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慕惜没什么事,中度胃溃疡,卧床休养几天就好了。”尧楠抿唇一笑,直起身来为她整了整脑后的枕头,让她能够靠得更舒服。
“倒也没什么麻烦的,上班顺路。再者说了,这顾小姐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啊,做兄弟的能不多关心关心嘛。”言辰诺摇了摇头,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
但事实上,他也没料到陆尧楠会中途折返,将他们碰面逮个正着,他进入住院部时,恰巧见到尧楠从等候大厅的玻璃大门里出来,他这才避开他放心地乘电梯上了楼,虽然vip病房进出人员都是有记录的,他进来时也登记了。但如果不被当场撞破,他至少还有时间想如何与他解释,正好今天早晨他确实有事要与他商量,待会就要去士英找他,虽然知道他很有可能不在。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他扫到慕惜眼底的那一抹不安时,他的心里瞬间升起一股破罐破摔的快感,他没有思索该怎么与尧楠解释来探视的这件事,而是将自己完全地放空,到时的事到时候再说,随机应变吧。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类似于“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思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制定了详尽的计划后,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地执行,事先就考虑到了各方各面的突发状况,因此能够从容镇定屡战屡胜,在商场上可谓是所向披靡。
他坚信“机会只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这句箴言,对于每件事都苛求前期功课做得完美无缺,但这次,他想感受一下这种临场发挥的刺激感。
事实证明,他的迅速反应能力还是不错的,除了昨儿夜间他确实打过电话给尧楠,那通电话也确实被秘书接起之外,其他都是胡编乱造的。
上班顺路,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昨晚住在城东的别墅,医院在城北,而天华公司的总部在城南,他几乎绕了整个康城一圈,哪里可能是顺路?
尧楠只报以一笑,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这种拙劣的谎话骗骗三岁小孩也就罢了,拿来骗他,简直是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他伸手将慕惜耳畔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口气亲昵像哄着一个宠爱的孩子:“慕惜,该吃药了,我扶你起来。”
尧楠坐到床边,手臂绕到慕惜的身后将她托起,手腕细心地护着她的腰部,施了些力气让她半靠在他身上,不必腹部用力。慕惜的一只手挂着点滴,另一只手又离药粒远了些,不顺手不方便,尧楠便先倒出了药丸捏在指尖喂进她嘴里,和水让她吞了下去。
或许是药物有催眠的成分,过不久药效一上来,慕惜便昏昏欲睡,与周公亲切会晤去了……
她这病,前前后后住院养了约莫有三个礼拜,其实病情并不那么严重,但尧楠却一直不给自己出院,医生也危言耸听地说胃病需要静养,不然极其容易反复,演变成反复发作的慢性病就只能终生依赖药物,彻底治不好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休养中,慕惜几乎过的是猪一般的生活,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养得脸颊也红润了。公司的事情尧楠勒令自己不许再管,连尧迪的口风也紧了许多,只要一涉及公事,他就闭口半句话也不谈,说是大哥多次叮嘱的,要她安心养病。
她无语,只好顺着尧楠的意思继续做回她那乖乖的小猪,万事不操心。
“顾小姐真是好福气呀,有陆总这么一位真心疼您的人照顾着。”一日,护士来给她换盐水瓶时笑道,言语中不乏艳羡之意。
“可不是吗,连我看着都好生眼红呢。”梓璇细腻秀美的声线传来,她一身职业装,明显是从办公的地方匆匆赶来。
“你眼红什么?还需要羡慕我么?”慕惜笑着斜睨她一眼,往她身后探了探头。
“胡看什么呢?”梓璇也被她的动作带了过去,转过头去看了看。
慕惜只是奇怪尧迪怎么没和她一块儿来,要搁在平日里,那尧迪就如护花使者一般,半步不离身的啊,今个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她孤身一人前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把自己的身体都搞垮了,现在还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来养好,知道不值得了吧……”梓璇一开头就长篇大论起来,某某某得了什么病,某某某是怎么治好的,活像妈妈一级的人物,慕惜聆听着她的“教诲”,不禁汗颜,梓璇就是个操心的命哪。
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什么事都要自己握着才放心。
“慕惜姐,今天大哥开会晚点来,他让我……”尧迪那嗓子甫一进门就像扩音喇叭,一点都不留情面地轰炸在病房里,慕惜不止一次的竖起手指要他安静些,这是在医院,又不是在他家,想怎么地就怎么地。
尧迪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人,便愣在了门口,手上的东西悬在半空,话说了一半也没了下文。
半晌,他才尴尬地笑笑:“梓璇,你来了呀。”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六十三章 花骨冷宜香
梓璇冷冷地应了声,连头也没回,两人之间的气场十分微妙和奇特,慕惜如坠云雾里,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虽然这二人的关系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也不至于退步到如此田地,见面的招呼都显得那么僵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拉着一张晚娘脸。
她记得,自打毕业后尧迪对工作上心了之后,梓璇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从先前的爱搭不理到后来时不时会主动地联系他,尧迪当时还高兴了好一阵,发誓自己要出人头地,比哥哥做得更好,不会让梓璇看不起他。
可是,这回唱的又是哪一出呢?
