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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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行道-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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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的脚步,停了。
  
  桌上的药汤已凉,随从祈安满心担忧,让人再去煎药过来。
  「王爷,喝过药再睡吧,您的身体要按时服药、仔细休养才好得全。」
  「不喝。」服药、食补,饮食作息以养生为重,身子却仍远远不及当初的健壮。
  他烦了、累了,只想一睡不起。
  祈安急了,想也知道是什麽让王爷消沉。
  「不能不喝啊,药方经太医调配,每帖都是算好的,不喝会没效。」
  「祈安,你别瞎操心,药少喝一次死不了人,你就让我静一静。」
  祈安是皇兄派在他身边的随从,忠心又贴心,还带点少根筋,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太罗嗦。
  真不知是好是坏,他身边老是出现一些爱管他的家伙,也不忌惮他尊贵的身分。
  想起断义的言千云,就属他最爱教训他,但也明白千云用心良苦全是为他好。他从千云身上学到很多,却独独没学到千云对感情的珍惜。
  多少人将他高高捧著,对他阿谀奉承,但他最重视的人,却一个也留不住。父皇四海云游、皇兄日理万机、千云与他断义,然後是向珀……恨他、怨他,视他如毒瘤……
  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
  想到向珀在画会上耀眼的神采,众星拱月被簇拥著,那模样是过去从未见过的,但是只要看见他,向珀眼里的星子就瞬间殒落。
  不免感叹自己的心病,什麽看不见不好,偏偏识不得画;以作画为兴趣的人那麽多,偏偏向珀就是少数才华出众的能人、画坊老板口中的寸乐。困於病榻时他不忘要人打听向珀的消息,对轰动乐笙的大事件同样震惊不已。
  如果……如果他像正常人一样,见得画、识得画,那麽只对他敞心的向珀就能少受内心折磨,看过向珀作画的只有他一人,可恨他有眼无珠,若早发现……若早发现就能解开向珀心结,就不可能演变到以骗情为手段让向珀放弃继承,把事情弄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那麽他就仍是向珀心中那个亲切如弟的熤飞,向珀会对他笑、对他好,至今都会是他的傅大哥。
  刘熤飞懊恼抱头。
  不,他不想当向珀的弟弟,不想只是朋友,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要向珀的心,但这次他会疼他、珍惜他,可惜覆水难收,晚了,晚了。
  如今偌大王府徒有他孤寂一人养著病,重视的人一个也不在身边,这就是他的报应啊。
  祈安看著他家王爷灰云罩顶直往死胡同里钻的模样,看得焦心不已。
  这抑郁伤身,又不肯喝药,对身体岂不大损?
  「王爷……」
  「别吵了,你退下吧。」
  「王爷,不然我去劝劝傅家大少……」
  「啧,这事哪轮得到你管。」
  「多劝几次,总劝得来的……就说您身体虚,说不准傅家大少心软就……」
  「谁身体虚!」恼羞成怒。他身子和当年真是差得远了,上次因长途奔波,话没讲几句就昏在向珀身上,他现在仍觉得羞愧不已。
  「王爷,您就喝半碗……」
  「别再叫我喝!」
  随从大败,半滴也喂不进他家王爷嘴里。




  面对越来越不配合的病人,祈安的心情日渐沉重。
  终於某个静谧的夜里,祈安悄悄离开王府上了颜府一趟。
  没多久,两条人影自颜府後门潜出,乘著月色、踏著夜路,来到傅府一处围墙外。前人影笨拙地爬上墙,後人影助他一臂之力,使力过猛害前人影坠墙,在呼痛声引来巡卫前,後人影轻轻一跃便越过高墙,帅气地掉进池子里。
  「嗷,这里原本不是草丛吗?怎麽变水池啊!」言千云狼狈地哀呼。
  「言公子,你明明说这地方你熟。」先一步落水的祈安语带埋怨。
  「咳,我也很久没潜进来了,谁知道这里啥时挖了水池啊?」
  「大约一年多前。」
  「一年多……原来这麽久没来,真是光阴似箭、景物全非……」
  「是啊,不止池子,整个院子都翻修了。千云,你何时来过我的院落?」
  池里两只落水狗吓一跳,池边站著的不就是他们要找的傅向珀吗?
  「傅大哥,这麽晚还没睡?」言千云心虚。
  「我一向晚眠。」傅向珀看向另一人,觉得颇为眼熟。
  祈安见傅向珀注意到他,急忙爬上岸,咚的一声就下跪,吓得傅向珀倒退一步。
  「傅公子,小的宋祈安,夜里来访是有要事相求,拜托傅公子千万要答应,小的实在无技可施、走投无路,只有您帮得了这个忙。」宋祈安神色欲泣,一脸伤怀。
  「我不认识你。」
  「傅公子,求求你了!」宋祈安哇地哭出声来:「我家王爷来日无多,只求最後一段日子有傅公子相伴,求傅公子随祈安一道回王府,让王爷能无牵无挂地走……」说到感伤处,还哽咽连连。
  言千云真佩服宋祈安,说哭就哭,演得也太夸张了点。
  傅向珀听见王爷两字便变了脸色,转头就要进屋。
  「傅大哥,你再给熤飞最後一次机会,这真的是最後了……」他配合地露出哀凄神色。
  「请回不送。」
  「傅大哥你听我说……当年熤飞所作所为,也让我有遭受背叛之感,但随著时间过去,我才渐渐明白其中缘故,他之所以这麽蠢,是因为他不曾对人倾心,却意外对你生情,他乱了手脚才将这一切搞砸。」
  「我不想听,请你们离开。」
  「他这些日子追著你跑,谁都看得出他对当年之事万分後悔。众人以为他回来是为掌管乐笙,其实他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傅向珀忍无可忍,反驳道:「说得好听,他为何回来与我何干!」
  「傅大哥,你忘不了他对吧,否则也不会每回见了我都神情怪异,因为只要见到我,就会想起他,你哪来的平静?你一天不面对,就永远也没有平静。」
  傅向珀生怒。
  「言千云,你莫再逼我!谁也没资格要我面对,那人招惹我却又背弃我,如今他回头,难道要我感动流涕接受他?如果你是我,你能接受吗?」
  眼前的青年静默了。
  傅向珀所遭遇的痛,旁观者无法想像,但他看不下去,明明无法忘怀,一个追著一个避著,能有多少光阴蹉跎?
  他花费数年寻找心里那人,幸而他找到,却又恨太晚,每寸流逝的光阴里,那人都受著苦,他不止一次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他……
  「我不希望你们错过,傅大哥,熤飞此次归来带著真心悔意,一心想挽回你,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次又是什麽把戏?苦肉计?」
  「傅公子,这不是苦肉计,这是千真万确的啊,请您听小的解释……」
  没人有把握能劝服傅向珀,祈安只能声泪俱下,将事情一一道来。
  
