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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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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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贵公子 从昌平殿出来,两人分别上了自家的车,我一路神游天外,直到马车停住,小六掀了帘子,一眼看见眼前青松蓬顶,白鹤亮翅的雕漆大门。
  跨下车,我不由好笑,“原来神秘大厨,大隐于市。”
  什么神秘的南派师傅噱头,谜底真毫无悬念——京城闻名遐迩的四大楼之一,专攻南派菜系的参合楼嘛。
  周子贺正从车子上下来,笑着点点头,自打赏了来将车赶到后面去的下人,引我进去。他提前包下的是可临街看景的二楼雅座,两人入坐,小二端来铜壶依次沏上新茶,又有人送来饭前清酒和几碟小点。
  他们打点妥当退下,我也不客气,拿起一块糕点入口,嘴上道,“小弟好口福,自从认识了大哥,家里丫环是一直嘀咕,说是好几条腰带,都吃得撑轧了线……”
  这是实话。自从结识了周子贺,各部官员的酒席就没断过,就算那日早朝分到中书省挂职后请客之风收敛了些,我依然是周子贺的坐上宾。大吃大喝改为小斟小饮,圆桌围坐变作两相对坐,这一份礼部尚书赏识的殊荣,倒更是难得了。
  周子贺笑了好一会,拍拍自己的胸脯胳膊,再指指我,摇头,“贤弟这身架子,断不会轻易因几条蟒带折着了清正之名。”
  我看看他健康挺拔的身形,再看看自己,果然是相形见绌——冬天衣服包裹之下,豆芽菜的身板仍然依稀可辨,唉……好吃好喝的养着,这还是条喂不壮的穷人命。
  “周大哥真是打击人。”
  周子贺刚要接着说笑,忽然顿住,“咦”了一声,偏着头迟疑起来。“贤弟……在为郭大人担心?”
  “不用……他担心……没事。”
  ——不用替他担心他又没事。我含着一口点心,话说得磕巴。
  “贤弟,”周子贺却伸手拽住我袖子,摇头。
  “嗯?”
  “姜茶糕。”
  “啊?”
  顺着他目光所指,果然看见自己手中咬了一口的,冒出一缕一缕黄色细条姜丝的半截糕点……一阵反胃,烫手般把那小半截扔碟子里,到处找茶水。
  周子贺摇着头,把他手边的茶水递过来。
  这神走的……恶,恶心坏了。
  灌了好几口茶水下肚,长喘一口气,听见周子贺在慢慢的说话:“……听说是今儿早上在南门,给人堵了,都是强盗样的打扮,打了人,抢了钱,很快就散了。”
  可怜的郭怡。
  只能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谁能想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就有大胆贼子在天子脚下的皇城根打劫了。
  尴尬笑两声,我问,“那京兆衙门出动了?”
  周子贺直摇头,“备了案,可真抓人?前面的案子还没破呢。”
  “这样啊。”
  在朝上呆了这许久,才知道周家势力有多么庞杂。
  上到六部二十四司下到地方州县,都安插得差不多不说,还据说恩科考生凡是进了京,第一件事就是找门路上周府递帖子,还美其名曰“拜见明臣典范,翰林师长”。
  手下人多了,就不好管。这半月朝堂上吵得凶,门下省和御史台联合弹劾的奏章越积越多,有几个罪证确凿的五六品秩的官员已经落了实。尽管周家并不把这些小兵小卒生死放在眼里,这些人自己却不会坐以待毙,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这么着,有些不入流的手段就使出来了。比如一周前大理寺副卿养的一池子锦鲤吃错药一夜全部白肚翻上,御史中丞家厨房走水烧干净了书房,刑部郎中城郊的田给觅食的野猪群踩了个遍……郭怡今天在南门被匪徒堵截暴打,算是最新的一桩。
  “是下面人不懂事,以为这样能讨了好去。”周子贺苦笑,“做那些事的都是蠢人,别说今天打了郭大人,就是不幸打死了郭大人,这势头……怕也不会停下。”
  “周大哥是明白人。”
  “不是我明白,”周子贺掰断一块点心,扬了一手的粉末,“是他们不明白啊……”
  门下省的奏章和御史台的弹劾状,如今三昌殿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
  十天半个月而已,郭怡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收集不到,更编造不出这积年的案状罪证,这明显是早有人在背后准备,而且已经准备了很久。
  “周大哥,我要和你说声多谢。”
  我放下茶杯,诚恳正色。
  周子贺略愣了愣:“为何忽然谢我?”
