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外传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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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外传1-72-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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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略略颔首,我便开始大声背诵:“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怅盘桓而不能去。”我整篇背下来;竟是一气呵成,毫无阻滞,父亲向曹先生投去一眼,目光中大有赞赏之意。我见父亲这般,也向曹先生眨眨眼。父亲笑道:“算你过关。多亏曹先生用心良苦,悉心教诲,方有寸进。可惜曹先生以后事务缠身,恐怕无暇教授于你!”
  曹先生的出身来历极为隐秘,只知他是父亲极为敬重的朋友,我们姐妹自小便常在府中见到他,也曾指点我们一些学问,却并非聘请的西席教授,只是偶尔指点一二。他懂的东西决不只是诗文歌赋那么简单,商贾之策,九宫周易,奇门遁甲,乃至行兵布阵,似乎都有涉猎。我甚至还怀疑,曹先生是否是隐姓埋名的武林高手,因为我家有几把名贵的古剑,父亲曾将其中一把赠与他。所谓“红粉赠知己,宝剑赠英雄”,曹先生若不懂击剑之术,要此剑何用?父亲行事,必有深意。只是眼下,父亲既言曹先生会忙起来,我苦苦仰慕的九宫算术之学,只怕也要成空,再无希望。
  见我闻言闷闷不乐,曹先生已知我心意,遂道:“茉语不必失望,我已备好礼物赠你,即便我不在京都,亦有良师相授。”说着,命随身小仆将一叠书卷捧了过来,约有八、九卷之多,双手递与我道:“生平所学,尽在于斯。现在都交付于你,你所有想学之事,此卷中也尽够了。若有不解,只管问你父亲。”父亲微微愕然,旋即回复常态,道:“子近,茉语只是闺阁弱女,你这些卷宗,尽付与她,岂非……”曹先生摆手示意,不让父亲再说下去,道:“明公勿须多言,我有此意,决非一日之念。茉语我从小看她长大,其资质足以承袭我生平所学,他日若有机会,未必不能为天下苍生造福。”父亲听闻此言,脸上浮现淡淡微笑,望着我道:“还不谢过曹师傅!”经父亲提醒,本自茫然的我灵机一转,随即明白过来,曹先生此举,分明是有意将其毕生之学传授于我,也即是收徒之意!心中大喜过望,早就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给曹先生叩首三次,说道:“徒儿茉语见过曹师傅!”曹先生伸手相扶,眉目之间甚是欣慰,如父亲一般轻抚我的头发,说道:“你虽是明公女儿,多年来我视你如同自己女儿一般,以你这般资质,他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只须记住万事慎重而行,心存善念,自有天佑!”
  父亲注视我片刻道:“乖女儿先回房去吧,为父还有些事情与曹师傅商议。告诉你母亲,晚上在东厅设宴款待曹先生。”我答应着,依言施礼退出。
  
  嘱咐圆儿仔细抱着卷册回到房中,尚未来得及坐定翻看那卷册,听得方儿急急走来,忙道:“三小姐,夫人让您这会子到后院去。”后院并非母亲崔夫人的居所,却是几个姨娘住的地方,母亲在那里做什么?我觉得奇怪,不禁问道:“母亲为何事唤我?”方儿道:“夫人也没细说,只说让三小姐速去…大小姐、二小姐此刻应该都已在那里了。”

杨花晴后自飞飞
  我嘱圆儿将师傅相赠的卷册收藏好,出了房间便往后院行去。我家楼阁的布局以精巧见长,前院乃是父亲和母亲平日里起居之所,两边厢房住的是芸鹤和芝倪两个弟弟,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皆系二姨娘王氏所出,由母亲亲自教养。后院地方幽静,二姨娘素爱清净,与三姨娘罗氏分别居于东西厢房。连接前后院的是一个大园子,芳逸独居在东边绣楼之上,蕊欣和我则同住在西面的凌波水阁。水阁夏日凉爽宜人,蕊欣生性怕热故长居于此,我却是因为喜欢水阁的独特布置,四时风物景致尽收眼底,乐得自在逍遥。素日里最喜欢的事便是闲倚窗下,手执一卷,品茗而阅。蕊欣擅长音律,琴筝笛萧无一不精,只是难得一见她有兴致展露才华。
  
  甫至后院,早有丫鬟通报道:“三小姐到了!”圆儿轻挑门帘,我进到二姨娘的房间,便看见母亲已端坐在那里,和二姨娘闲话,大姐芳逸、二姐蕊欣、三姨娘所出四妹芙晴都在座中。芙晴文静乖巧,小我半岁,见我进来,忙站起身来:“三姐姐请坐!”我微笑示意,走到母亲面前柔声请安:“母亲安好!二位姨娘安好!”母亲嘴角含笑,问道:“从哪里来?找你半日方才找到。姐妹们里面偏是你最淘气!”我只得将书房见曹先生之事约略说了,又转达父亲说晚上设宴的话,母亲听闻,随即命人准备去了。
  
  母亲抿了一口茶,用绢子轻沾嘴角,这才说道:“今日叫你们姐妹到二姨娘这里来,倒不是为别的,只因过几日是姑奶奶的四十五岁生辰,也是大生日,尚书大人定要请众多王公内眷过府,你们姐妹也该去给姑母拜贺,自然要准备一份寿礼,二姨娘原是姑奶奶的旧人,你们如今便可与她商议商议,既要精致,又要有新意儿,最要紧的是合姑奶奶的心思。”
  
