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藤缘by朱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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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藤缘by朱雀恨-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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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凌抱定了他,冷笑一声:“记得,你的心不给人。” 

  “既然知道,”谢清漩说著,轻轻推开了他:“就别玩这些虚情假意的把戏。” 

  纪凌听了这话不怒反笑。 

  “谢清漩,我总觉著你无爱无恨,无喜无惧,寡淡得都没了人味,今天才知道,你也有怕的东西。你怎么就那么怕我对你好?”纪凌说著,托住了他的下颔:“你怕什么?怕自己会食言,对我动了心?” 

  谢清漩拂开他的手:“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纪凌望向谢清漩,恰巧他也仰了起脸来。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无你。 

  谢清漩的眸子空蒙蒙的,淡定虚无,真有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尘世间的声色爱欲都人不得这双眼,他看不见,也不要看。 

  纪凌伸手去碰他的眼睛,刚触到睫毛,谢清漩的眼皮跳了跳,纪凌指尖微麻,胸口没来由地一阵酸软,不禁叹了一声:“这双眼当真什么都容个下?生下来就这样么?” 

  “是,我落地就是个瞎子。” 

  谢清漩背过脸去,“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屏绝了浮华,心眼才开。” 

  纪凌惊问:“你当真天生阴眼,只见鬼,不见人?” 

  谢清漩摇头:“怎么可能?我做法时能见鬼,一来是靠了仙家法术,二来也是借了定魂珠的神力。我说的心眼,是卜者的天资,所谓天机难测,不是随便哪个拿了命书便能推断的。” 

  谢清漩平日惜字如金,即使吐个只言片语,也极少谈及自身。 

  纪凌难得听他提起这些,新鲜之外,更觉出些亲昵,就想哄他乡说几句:“怎么会去学了算命?” 

  “一个男子,纵是瞎的,也得有立业的根本,不学算卦又能学什么,难道去读书考功名吗?这就跟行商贩货一样,也是一行,只是别人卖油卖盐,我卖天机。” 

  纪凌闻言便笑:“顶玄虚的一件事,竞给你说得这么俗,不过,也对。叮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有这天资?” 

  “别人十卦九不准,我十卦九中,这还不够吗?” 

  “十卦九中,那还是有算不到的喽?” 

  谢清漩怔了怔:“时运无常,天机叵测,自然有算不到的时候。” 

  纪凌拿话去逗他:“你日口卖卦,按这十中有一来算,错了不知多少遭了吧?” 

  “我只错过一次。”吐出这句,谢清漩便咬定了嘴唇。 

  纪凌知道那断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好奇,却也不忍逼他,寻思著怎么帮他绕开话去,视线落在他润白如玉的脸上,匆地就想起了那只白玉扳指,再从扳指想到黎子忌,脱口便问:“你怎么认识黎子忌的?” 

  谢清漩沉吟了一阵,纪凌正当他不肯说呢,他却接过了话头:“八年前,他慕名而来,与我谈论命理,我以桂花陈酿待客,彻夜把酒,自此结下君子之交。” 

  纪凌初听他说“君子之交”,心头一轻,可想著想著,就有些不是滋味,总觉著谢清漩对黎子忌存著偏袒,这四个字含讥带讽,竟是拿来咽自己的。 

  谢清漩彷佛猜得到他的心事,淡淡地添上一句:“我知道你跟他有些误会,可这人确是个至诚君子,也是性情中人。” 

  纪凌冷笑:“至诚?你们这五年间的热闹,我可全听说了。他对你那点心思,你会不知道?我跟他的差别,也不过是一个敢做,一个不敢。” 

  谢清漩脸色骤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纪凌趁胜而上:“谢清漩,这天下问的事,可不是桩桩件件部那么容易!他黎子忌傻,肯忍著口水,把块红烧肉当成菩萨供,我却不是这样的善主,你也少摆那副君子嘴脸! 

  “人生浊世,哪里撇得乾净?谁又比谁清白了?什么都是假的,眼前这点快活才是真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快活?”谢清漩嘴角一勾:“身不由己便是快活了?” 

  “你敢说你没一丁点儿感觉?”纪凌狠狠瞪住他:“你要真那么清心寡欲,也不会跟我缠这么久!” 

  这句话摔出来,两人俱是一惊。 

  他和他,也就隔了这么层窗户纸,不捅破,揣著明白作糊涂也好,拿了糊涂当清醒也罢,再是各怀心事,总也混得下去。 

  这一旦说破了,是真是假,该分该合,当下就要见分晓。 

  可人心这东西,哪有那么黑白分明,又怎么劫析得清?就算足剖清了,也不过是快刀斩乱麻,喀嚓一刀,当断的不当断的一并斩去了首级。 

  “也该把话说清了。” 

  谢清漩转过身去,单留个背影给纪凌。 

  “凡事皆有缘法,有善缘、有恶缘,你我这般便是孽缘,且不问这缘因何而起,走到今日,却快到头了。” 

  纪凌哪里肯放他,一把攥住他胳膊。 

  “你说到头,便到头了吗?你答应过,这身子总是我的。再者,我就不信,你也是个食髓知味的……” 

  “够了!”谢清漩喝住他的话头:“不过是声色二字,哪有堪不破的?昔日我是为宕拓派留你,眼下我跟宕拓已无瓜葛,跟你自然更没了干系。” 

  纪凌恨得咬牙:“你为了谁,情不情愿,我都不管!只是有一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想要的东西,断没有放手的道理!” 

