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电梯,出了天华办公楼的旋转门,只见行道树整齐地排列在两侧,cbd区不分昼夜,永远都是那么繁华。
顾慕惜忽然没了打车和搭公车的欲望,如此良辰美景,干坐在车上倒是有些辜负了,一时心血来潮,闲庭信步,月下一边赏景,一边慢慢踱回所租住的小区。
适才与言辰诺的约定,确实给她添了不少压力,两年,两年她真的能完成吗?可是既然开了口,她便斩断了一切退路,未给自己留一点选择余地,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如果她倾尽全力,奋力一搏,并不需要两年的时间,一年半甚至一年,她都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相对高质量地完成这个任务。
但前提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并且,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是,顾慕惜为什么故意拖延期限,虚报两年呢?保守安全起见?不愿累及无辜之人?留下时间令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抑或还存着其他不为人知的情由?
到底是什么原因,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其中有太多的缘故,太多的曲折缠斗,太多纷杂难言的情绪,她的心绪才像一团乱麻般理不清吧。
念起她离开时言辰诺的笑容,她的唇角也不由得勾起一个弧度,他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罢了,哪会真心实意地关心她的安危?从头到尾,她都懂得。
识大体顾大局,这兴许是当年他选择她的最大原因,这样的人不会不合时宜地任性,给合作伙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会任由自己深陷泥淖,她们有很强的自制力和足够的理智,尤其是对待感情……
对于她来讲,她确实不想让他送,一则正符言辰诺的心意,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也顺带除了他的疑心,他所考察的,是慕惜是否谨言慎行,能否担此重任,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最忌讳的就是被陆总捉到把柄,进而引起陆总的疑虑,纵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极有可能惹祸上身,决不可粗心大意,牵连整个任务的进程。
言辰诺聪敏颖捷,寡薄无情,难道士英企业的现任总经理陆总——陆尧楠就是吃素的么?
二则,正应了那句话,真实的男人不完美,完美的男人不真实,言辰诺实在太过完美,几乎使人无可挑剔,顾慕惜认识他三年了,无论面对多么重大的危机,在多么重要的场合,他表现得都那么淡定从容,无懈可击。这样的男人可以瞬间让许多女人为他沉沦,却太危险也太不真实了,仿佛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般看不清。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三章 清宵语罢
多少女子朝思暮想,趋之若鹜,穷其一生只为得此如意郎君,但她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他,照理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她却是敬而远之,避之则吉,不知此刻会有多少女人骂她傻,但是,又有谁知晓,她只不过是不想机械地重复当年的沦陷而已,这段以她惨败而告终的过往,至今还深深烙在脑海,乃至于连回忆都是奢侈,万劫不复。
这样如神魔般的男子,能景仰能崇拜就是不能爱上,文艺些说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女孩了,或许只有浴火涅??的凤凰,才能得以重生……
从小到大,她一直对自己的理性有着充分的信心,但三年前的那场战役,却使得她身心俱疲,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她输了,输得很彻底,连心都一度迷失,但唯一幸运的是,她没有输掉自己的自尊,至少,这场维持了几个月的沉沦,至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于是,一旦不经意间忆起,她都会将头颅浸在冷水里,以此来遗忘,来警醒,来自省。
她明白,短短几个月,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是毁灭性的灾难,他几乎给了她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除了爱情。
但凡是她提出的要求,只要他做得到,他都一一实现,可以说,他极大地满足了一个女子的虚荣心,尤其是一个正处于孤立无援境况的女子。
顾慕惜一向不是个拜金爱攀比的女子,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圣人,可以抵御得了尘世间所有的诱惑。况且那时的她,对金钱的渴望是那样强烈。
七年前,她经历了也许是一生中最痛苦的事,她多么爱,多么珍惜那个家,却一夜之间支离破碎,她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无助的女孩。
一场车祸,轿车从悬崖峭壁上垂直坠落,父亲慕以?当场去世,与她同年同日生,平日里最是亲近的堂妹慕晓瑞抢救无效去世,母亲顾晴重伤成了植物人,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戴着呼吸面罩,浑身插满管子,用营养液维持着微弱的生命体征。当年,如果不是她为了迎接高考留在家里复习,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山里度假,此时恐怕连她也不在人世了。
犹记得初听闻这个噩耗时,笑容猝不及防僵在唇边,靠着耳廓的手机滑落在地,她的脑子里一片灰白,面上一片冰凉。
恍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她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然后发了疯似的奔向医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当她赶到急救室门前,亲眼见到医生为父亲盖上白布,回身叹了口气道了声节哀,便摇着头离开了,只留她一人独自面对满室冰冷。
节哀,节哀,多么可笑的两个字,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她曾经对别人说过,或许正应了风水轮流转,这还是头一遭轮到她来当听众。
她前几个小时还微笑着祝他们一路顺风,心里还存了些小小的不甘心,若不是因为高考,有哪一年度假是落了她的?当然,她比一般的同龄人懂事,分得清孰轻孰重,只不过有点羡慕堂妹,她已经决定出国了,便不用和她一样参加高考,可是她在这儿还有牵挂,不愿远离故土……
堂妹和父亲临走前,那几句半带诱惑半开玩笑的话语犹在耳畔,但是刹那间,她竟永远失去了这两个亲人,眼前一黑,身子便有种失重的感觉,她即刻伸手扶住门框,抑回满眶的泪水,不能哭,此刻的她不可以哭,也没资格哭,母亲还在急救室里急救,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如果连她也倒下,母亲该依靠谁呢?