  母亲说完,对二姨娘道:“你跟他们姐妹细说罢。”二姨娘点头答道:“是”,因向我们道:“我伏侍姑奶奶十余年,姑奶奶所爱的颜色乃是正红正绿两色,不喜黄、紫。喜羊脂白玉,不喜碧玉……”絮絮叨叨,直说了有盏茶工夫,方才算完。
  我早已不甚耐烦,指望她一气说完回去看师傅那卷册;再看芳逸,仍然是正襟危坐,侧耳倾听,十分专注;蕊欣面上表情淡淡,见我看她,也就瞟了我一眼;芙晴本就斯文乖巧,在母亲和三姨娘面前,越发谨小慎微,故也十分认真。
  待她讲完,母亲问道:“可都记下了?都回去用心准备。到时候谁给姑母的贺礼得了彩头,回来我另有赏给你们!都去吧。”
  我们一起答是,告退而去。我正要出门,又被母亲叫住:“茉语你留下,我还有话问你。”
  本来已迈出去的脚步只得又转回来,依着母亲旁边坐下。其实母亲也不过是将曹先生今日过府情形略略问了几句,别无他话,又不便就走,只得强打精神到隔间一边欣赏二姨娘描的花样,一边听母亲与姨娘们闲聊。
  
  忽地,有几句话传入耳中,“皇上至今虚悬后位,对那沈妃娘娘倒着实情深意重。”“情深意重倒是其次,只怕是宫中并无得意之人。纵有千般牵挂,过了这许多年,也该淡忘了才是。”这是母亲的声音。“前番姑奶奶还说,我家女儿个个花容月貌,若是进得宫去,必定深蒙圣眷。只可惜老爷并无此意,也只是说说罢了。”只听得母亲说道:“芳逸年后离京,老爷身边就只这三个女儿,茉语和芙晴尚小,蕊欣若是再去待选,老爷岂不伤心?我兄长原是试探过几次老爷的口气,见他不允,只得罢了。”
  
  三人闲话一阵,母亲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她们姐妹的事,二姨娘多费些心思罢。晚上曹先生在府中饮宴,让芙晴过去。”曹先生本不是外人,但二位姨娘通常不见外客,都答应着送我们出来。
  行至花园,已近凌波水阁,母亲笑道:“你也去吧!晚饭时我命人唤你过来。”我辞过母亲,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水阁。
  
  蕊欣却不在阁中,想必是在芳逸那里商议姑母路夫人寿礼的事情。圆儿知我心意,早将曹先生所赠书卷尽数拿出,平放在书案之上。我这才仔细翻阅起来。
  那些卷册共九卷。首卷扉页上写着:“曹郗手卷。书于大历十年。”曹先生名郗,字子近,这手卷应是他三年前所书。翻开首卷第一页,我已是大大惊奇,接着翻阅第二卷、第三卷,直到所有卷册大略浏览完毕,心中只是更加奇怪,书中所言,包罗万象,天下之事莫不尽入其中,暗叹曹先生果然是胸中大有丘壑之人。以他之才学,出将入相,乃是绰绰有余。只是不解他为何甘心埋没于市井商贾之间,跟随父亲打理绸缎庄的生意。要知商贾之家虽然富可敌国,政治地位却低,以父亲今日的显赫家财,却依然要对小小的七品官吏必恭必敬,迎来送往,年节之时一一赠之不下千金的贺礼,正是因为天子门生的身份尊贵!因此父亲对两个弟弟的学业管教殊为严格,未必不是指望有朝一日光耀门楣,摆脱商人身份,不再低首附耳仰他人鼻息。
  从手卷所书中提及治国和用兵之策隐约觉得,曹先生分明有安邦定国之志,但是为何如此淡泊功名?确实难以明白。正在迷茫不解,圆儿端了茶来到身侧,轻唤:“三小姐,二小姐回来了。”我站起身来,往蕊欣房中而去。
风惊晓叶如闻雨
  清烟飞起,冰弦焦尾。
  微微的风自窗外吹进,蕊欣含颦依窗栏,亭亭身影如同窗前翠竹,临风欲折。淡黄纱衣,浅碧罗裙,乌黑的发髻上斜插一只凤头碧玉簪,侧影如同凌波仙子。蕊欣的风度仪态,的确是姐妹中之最。芳逸的美是那样亲切宜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蕊欣则似谪降人间的仙女,隐隐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这两位姐姐对我的疼爱,却是一般无二。犹记得小时候我从秋千架上摔下,半天昏迷过去,芳逸一直陪在我的榻前,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蕊欣朦胧的泪眼,心中感动无法用言语表达。如今芳逸已有归宿,蕊欣也已经十六岁了,不知她是否能够如大姐一般,觅得如意郎君?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蕊欣不要嫁的太远,没有二位姐姐的日子真不知道如何消遣。
  就在这天,我发现了蕊欣隐藏心底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却是如此的惊世骇俗,我家诸人,谁都不曾料想到。我终于明白为何她一直以来总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对待府中关于她婚事的议论,为何一直以来漠然以对王孙公子的提亲庚贴。
  傍晚时候,前厅筵席已准备好,母亲命丫鬟唤我们姐妹前去,除芳逸外,我和蕊欣、芙晴、两个弟弟都到了。芳逸是因身体忽有不适,未吃晚饭,已经睡下了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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