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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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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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可。”赵十七也很谦逊。难道告诉言儿,他们两个飚过一次马,十七胜了他半个马身,却被他按翻在紫蓿花丛中?
  
  “你们认识?”君莫言问。
  苍木慎重地噤口,十七却脱口而出:“不认识!”
  
  君莫言垂头弄了一会裙带,低声怯怯道:“那,泠哥哥怎么说你们认识……他,好生胡说。”
  十七和苍木各自侧头。
  
  言言细眉挑了挑:“小赵说过,你是从漠北来的……聪明勇敢无人能敌……你,干吗骗我?”
  马车中沉默地诡异,一把火烧在赵十七的头上,将她从头烧到身。
  
  轰隆隆天上一阵远雷闷响,言言呀得捂住耳朵,破了彼此的尴尬。十七道:“这是要下雨吧?”
  赶车的车夫回头:“三小姐,到了。”
  
  朝云将军府乃是君莫言父亲解甲归田之后建在郊外的一座寓所。因她二哥有军功,特赐五扇礼门,白马照壁。
  此时,五扇大门齐开,风从门内倒灌而出,十位黑衣小童子雁翅形队伍立在门前,衣襟被风带起银色的祥云图案。都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眉目端正,身若铜铸,狂风中有少年飞扬的神采。
  
  天上的闪电如银色的火蛇,自长空一路攀爬而下,衬得朝云将军府的墨色屋脊沉重如斯。
  
  苍木和赵十七同时看到了夏泠,他坐在童子们的身后。
  乌墨遮天的背景中,他的衣色淡得如同重楼飞雪间的一抹闲云。
  那双眼睛却黑目凌凌,似一把要透到人心底的刀。
  
  骤雨转眼便至,暴雨连打散金荷。无数雨点如银色的弹子从天上噼里啪啦滚落一地,转眼化作成洼的水。
  千寻上前,为公子撑开一把油纸伞。
  夏泠吩咐:“取伞,接客人们下车。用膳时间尚早,先让姚嫂安排茶点。”
  
  几个黑衣小童上前递伞,苍木推开一个小童递上来的伞,淋雨走向府门。
  他的衣衫很快被打得湿透,羌零袍子裹在身上,显出宽阔的肩膀,瘦劲的腰身,额头上的淡水晶装饰,宛如流星般夺目。
  千羽和千寻看着自己公子的腿,替他默默自卑。
  
  夏泠仰起头,苍木低头看着他。
  苍木将右手放在胸前行一个羌零族的大礼:“苍木受夏公子一路照应,还未曾当面谢过。”
  “不用客气,雨大,跟孩子们入内换衣吧。”
  
  十七隔着雨帘,撑伞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平捕门已经准了我的假。”
  苍木在门前回头看着他们。
  十七穿着平捕门的红色衣裳,与夏泠一红一白,在墨浓的云雨间静然而立。倾盆大雨中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的笑容,只对面前的人开放。
  苍木转身跟着童子们入了大门。
  
  在他们的身后,十七的手在雨水中淋得发凉,却等不到夏泠与她掌心相握。他只笑了笑:“好。”
  十七失落地垂下手。
  
  朝云将军府中,有人轻击赵十七的窗棂,光头的千寻在找她:“赵姑娘。”
  “怎么?”
  “公子让你跟我去后门。”
  “做什么?”
  “说他有些无聊,希望赵姑娘陪他出去走走。”
  “在下雨。”
  “有马车。”
  “……好吧。”
  
  江南的雨,就算暴雨也不长久。霹雳滚过,万山清新。
  朝云将军府坐落在山脚下,云生霭起。
  十七随着千寻过月洞门,转小桥,走水色长廊,走出乌油角门,一辆小马车停在潇潇暮雨中。
  夏泠坐在辕架边,白色的夏衫轻拂着群山的松涛之碧,衣袂湿了一条,滴出晶莹的水珠来,仿佛也含着苍翠的绿。
  “十七,跟我乘马车出去玩一圈,如何?”
  “好。”十七越过他的身体,与他并肩坐在辕架旁,顺手接过他的手中鞭,还将辕架上的车夫斗笠取下,戴在头上,问他,“这位公子,要去何处?”
  
  夏泠笑了,将她的斗笠拿下来,整理一下被篾丝扯乱的一点散发,将她推入马车:“让千寻赶车吧,等一会都湿透了。”
  千寻已着上蓑衣,戴上笠帽,等他们两个入内之后,才扬鞭上了山。
  
  “此山叫什么山?”暮雨中的山势连绵而娟秀,想来也该随之有个风雅之名。
  “无名之山。”
  松涛阵阵,如波如浪,青山松柏,如柱常青。十七说:“叫它松山如何?许多松树。”
  “要了名字做什么?”夏泠看着山上的浓绿,“无名无姓,方显逍遥。你看泰山、华山,天下闻名了,哪里还有半点清闲?”
  “你要带我去何处?”
  “随便走走。”
  
  山上崎岖,马车颠颠簸簸走了一阵,两人看一段被雨冲刷得清爽的山色,赏一道被雨水涨得潺潺不止的清泉。山林荫深,凉衫轻纱,面前是说笑的人,心却有些潮潮的。
  如这头顶上的天空一般,不知什么时候,那云头便会重新聚拢,压将下来。
  