在手术室门前坐了一天一夜,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妈妈需要她,只要有希望,只要妈妈需要她,她就不会走……
浴室中花洒的热水当头浇下,雾气徐徐升起,温热的水顺着面颊鬓角流淌下来,模糊了视线,宛若隔绝了一切纷纷扰扰,慕惜洗去一身的疲惫和烦躁,用浴巾轻轻擦拭着湿漉漉还滴着水的头发,只着睡衣回到床边,倚靠在床上挪着凑近床头,她伸手抽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微怔了怔,转腕插进了自己的皮夹。
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慕惜将皮夹放进皮包,拿起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微笑了笑便塞了耳塞,按下了接听。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富有磁性的,好听的男声,低醇而厚重:“慕惜,休息了么?”
“嗯,已经睡着了。”慕惜俏皮地调侃着,还不忘吐了吐舌头。
“哦,慕惜已经睡着啦,那你是谁呢?”那边也不恼,和她正经地耍起贫嘴来。
“我啊,我是慕惜的男朋友,刚送她回家。”慕惜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忍着喷薄而出的笑意,粗沉下嗓音,虽不是第一回与他说笑,却每回都被他一本正经的声音表情逗乐。
“你是慕惜的男朋友,那我是谁呢?慕惜小姐心仪的男友,不是陆尧楠么,何时改了对象儿了?”那头不依不饶与她玩笑周旋,她能想像,此时尧楠面上煞有介事的正经表情。
听了这句话,慕惜的面上兀然起了一丝灼意,忽忽一阵微红,蓦地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缴械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刚洗完澡,正打算休息呢。”
那头响起爽朗的笑声,声线依然那么迷人:“明天周日,你想去什么地方?我来接你。”
沉默片刻,她压下满心的酸涩,苦笑着言道:“不用麻烦了,我明天上午有事情,大概得下午才能处理完,也不想去其他地方了,就在家里宅着休养生息吧。”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是要去看阿姨么?”陆尧楠很快就察觉了她心情的变化,慕惜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阿姨,就是她在医院里躺了七年的母亲,顾晴。
“嗯。”虽然有些不情愿,她还是答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陆尧楠的声音波动了下,有些懊悔自己方才如此直接的问话。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没事的。”慕惜感觉到了他的懊悔,和煦地温声安慰。
陆尧楠贯素温文尔雅,待人接物谨小慎微,为人大度包容,品行言德皆是上佳,如乱世时临渊而立的浊世翩翩公子,气质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云之回雪,向来为众人点头称赞。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四章 顾盼晴天
见识过他如此器宇的人,不论是下属还是合作伙伴,世叔世伯这类长辈还是垂髫小儿,无不钦服,他皆可将人际间关系处得十分融洽。
恐怕也只有在慕惜面前,才难得会如此失态,蹦出这么不经大脑的话。
早先知道了她家里的变故,已是离别数年之后,虽说间隔多年,尧楠却依然找不到原因,情不自禁地感觉心底隐隐作痛,既怜惜她的辛苦和执着,又害怕再提及她的伤心事,立马换了个话题:“尧迪这几个月上进多了,总算不必我这个哥哥再为他操心了。”
“嗯,尧迪最近工作的状态和表现不错,按时上班准点下班,偶尔还主动要求开个小灶加班加点,要不要给他点奖励,休个假涨个工资什么的,激励他再接再厉?”两个人不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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