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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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天堂-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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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以镇长的名义参加的第一次工作会议,也是我第一次面对如此高级别的领导干部,所以,我很庄重,之前曾认真地整理过自己的仪容。

部长进门便坐到了会议室正中央的国旗下面,说明今天他是最高首长。他黑着脸,半晌不说话,只是把目光不停地从书记转到我,又从我转到书记。

为了缓解这种冷得让人发抖的寂静,书记不停地给部长敬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很熟识,但都被部长以严厉的手势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烟空自拿在手上,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一脸地尴尬。

部长仍是不说话,恍若过了许久,他缓缓地拉开随手携带的那只精致的真皮公文包,缓缓地摸出一包香烟来,认真地揭开封皮,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而后随意地把烟盒放到桌上,手中的烟却是先放到鼻上用力去闻而不忙着去点,待书记掏出打火机,却未及他给点上,部长已自顾自地打火点燃了,满满地吸了一口,而后烟自口鼻喷涌而出,一时间便把自己笼罩到了烟雾里,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却还是不说话。

不说话的本身就是一种压力,这种压力无疑加重了他故意要施予的压力。

事实上,直到我的手心出了汗,对了,顺便交代一下,手心出汗是我高度紧张的表现,只要紧张,手心便会止不住地出汗,他才习惯地环视了一下只有我们三人的会议室,仿佛刚醒过来似地开口道,都到齐了,现在开始。说着,他把烟蒂扔进了面前桌上的烟缸内,见仍燃着,便又捡起来,用力地摁灭,仅这么一个动作,我便感觉到他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果然,他又开始说话,声音浑厚却不乏较真儿,而且直奔主题,说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为咱们镇机关干部上访的问题。这可是个大局,什么是大局,稳定就是大局,离了这个大局,什么也无从谈起。说着,他用目光逐一盯了我和书记一遍,象是在征询我们对他谈话的意见。

其时,我只知有三分之二的机关干部在上访,却并不知其中的缘由,所以虽有同感,却是无法表态,而书记显是刚才受了冷落,心里正烦,低着头,不肯说话。

见无回应,部长接着说道,我今天可是捧着尚方宝剑来的,这样吧,我只问一句,咱们这届班子到底还能不能解决好这个问题?话意明确,意即生杀全凭他临机处置。

虽如此,既不知原因,我也只能沉默以对。

此时,书记抬起了头,态度坚决地说,能,我们向组织保证,一定能解决好这个问题。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显然也包括了我。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部长不相信似地把目光转向了我,他看我的目光始终是友善的,这是我做镇长以来的第一次,让我甚是感动,未及思考,便坚决地点了点头。

几天呢?见我们两人都表了态,他的语气友好了些,轻声地追问。

我正思考着,书记已先开口说话了,至少得一个月吧?因为,因为我明天便要出发,到上海开一个招商会,跟县长一起,恐怕得十多天的时间。

提及招商引资,他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因为县委刚到思乡镇开了现场会,重点对思乡镇的山区综合开发项目进行了观摩,并给予了充分地肯定。

由于综合开发项目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工业做支撑,而思乡镇既无资金上的优势又无技术上的优势,所以只能靠招商引资。

尽管其时县委已开始号召招商引资,他却始终认为那是一种卖国行为,并无多大热情,完全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那架势便是出了任何问题本人概不负责。一旦项目得到了县委尤其是书记县长的一致肯定,他又把功劳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毕竟他是思乡镇的一把手,功劳自都是他的。

我不得不佩服他态度转换的速度,自那以后,他便把招商引资牢牢地抓到了手中,三天一个招商会,五天一个洽谈会,花了钱,不仅没有招进一个项目,而且据说还受到了正全力抓招商的县委的一致肯定。

后来,我才了解到,这次机关干部上访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招商引资——花了钱,不见外资,机关干部的工资不长,领导干部专车的档次却在蹭蹭地往上升,美其名曰工作需要,岂不成了搞腐败的挡箭牌?“淘金者”态度激烈,却失之偏颇,其时招商引资确十分不易。

再说部长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一个月?不行,绝对不行,不过,招商引资也很重要。我曾听说,部长跟县长是同县老乡,自然不会反对县长的决定。于是,象下了最大的决心似地,他继续说,我看还是这样吧,书记抓招商引资,镇长抓稳定,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书记两手对搓着,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但被部长用眼色制止了。书记自是要反对,他总是对我不放心,唯恐我捅了他的漏子。

我相信,他应该知道,上访主要针对他,正如他向县委所汇报的那样,部长必定认为果真是我煽动起来的,这应该是他来之前而绝不是现在才做出的决定。——谁点的火,就叫谁去灭,是一招妙棋。