慕惜想从两人的眼神中发现些什么,但终究以失败告终,他们打过招呼后扭头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梓璇继续和慕惜谈心,尧迪则是走到桌边将水果和食物放下,二人皆是一点异样都没有。
但没有异状有时候就是最大的异状,这两个人是怎么了,跟赌气之后性格别扭的孩子似的,看这架势,谁都不打算先理谁。
“慕惜姐,东西我送到了,公司还有一些账目要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尧迪埋头在那边捣鼓了好一阵,磨蹭到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将脖子埋在沙里,这才硬着头皮告辞。
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说慕惜之前还不能确定,那么现在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斩钉截铁的绝对有事儿!
尧迪以前从来不会放弃和梓璇待在一起的机会,纵然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纵然共处的时间只有几分乃至于几秒,他都会牢牢地握在手中,几年如一日,极大地发扬了坚持不懈的优良品质。
她在感情上向来算不上敏感,对于尧楠对自己近十年的情感,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但她也不至于像梓璇那般迟钝,从来不懂得何为喜欢何为主动。
这两人儿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呀?慕惜那样的慢热性子也不由得为他俩担忧,着实捏了把汗。
梓璇和尧迪也称得上是两朵奇葩了,算算日子,他们从大一时候相识,尧迪告白,梓璇拒绝,尧迪重整旗鼓卷土再来,到现在两个人都毕业,工作都稳定了一段时间了,快赶上八年抗战了都。
一个逃一个追,一个躲一个寻,这猫抓老鼠的游戏他们倒是玩得不亦乐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这些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也只有他俩还身在庐山中。
但是慕惜也深知不可强求的道理,见梓璇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便打了个圆场缓和下气氛:“那你先去吧,谢谢咯,一路上开车小心。”
“嗯,我走了。”尧迪捞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勉强地笑了下,目光落在梓璇身上又移开,回身出了病房门。
梓璇一直背对着他,尧迪所有的神情和动作她都没亲眼见到,一如往常地和慕惜说笑,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像是从来都没来过他这个人,直接视他为空气。
“你们是怎么了?干嘛见了面跟仇人一样,我记得你们前几天才一起吃过饭吧。”慕惜没有忽略梓璇眼底的那一分失落,是那么真实难掩,“他惹你生气了?”
“谁?什么干嘛?”梓璇第一反应便是立马否认,和几年前一点变化也没有。
“躲躲躲!又是躲!这么多年你躲开他了吗?”慕惜没由来的心里一阵窝火,大约是生着病,最近体内又有些上火,脾气有些暴躁,一时没控制住便冒了上来,“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义正言辞地明确拒绝他,快刀斩乱麻懂不懂!你如果下不了这个狠心,我帮你做这个恶人好不好!”
慕惜伸手就要抓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下子没注意牵扯到了插着针挂点滴的手,梓璇眼疾手快稳住她,这才没划破血管:“慕惜你当心一点,别!”
直到慕惜意识到,消停下来,梓璇才继续教训她:“这是针不是玩具,吃错药了你!到时候伤到怎么办?”
慕惜惭愧低首,乖乖把手放好,自己怎么会这么鲁莽,果真是睡太多智商下降,外加情商退化。
“好啦,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别光顾着挂虑我的事,你好好顾顾自己的身体吧,弱不禁风的,风一吹就跟跑了。”见慕惜忏悔那样,梓璇的语气也柔和下来,她本就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子,方才被慕惜一激,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梓璇,这么多年我看在眼里,不论是作为同寝室互相照拂的室友,还是作为长你一岁的姐姐,我都要诚心地给你一个建议,别光躲,躲是没用的,既然你觉得不可能,那就别总给他希望,让他以为自己和你还有戏。如果你实在没有办法接纳他,那就趁早,彻底灭了他的念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慕惜顿了半晌,终究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当然,倘若你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喜欢他,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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