  “周大哥莫要推辞。”
  我不禁慨叹,这些药鱼放火踩田围殴的事听起来像是上不得台面的闹剧,可真要落在身上,就不是好受的滋味。“这个月要不是周大哥隔三岔五约小弟出来,我怕是也要有郭怡今日那般狼狈。”
  周子贺一时怔愣,然后真像被人说破心思般红了脸。
  他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讷讷说:“其实原不用我多管闲事的,贤弟也没有真卷进去。”
  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并没有出头,但外人看来,我和郭怡一样是景元觉的心腹。付老爷子那帮“翰林党”不会真在意我的死活,尺高的弹劾状摆在那里,不是周子贺如此作亲昵姿态,我哪有今日的悠闲。
  想来,就甚是惭愧。
  “周大哥如此回护,苏鹊真是无以为报。”
  “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和贤弟结交,自然要护得贤弟周全,”说到此处,周子贺犹豫的顿了顿,却还是固执的说下去,“这些事……也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子贺这样做,本来也是应该。”
  他如此包揽责任,我受之有愧,但也却之不恭。于是端起茶杯,笑了笑:“如此,小弟就口头上作个数,以茶代酒,权且敬大哥一杯吧。”
  “好。”周子贺豪爽一笑,也举杯。
  两人相对饮毕,他放下茶杯,慢慢又收起笑脸看着我,神色间有些许不安。
  “有什么话,大哥请说。”
  周子贺却低下头,默然半晌。待到茶水都有些发凉,他才犹豫着,眼看茶杯,问出一句话,“……朝中人心向背,贤弟就没有想过,我是来拉拢你的吗?”
  这个人,还真当我是高士了……
  心里叹一口气,这个顾虑我是一点不担心,别说看得出来至少他目前还没存这个心,就是他存了这个心,钦命在身,顺势而为,我还担心无人愿意拉拢我呢。
  何况一切,言之尚早嘛。
  “怎么可能?”
  我呵呵笑起来,墙头草水上萍太没有价值,因此面上还是要装一装清高,过一过虚实的。“说起来……小弟最近都在跟付大人学茶、学棋、学禅意、学养老。别的不晓,现在我耳濡目染,对付老无为而治的政见,宁静淡泊的养身术,还有最最重要——他老人家密不相传明哲保身的中庸之道,是深以为然,很有研究……只不知,像我这种快要练成无为中庸、宁静淡泊、明哲保身的极品人才,大哥可还需要?”
  周子贺闻言大笑出声。
  两人正笑谈,忽然听到街上传来阵阵嘈杂之声。
  声音越来越大,谈话渐渐便进行不下去,我靠在窗边,不由得俯身去看。
  “怎么了?”周子贺在对面好奇的问。
  我看见街上人都驻足,聚集在对街的颐春楼门口,回头道,“好像是对面颐春阁。”
  “颐春阁?”
  周子贺走到我这边,看着下面,皱起眉头:“在妓院闹事?大白天的,这样不上规矩……”
  嘈杂叫骂之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啊——”
  又一声骇人的长声惨叫,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被从门里踢出来了,身子凌空飞过,远远落在地上,引得街上人一阵惊呼。惊呼之后人群却并不走开,避成一个圈子就地伸长了脖子围了看。
  “真不象话!”
  周子贺骂道。
  我顾不上他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残破的椅子小几一类的家具,变戏法般轻飘飘从门里飞出来,再“乓当”“乓当”的砸下,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围观的众人是兴奋不已,再爆发一阵阵的惊呼,听起来倒像是起哄。
  正瞠目结舌,接着又是两个人尖叫着被从门里踢出来,倒在地上一个压住一个,全都都爬不起来。
  “啊呀——”
  又是一声惨呼,连我们这都听得刺耳。
  又一个人被踹出来,力道如此之大,那人身子在空中甚至划了道弧线,远远越过先前倒在地上的三人,直撞上两丈之外,停在路边等着接客的马车上。
  仰着脖子看这一幕的众人这下全部噤声,“乓”,“嘎吱”,“哐当”——人身体撞上马车的声音,真真切切。
  “嘶昂——”
  下一刹那,赶车的大青马原地抬起前蹄,在半空中仰头长嘶。
  众人僵立数秒,爆发尖声惊叫。
  “马惊了!”
  “马惊了——快跑!”
  “——救命啊!”
  “快让开,让开——”
  一片惊叫中,人挤人,却像一群没头苍蝇般原地乱撞跑不分开,一时红的绿的,灰的青的各色衣裳,撞成一块混杂的调色盘。
  “该死!”
  旁边的周子贺握了拳,头一次骂出脏话来。
  大青马拽着马车往前奔了两步,人群又一阵慌乱,赶车的把式驽不住马,从车上摔了下来。
  “啊呀——”
  “救命啊——”
  “——让开啊,要踏死人啦!”
  人群惊叫着四下散开,大青马撩起蹶子,拖着车发狂的一阵横冲直撞,逼急了般左右躯赶着人群,像要为自己腾出块宽敞的地方好能喘气。最后它一路无人阻拦的冲到颐春阁门口,地上却还有一直没有爬起来的三个人,青着脸惊骇中,连叫都叫不出来。
  “……不好!”
  情急之下我抬手在桌上一拍,借力踏上窗栏,跃身直落在街上,险险闪过几个疾奔的人,奔近大青马想去拉缰绳,却见到缰绳早缠做一团,再眼看马蹄就要落下,只得从后面抓上那畜牲的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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