那一刻,我的大脑特别灵光,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但这毕竟是我做镇长之后接手的第一项任务,而且是由上级组织部长亲自委派的,组织部长可是吃罪不起的人物,尽管我意识到其中可能有诈,但还是勉强点了头。

见我点了头,部长难得一见地笑了笑,却加重了语气说道,不过,一个月可不行,我只给三天时间,记住了,只三天,至少不能再到县委县府去。说完便欲离去,书记便挽留他吃饭再走,而我却只陪着笑,愣是不说话,因为我上厕所时听到了他秘书与司机的小声议论,说是临镇的书记刚从欧洲回来,中午邀部长前去,让书记作陪。

书记不明就里,死拽硬拉非要强留,部长嘴里说着“忙”,脸上已是不好看了。

我便劝道,吃饭,还是下次吧。

或许因我帮他解了围,部长脸上愧疚稍现便已隐了去,哈哈大笑,说还是镇长明事理,待招商引资和稳定双丰收时,我一定前来,大干三百杯。话里难免夸张,人已是登车而去。

我和书记对视了一下,竟莫名其妙地觉得他有些可怜,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毕竟是他为我创造了一片发挥作用的空间,便善意地冲他笑了笑。

未及回转,他的电话便响了,我自是知道原委,却见他接过电话之后,一脸的神秘,随即又神气起来,道了一声“忙啊”,便登车绝尘而去。

我突然感到好笑,笑他人,也笑自己,便放纵地哈哈大笑起来。

既已应承下来,便要努力做好。这是我一贯的处事原则。我原以为,凭着我和“淘金者”之间的交情,没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事情,尽管我还不知道是谁为何上访,而这恰恰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因为这样我更能保持客观的态度。

先从组织者入手,犹如战争中的“擒贼先擒王”。我很快便形成了解决问题的大思路,不仅暗暗自得。先有一个大的框架和具体实施的计划,是我做事的习惯。

或许由于太过顺利的原因,那时候,对于解决农村问题,我不仅不象书记他们那样悲观,反常常为自己解决农村问题的能力而感到自负。

我认为,农村原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因为农村人是善良的淳朴的,只要真心待他们,遇事肯同他们商量,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多尊重他们的愿望,尽管他们的认识水平很低不容易达成一致。

这主要是我们工作的问题,习惯于命令而不屑去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其实,只要思想通了,常常会事半功倍,因为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心都肯掏给你。这是我当时对于农村工作的一点儿基本看法和做法。

这次却不同了,原因是:按照部长的要求,书记必须把上访情况向我做全面交待,他却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把我负责解决上访问题的消息给捅了出去,因为他原就希望我那位做副书记的同学去管,并不希望我插手,我认为,除了我刚才提过的原因,便是他不能让我太过突兀,似乎我的突兀对他是一种威胁。

如此,我的工作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因为我根本无法了解到真实的信息,他们明显在躲着我,偶尔碰上了,出于交情实在不能不说话,也尽是些吃了喝了哼哼哈哈之类的事儿,从不肯多说点儿什么。

但我坚信,这只能是一时的误解,截然不同于我那位做副书记的同学——他见机最快,我当选镇长后,他是第一个向我表示祝贺的人,尽管我们是在厕所里似乎是偶尔碰上的,但我敢肯定他必定是故意跟来的,因为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打开了水龙头把水弄得哗哗地直响,他只轻轻地跟我碰了一下,话也只有一句两个字的“祝贺”,他表现得如同做地下工作一样,人也很紧张,或许因为当时刚出了结果,情形还不是很明朗,他在公开场合的面是冷的,似乎我们之间毫无干系,话自也是不肯说的。

及至县委按人代会选举的结果宣布了我的任命,或迫于形势,也可能出于嫉妒,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们便形同陌路了,他因此得到了书记的信任,俨俨便在做着镇长的工作,可以说他是实际上的镇长。

迫于无奈,我决定利用晚饭后的时间去找老贺。老贺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毕业生,对发展山区经济颇有一套,却偏喜说怪话,揭领导短。他们毕业的那个年代,正是人才极度匮乏的时候,他的同学都已纷纷做了领导,唯独他还在原地踏步走。

想到这些,他便心理极端不平衡。因为在他看来,他正是按照自小便接受的“实事求是”的教育去做的,他甚至可以称得上这方面的模范。他想不通,长期养成的习惯又改不了,更何况此时的他早已声名在外,想改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破罐破摔,更加怪话连篇。倘若老贺有一天不说话或者请假一天,人们立马便会觉得咄咄怪事,仿佛缺少了什么似地。

不过,老贺却也为一般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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