曳。
“参见国主。” 
“好了,不必多礼。”他轻轻地摆了摆手,整个人深陷在那张躺椅里,身下露出一角斑驳的虎皮。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让我感觉到他的老迈,摆手时指关节突起,瘦骨嶙峋的样子。
我垂手立在一旁,静等他的吩咐。
“上次与你看梅花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般拘束呢。”他抬眼看我,语气很是温和。
虽是这样,我却丝毫不能放松警惕,小心答道,“那时同是赏梅之人,所以斗胆妄言几句。而此刻君臣有别,落尘实在不敢逾越。”
“也罢,”他说着,声音低哑,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尊贵却依旧不减威严。“既然偏好梅花,多少也该是位高洁之士。在这里便不必拘礼了。”
我心中一颤,低头谢恩。
“可会做诗?便吟一首咏梅吧。”他又道。
我一愣,只是个男宠,他明明知道的。此时怎会像在殿试一般出题考问?
“做不出,可是要受罚的。”他补充着,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额头有冷汗渗了出来,想了想,道,“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为人夸颜色好,留得清气满乾坤。”
“不为人夸颜色好,留得清气满乾坤。”他重复吟着,笑道,“倒有些自喻的意思。是有感而发了?”
其实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本就理工科出身,能背诵出来已是不易,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看到我的不知所措,他笑了一声,却因为这个动作又咳了几下。旁边的小宫女忙上前来,递上一方丝巾。他不经意地抹了抹唇边,扔在盘中,便有人匆匆接过捧了下去。我低着头,无意瞥到上面的一点鲜红。
“老了啊……”他长叹一声,又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真是怕了这种诡异的氛围,我犹豫着,还是说道,“国主需要落尘怎样,尽管吩咐便是。”
“落尘很是敏锐呢。”他看着我,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并没有明显的赞同或不悦。
就是这样才觉得无从应对。
“你跟着远儿,有多久了?”
“三四年的样子。”这是我估算出来的答案,具体的日子早已无从考证,自己本就不可能知道,难道还指着白清远记得?
“三四年……”他低声沉吟着,眉头不知为何皱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二王爷到了。
远远看到一个人从帐外走进来,三十来岁的年纪,白面长须,容貌却很清秀,应是保养得极好的。身披一件裘皮长袍,十分考究的装扮,眉宇间也多了些自持的傲气。一眼看过去已然可见性格上的棱角,隐约感觉不会是很好相与的人。
他看到我时,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细声慢语地问了一句,“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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