  傅向珀一张冷脸。
  他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前来。
  他受够了,被苦苦纠缠,被议论纷纷,被一个个莫名其妙的人劝著求著。
  床上躺著的人脸色苍白憔悴,但即使是这样脆弱的形象,还是让他背上发麻、心头打颤,恨不得转身逃离。
  後悔?能有多悔?当年若能多给他一丝怜惜,都好过再多的补偿。
  他不信这人的後悔、这人的挽回、这人的命之将尽。曾经的残酷还历历在目,不愿再让这人影响自己,他更趋向前站在床边审视他。
  瞧,没什麽好怕,不就是一个小他几岁的青年,又不可能跳起来吃人。他长睫依旧,仍是那张俊美无匹的面容,眉间却皱著,不似当年的英姿飒爽。瘦了点、憔悴了点,当年充满自信神采、活力源源不绝、鲜明跳跃的形象,都在这瞬间黯淡了,他都有点不识得了。
  想到青年身在宫中历经纷乱,差点连命都丢了。虽然现在好端端的,却好似被磨去了什麽。
  躺在床上的青年动了动,半梦半醒微微睁眼,傅向珀忍住躲起来的冲动,逼自己和他眼对眼。
  「向珀,我又梦到你了?」轻轻呢喃,满足地叹息。
  傅向珀为他的神情怔忡,後又气自己被影响,「我来看你死了没。」
  「我不会死……我会慢慢康复,对,我要叫祈安来……我要喝药……」他念著念著,迷迷糊糊又睡过去。晚歇前的药方有安眠的效果,让人难抵睡意。
  傅向珀没看过他这麽病恹恹的样子,温驯、乖巧、可怜兮兮的。
  手不知何时被握住,青年眉间的伤愁散去,好似睡得安稳了。他应该要抽回手,直觉告诉他最好马上离开这座王府,莫要接受陪伴最後一段路的鬼话,双腿却无法移动半步。
  他在动摇。
  心中那只巨大凶兽,好像变小了、变弱了,他却更心慌了。
  他的恐惧是真的,他的怨恨是真的,但他忘不了也是真的。
  在遇见这人之前,他所祈望所想要的一切,如今都已实现,但这一年多来,心里总缺著一块,痛著、怨著、念著,而後活生生的出现了。
  他不想心软,也不甘心原谅,更遑论再次去相信。
  为何要逼他面对?
  好,他就来揭开他的假面具,弄清楚他在搞什麽鬼,若真,最後一段日子就当积功德;若假,刘熤飞就再也别想接近他。
  
  刘熤飞看著言千云,心想人身体一虚,心灵就跟著软弱了。才梦完向珀,又梦昔日好兄弟。
  「可惜都是梦……」
  「我掐你就知道是不是在作梦。」
  练武人言千云的掐,足以让刘熤飞痛得从床上跳起来。
  「千云!?」
  言千云拉过椅子坐在床头边。
  「是你兄弟我没错,怎麽,一年多没见就不认得了。」
  「千云。」是千云,他来了,这代表他已不计前嫌了吗?他没忘记千云当年对他有多失望。
  「哼,到底是兄弟,要怪你也得等你健康了再继续怪,拖著这破破烂烂的病身子回来是怎样?就知道装可怜。」
  刘熤飞笑出来,言千云也笑了。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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