  谢清漩淡然一笑:“天意难违,你还拗得过命去?” 

  一抹浮云遮没了明月,院子里暗了下来,四下里影影绰绰的,仿佛藏了无数双手,借著夜色翻云覆雨,世间苍生于是哭哭笑笑、分分合合,总不由己。 

  纪凌醒过来的时候,依稀听到阵“扑愣愣”的响声,睁眼看去,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飞出了窗外。 

  谢清漩轻轻掩上窗户,熹微的晨光中,他垂著头,垮著肩膀,说不出的疲惫。 

  纪凌刚想叫他,却见他转过身来,摸到了桌边,一手扶了油灯,一手拿出张小小的白纸,往火上一靠,“哧”地一声,清白作了焦黑,转眼灰飞烟灭。 

  纪凌伏在床上,…动不敢动,正想看看谢清漩还有什么举动,门板突然给人擂得直颤:“快起来吧,早饭都要凉了!” 

  纪凌一面暗骂陆寒江坏事,一面假模假样地打著哈欠,装出刚被吵醒的样子,谁知刚坐起了一半,便听到门扇“吱呀”…响,谢清漩竟把门给打开了。 

  纪凌面皮再厚,也不免尴尬,赶忙抓过被子拥紧了。 

  再看陆寒江,更是把个脸涨成了大红椒,往后直退,“我只是来喊一声,不急,不急,你们慢慢来……” 

  谢清漩微微一笑:“不妨事,来得正好,我有事与你相商,进来吧!” 

  陆寒江推让不过,犹犹豫豫地挪进了屋,照说都是男人,谢清漩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纪凌虽窝在床上,也有被褥遮挡,总不会春色无边,可这屋里偏是有股子淫靡的气息,叫人禁不住的耳热心跳。 

  纪凌气急败坏地抓过袍子,“什么事急成这样?先让人穿好衣服吧!” 

  谢清漩在床沿坐下,按住了他的胳赙,“不急著穿。陆寒江,你帮我看看他身上。” 

  陆寒江听他说得郑重,又素知他性子沉稳,不是个拿人开心的,这才抬了眼,细看纪凌,这一望之下,不由惊呼了一声。 

  纪凌早告诉过陆寒江,他身有紫藤纹样。 

  陆寒江虽未亲见,多少也有个底,可他万万没料到,这藤萝竟是如此的活色生香,又是如此狰狞可怖,每一朵娇蕊间都挣出根尖锐的撩牙,一根根白牙交错勾结,煞气腾腾。 

  这哪里是紫藤春华?分明是噬人艳鬼! 

  明知只是图画,陆寒江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谢清漩问知了纪凌身上的图样,微微颔首。 

  纪凌最烦这些人把自己当个怪物看,“啪”地甩掉了谢清漩的手。 

  “我可以穿衣服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我是个妖怪又怎么了?你们这里不都是妖魔鬼怪么!谁看谁不稀奇啊!”说著也不管陆寒江了,被子一掀,跳下床去,当著两人的面从容穿戴。 

  谢清漩倒笑了:“小小藤妖本不稀奇,可你身上的戾气日长夜大,委实叫人难安,獠牙都见了,这魔性也冒头了。”又问陆寒江:“他戾气如此之盛,你们这一路走得不太平吧?” 

  陆寒江笑笑:“是啊!总有人找上门来,尤其入了这雷焰派的地界,一个个喊著嚷著要拘了他炼丹去,好在我俩都不是吃素的,他那鹰也是越撒越漂亮了。” 

  谢清漩闻言摇头:“总拿个鹰出来撒,太过凶险,哪天遇个高人,便把元神给破了。纪凌,我也不瞒你,师父原是让我传你法术的,可我见你戾气太重,恐助纣为虐,所以一直没有传给你。 

  “可眼下江湖凶险,比不得宕拓岭世外桃源,我有心指点你,不过有几条规矩,你得办到。” 

  “又要拿什么规矩压人?再者,你也是泥菩萨过江……”纪凌才说了…半,后半句倒给陆寒江瞪回去了。 

  谢清漩淡然二天:“是,我没了法术,可这暗华门里能敦你心法,指点你行功运气的,除了我师父也只得我一个。所谓规炬也不难办,不过要你静心节欲。” 

  “节欲……你不愿意尽管明说,何必兜这个圈子?”纪凌冷笑一声:“你真当谁离了你不行?!” 

  谢清漩声色不动,单是点头,“这便好,我权当你答应了,自此你我便是师徒,我是个借花献佛的师父,受不得你三拜九叩,但既然为师,便会倾心指点,绝无藏掖,你既是做了我的徒弟,凡事便要听我安排。” 

  纪凌那句本是脱口而出的气话,并不当真,谁知竞给谢清漩抓去,落实了师徒之分,想要反悔,匆地念及早问那团白影,顿觉蹊跷。 

  昨夜谢清漩还口口声声要一拍两散的,怎么现在倒愿意传自己法术了?这中间只怕别有名堂。 

  再一想,管他师父徒弟,这人总是留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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