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这么怜香惜玉的?”火铃仍是笑,他越是焦心她就越是开心,“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她!”
慕容铩双拳攥得咯吱响,卢宇龙的手劲也加了力,火铃疼得直冒冷汗,笑声却不减,“看来,她的胳膊,也别想要了!”
卢宇龙忙一把松开她,火铃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扭过脸看向脸色发白的慕容铩,“我可不敢担保,她能熬到什么时候?”
慕容铩走上前,在她身边蹲下,一字一句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第五十二章 驯龙渊
高骊城驿馆。夜初戌时。
慕容铩站在屋顶之上,背手遥望远方。夏风吹起淡蓝色衣角,周身萦绕着愁绪。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最是简单不过,休了她,娶我!”
她若死了,他必定追随,他承诺过她的,所以他不会受任何要挟。可他不能置大西于不顾……
他固然是归来翊的夫君,却也是大西国的天子。
既是大西国的皇帝,便绝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受到一丝伤害,何况是他的妻子,一国之后,绝不能受制一个区区小国,所以,翊儿,一定等着我来救你!不要让我失约,便一定要好好活着,在我找到你之前!!
“陛下!”卢宇龙出现在房檐一角。
慕容铩侧过头。
卢宇龙似是难以开口,片刻才道,“南鸾来了。”
慕容铩转过身,转眼间到了卢宇龙面前,“他来做什么?他知道了?”
“是。”卢宇龙扫了眼慕容铩,腹诽,也不看看那人是如何三年便得到南鸾的名号的。轻咳了一声,又肃然禀报道,“他,干了一件不要命的事。”
慕容铩颦眉。
卢宇龙犹豫了片刻,见某人不耐烦,这才长话短说,“他公然直奔贾府、严府、言府,将贾仁杰、贾司觉、严泰、严于桓、言秉正的头给砍了,挂在了道家废墟上。”
好半天没听见上头反应或指示,卢宇龙抬起头。慕容铩面无表情。
“想来他是忍不住了,陛下…”
“藐视皇权,擅自诛杀两朝元老,当灭九族不止!”慕容铩淡淡开口,卢宇龙正欲帮腔,又听陛下说,“翊儿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瘪瘪嘴,卢宇龙悄声叹气。
半响,“他是在我们离开庚阳后,才动的手,想来,他也知道了翊姑娘的事。”
“你快去截住他,不能让他来高丽,他不能死,他死了翊儿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安的!”
“是。”卢宇龙作揖,却未离开,盯着慕容铩,“陛下如何打算?翊姑娘虽有子牙乌暂时护体,暗卫也一直在打探驯龙渊,可……”
慕容铩抬手,止住卢宇龙的话,“你还记得那幻象,是一个深渊,两条铁索,一只铁皮箱,翊儿,在那个箱子里……”一边说着,脑海便浮现了白天看到的那副幻象,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的痛苦,他必须集中精力去找到那个鬼地方,将她解救出来。
“那是一个广袤的地方,深渊,浓浓的瘴气……”卢宇龙也细细地回想,以找到蛛丝马迹。
却什么也找不到。
“天霄老人不曾对你提过驯龙渊?”
卢宇龙想了想,摇头,“驯龙渊是私塾领地,不属江湖,天下鲜少闻知,师父也不曾多提。”
“那雪渊呢?”
“雪渊跟驯龙渊根本无共同之处,雪渊虽凶险极恶,但是摆在明处的,天下人都看得见摸得着,而驯龙渊则连个鬼影都见不着,那么广袤的地儿,像是不存在这世上似的!”卢宇龙不免好笑,却又暗生酸楚,关心则乱,一向智谋双全的陛下这会儿也犯糊涂了。
慕容铩猛地瞪大双眼,卢宇龙的话让他猛然醍醐灌顶,却一个踉跄,突突地从屋顶上滚了下去,自房檐边直直落下,连轻功也忘了施展。
吓得心脏都跳了出来,卢宇龙从十五岁便跟着慕容铩,从来没见过陛下出过这样的状况,赶紧飞身跳下先一步落地,接住了随后掉下来的皇帝陛下。
“没事吧?”他其实想骂他个狗血淋头来着。
慕容铩一把推开他,径直往外走。
“这么晚了陛下还要去哪里?”卢宇龙忙跟上,怕他再出什么状况。
慕容铩停住,盯着他,“刚才便让你去截住道无爵,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可您……”
“卢宇龙!”
“陛下!”卢宇龙也不耐烦了,“您这样,让微臣怎么放心…”
慕容铩再次打断卢宇龙,“我去高丽皇宫!”