  这不是一个适合外出游玩的日子。
  
  忽然传来千寻的声音:“公子,前面不能再走了。”
  十七打开车帘,他们来到一处断崖前,对面则是一座数十丈高的陡峭山壁,松枝芘萝,清泉汩汩,有石阶可随山势而上,若不是天色不好,倒也是个幽静的所在。十七说:“这里景致还真不错,可惜不能下去。”
  
  夏泠靠在马车壁上,说:“这让我想到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个人,放一坛酒在车上,乘着牛车在荒烟蔓草中乱走。他一路走一路喝酒,酒喝完了,人却只有半醉。猛然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路尽头。”
  “然后呢?”
  
  “他自己问自己,真的到了路尽头了吗?”
  “他好傻。”十七觉得很好笑,“然后呢。”
  “然后,他抱着空酒坛,坐在荒草里痛哭了起来。”
  “这是什么人?”
  
  夏泠定了定神:“是个疯子。”
  “不但疯,我看他还很蠢。路尽了,可以再寻一条,何必伤心。”
  
  “大概,那是他比较喜欢的一条路。”夏泠看着车窗外的苍山如滴。
  
  他坐正:“十七,有个事情,你想过吗?”
  “什么?”轻雨斜过,两只飞燕双飞天际。
  
  “苍郁山无虎,你们平捕在守山之前,铁大人应该知会过你们吧?如今偏生有了虎,你奇怪吗?”
  十七伸手窗外,接住山间的雨水,水珠的清澈透亮吸引了她,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不奇怪。苍郁山占地宽广,林深草密,那虎形体壮大,应该是北方而来。”
  
  夏泠停止说话,看她接水。
  雨云染着淡墨,山壁晕着湛青,十七看着山光水色,满脸的轻松愉快。他也就将沉重的话慢慢吞下去,让她先尽情地玩一会儿。
  雨,密而软,如雾一般将她的手掌喷得湿透。不多时,掌心汪了一小滩水珠,她情不自禁尝了一点,那雨水好似有一股清甜:“夏公子,这水都是甜的,比岚京城里的水好喝多了。”
  
  “山露染着松风,这里的水向来不错。”
  “你要不要尝一尝?”十七将水递到他面前,她的手看似完美如玉琢,却骨骼秀韧,能将十指的指缝闭得一丝不漏。
  夏泠看着她的手,略微愣了一下,低下头,唇轻抵在她的掌心。
  
  她的掌心如半开的荷花,有露水的清香。
  吸完那小小一口雨露水,便触到了她掌心的柔软。
  
  这是一双久经练刀,却连茧也不会生的手。
  夏泠估计,他如此轻轻的啜吸,她也不会如寻常女子一般感到触痒难耐。就算用力咬下去,多半她也不会觉得疼。
  
  他很克制,不让她觉得他的异常,抬起头说:“千寻,换条路走吧。”
  十七也不玩水了,坐回来与他肩并肩。
  
  他继续着原先的话题:“夏狩那日,苍木打了虎,恰好应了‘有虎明归’的海外方士之语,你道为何?”
  十七沉思了一番。
  
  记得,夏公子前不久曾在齐安侯府闲谈时笑言,如今的贵族子弟不知狩猎为何物,遇上猛兽还不知是否对付得了。
  十七略有领悟:“难道,方士之语,是你派人散布的?老虎也是你派人放的?”想来要在皇族狩猎区,避人耳目地放一只活虎,并不容易,他调停妥当后有点得意,在她面前无意中露了一截狐狸尾巴?
  
  夏泠点头:“不错。苍木应‘伏虎’吉兆之后,皇上对羌零族将会心存偏向,以后,天连山的羌零部落会有更多的生存扩展之处,可以分离之蓝国在草原上的势力。”
  十七没想到他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有些发楞。
  
  “十七,有件事情务必请你相助。”
  “你说。”
  “马球之戏,讲究的是传球运球的流畅痛快,本来言言他们已经练了五个月了,如今你们介入,不是什么好事。这些孩子武艺平常,苍木又太过高大有力,幸而你武功很好,所以,且先小王与他们的配合我希望你来从中调停。”
  
  “这是自然。”难怪他似乎挺高兴她和苍木在一起,可是,他心里就没有一点儿不乐意吗?
  
  夏泠又说:“十七,本来不希望你牵扯进来。我原先也一直在犹豫是否请你帮助,如今似有天意,所以在三闾台我没有寻找借口让你脱身,你莫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能够帮到他,十七很愿意:只是,他说话的模样,为什么不介意她与苍木的关系?
  外面的雨声急了,洒得心里都泛了潮。
  “这雨又要大了,只怕雷雨又快来了,不如回去吧。”夏泠看着天上逐渐密集的乌云。
  
  朝云将军府虽然广阔,中间却是大片的校场,房屋粗笨厚实,不似府邸,竟似一间兵营。
  刀枪剑戟,粗重的兵器罗列在场地中,旁边是阔大的一座马厩,里头豢养了二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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