***
高丽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火铃所居的龙凤殿内,竟一片喜庆,挂满了大红灯笼,窗上门上都贴了红双喜,然而里外却寥寥无人,虽是红艳艳的一片,却没有人气儿,越发冷清了。
火铃坐在榻上,正跟一条小蛇玩得不亦乐乎,那条蛇便是之前在大西国几次祸害人的小虫。嬷嬷已经死了,只剩她和小虫了,她百无聊赖的又扔了一只血离蛙给小虫,小虫两口便咽了下去。
她轻笑,“慢点,没人跟你抢!”
小虫还没咽下,便转过蛇头对着门口伸长了脖子,发出咝咝的戾气。
火铃按住蛇头,唤了声别闹,支着脑袋看向门口,低低笑道,“你还是来了!”
慕容铩已站在了她面前,那蛇伸长脖子,对着他仍是咝咝。慕容铩伸出手欲对小虫下手,小虫在挑衅下脖子一伸,咬了慕容铩的手指一口,顿时冒了血。火铃忙将蛇搂进怀里,轻抚着,有些焦急地看向慕容铩,却见他并无大碍,神色无常。
小虫在她手上蹭了蹭,脖子随即又伸向慕容铩,发出咝咝声。
火铃顿时笑了,笑声如豆蔻年华的少女,“小虫,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说吧,如何才能进驯龙渊,用你的巫术?”慕容铩木然看着她。
“你若是来跟我拜堂的,我欢欣之至,若为其他事而来,便马上走!”小虫也随着发出狠戾的咝声。
慕容铩猛地将一柄软剑插入自己胸口,速度之快连小虫也没拦住,血不住地往外冒,火铃已叫出声来,
“你疯了吗?”
“驯龙渊根本不在这世上,它只存在于你的幻术里,是不是?”
“不是!”火铃看着他的胸口,双手捂住嘴,发出呜咽声。
用力又是往里一送,血流得更多了,慕容铩嘴唇开始泛白,“带我去驯龙渊!”
“不……”凄厉的叫喊声连小虫也惊得一缩。
慕容铩再欲猛力,那剑已被火铃紧紧抓住,血顺着指缝流出,一滴一滴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分不清是慕容铩的,还是火铃的。
“我带你去!”火铃一下子失去重心似的跌坐在地上,看着那摊血,竟咧嘴笑起来,“从来没想过,我们的血,竟能流在一起!”
慕容铩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火铃取下头上的雉鸡毛,闭上眼念了一段咒语,那雉鸡毛竟瞬间变化成一片比手掌还大的龙鳞,闪着金黄色的光。
火铃抬眼看慕容铩,那一眼决绝和心痛将她带向他,一咬牙一闭眼,她抛起那片龙鳞至空中……
待睁开眼,她错愕得看着眼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慕容铩完好无损的站在两米开外,没有受伤,没有长剑刺胸,地上更没有血迹……
火铃的脸色由黑至紫,由紫至灰,由灰变白,“你骗我?”
他竟以牙还牙,以巫驭巫。将他的一滴血作为引子,让小虫为他所用,将火铃困入她自己的心魔之中,诱使她亮出驯龙渊的下落。
好,好一个铁石心肠!
慕容铩亦面无表情,“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火铃细细咀嚼这四个字,冷笑起来,她见不得他受一点伤害,担心他吓得半死,他只觉得这是她自找,她需要这样的痛苦?
龙鳞在空中不停转动,亮光照向某处,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时光隧道一样的入口,吸力很强,慕容铩却不等它吸,已快步上前跳了进去,火铃吹了声口哨,命小虫守在入口,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脚落了地,却压根看不清东南西北,能见度差到极致,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大闷炉里。
“翊儿,翊儿,翊儿你在吗?”
慕容铩确定这里便是驯龙渊,捂着鼻息,他也不管前方看不看得见,直直往前冲,一边喊着归来翊的名字。
突然浓浓瘴气中有人声传来,“她倒是奇了,已整整十二个时辰,她竟熬过了青草瘴,黄梅瘴,新禾瘴,现在的黄茅瘴,总算逃不掉了吧,哈哈哈哈!”
放肆的狂笑惹得慕容铩气血上升,猛地吸了一大口黄茅瘴,暗叫不好,他加快了脚步,一定得在龙鳞之门关闭之前,将翊儿救出去!
突然,隐隐见得丛林灌林之内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气逼人,不过慕容铩早已习惯了之前归来翊身上的异香之气,这等香气自然不能同之前的比,所以他有所免疫。
终于跟来的火铃见此情景,大叫糟了,“是瘴母!”
瘴母是最可怕的,人受着这股气味,立刻就病。
慕容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轻功也无法施展,一脚竟突然碰到铁索一样的东西,顿时哐当响,心上一喜,他忙唤道,
“翊儿!”
瘴母虽最毒最可怕,可也有好处,那便是将所有浓浓的瘴气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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