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侍卫快步而来,停在殿外。
皇帝见他,停下笔,急问道,“她可还在?”
“回陛下,翊姑娘在石狮下打坐。”
慕容铩锁起眉。
侍卫又添了一句,“陛下,钦天监说,今夜有大雪。”
过了近一个时辰,已过戌时,慕容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静得出奇的寝宫里,将屋外那刮得呜咽作响的刺骨寒风听得一清二楚,被褥下的暖意,让人觉得外面分外酷冷。
终是败下阵来,裹上棉衣围上皮裘,再抱了件她平日穿的厚实披绒,慕容铩唤退侍卫,独自来到宫门口。
外面果真下起了大雪,园子里已蓄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慕容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本以为守卫都在打盹儿,哪知他刚露面,一干侍卫便齐刷刷拜见,
“陛下!”
慕容铩被吓了一大跳,正不悦呢,卢宇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陛下,翊姑娘似乎不大对劲。”
不待慕容铩发问,他便指着不远处的石狮下,那里缩成一团的白影正在动来动去,仔细一瞧,竟是不停的将头往石墩上撞。
卢宇龙正要说啥,慕容铩已飞奔到了石狮处,果真见她不停的往石墩上撞,石墩处竟有了血渍,而地上的积雪上,也有零星的血迹。
慕容铩忙蹲下抱住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拍了她身上零散的积雪,又将披绒给她裹上。哪知她竟大力的挣扎,身子不住的前倾,想要去撞那石墩,脑袋不住的摇晃,整个人明显处于混沌迷蒙的状态。
慕容铩抱紧她,眉头紧锁。卢宇龙和侍卫上前,只听他说,“陛下,从戌时二刻起,翊姑娘便有些异样,过了半个时辰,守卫见她越来越…因此就寻微臣前来,微臣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先去请太医…”
“为何不早告诉朕?”慕容铩一脸怒气。
“陛下有所吩咐,微臣不敢为了翊姑娘惊扰陛下。”
“你…”
慕容铩气极,也顾不得多言,只见怀里的人双眼紧闭,神志已然不清,像是被人慑了魂魄一般。慕容铩用衣袖为她轻拭额上的雪花和血迹,眉宇锁得极深,心中更是万般自责。
卢宇龙心里鄙视了陛下一万次,嘴上还是说,“陛下可觉得翊姑娘的情况似曾相识?”
经他一提醒,慕容铩猛地想起,上次在前往太庙的迷雾森林里,她也如此刻这般过。仔细排查以后,随着她并无大碍,也未对此事再作追究,可现如今,再次发生了……
慕容铩立刻在她身上细细搜了一遍,可这次,并未搜到蛇鳞。归来翊还在痛苦挣扎,这次她的异香被药镇住,根本无法帮助她,而慕容铩也只能拥着她,无法替她分担这痛苦。
“太医怎么还没来?”
卢宇龙张望片刻,隐隐看到那边有亮光,忙道,“陛下,来了,太医来了。”
陆相龄驮着药箱,深一脚浅一脚奔过来。到了跟前,忙跪下一只膝盖,“快让微臣请脉!”
太医在切脉,一干人等皆是大气不敢出,作观望状。
之前一直帮归来翊通传的侍卫这会儿也在旁观望,本垂着头的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抬起头瞄了眼归来翊,这一看不打紧,他竟看到归来翊满是血迹的额头上,有白光闪过。
猛低下头,过了片刻又看去,没看错,的确有异物。而归来翊也不停晃着脑袋,陛下将翊姑娘的手包在披绒里,她似乎是想弄掉额头上的东西…
“陛…”
“陛下,”陆相龄把完脉,神色不安,“翊姑娘想来是思虑过多,故而伤及脑…”
“陛下!”小侍卫嫌陆相龄说话太慢,眼看翊姑娘已被那异物折磨得不行,他扑通跪在地上,大叫道,“陛下,翊姑娘的额头上,有白色的异物!”
作者有话要说: 度娘上虽说扶桑是指墨西哥等地,而日本称作倭国,而非扶桑。但本文中的扶桑,多数是意指古倭国吧,当然了,大伙儿也可以看作架空,考据什么的,留情!
☆、第四十六章 血离蛙
“陛下!”小侍卫嫌陆相龄说话太慢,眼看翊姑娘已被那异物折磨得不行,他扑通跪在地上,大叫道,“陛下,翊姑娘的额头上,有白色的异物!”
众人大惊,似信非信。
慕容铩闻言,忙扶住归来翊的脸,细细打量她的额头,然而除了黑红的血迹,不见半点其他,正疑心侍卫欺君罔上,陆相龄已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些在雪白的绢帕上,用绢帕包紧药粉,递给慕容铩,
“陛下,快将此药放在她额头!”
慕容铩赶紧接过往归来翊额上放,哪知侍卫大叫一声,“不好,那东西跑了!”
侍卫指着石狮底下大喊,慕容铩对准那方向将药包猛地砸过去,药粉撒下,竟果真看到还未积雪的这块地上有白色的一段细长细长的东西在挣扎摆动,待卢宇龙上前去抓,那东西已飞快消失,只留下一摊白药粉,和细碎的鳞片。
卢宇龙用绢帕包起那些鳞片,和陆相龄对视一眼,好熟悉。
“陛下,依微臣看,刚才的那个东西,很有可能是一条蛇。”
侍卫摸摸头,有些费解,白蛇么,还那么小,他就看清那是个白色的物什,至于是不是蛇,难说!
“上次在太庙,可也是这些蛇鳞?”慕容铩搂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归来翊,沉下脸问。
陆相龄给归来翊又把了脉,面有疑惑,“正是,翊姑娘刚才的状况和上次在太庙如出一辙,因此微臣才将特意备好的药粉拿来,这鳞片也得烧了,怕是翊姑娘才会醒来。”
“陛下,想来是上次那人没伤着翊姑娘,故而这次也……”卢宇龙已让人去准备火把,心中万千猜测,该是何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既如此,还不快去查!”慕容铩怒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害他的人,简直无法无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放蛇的人给朕找出来凌迟!”
“是,微臣立刻去办!”
卢宇龙领兵而去,带走了那个看得见那条白蛇的侍卫。
陆相龄把完脉,收拾着药箱,“陛下,还是带她进去吧,外面天寒,怕是冻坏了就…”
“可有大碍?”
“微臣给翊姑娘敷好额头上的伤,明日再开些补血的方子,好生休养,也就没有大碍了。”
“把药之类的必需品留下,你去吧!”
“……”陆相龄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却不打算成人之美,“这种事情陛下做不来,还是微臣亲自做比较好!”
“怎的不会,朕上次还帮宇龙包扎过,这有何难?”慕容铩不高兴了。
陆相龄摸了一滴汗,原来皇上和卢统领感情如此之好,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陛下有所不知,翊姑娘的伤非一般的包扎有效,若让淤血滞留颅内,恐怕还会引起不必要的后患,微臣得亲自处理,才可安心!”
慕容铩斜眼睨着他,似在考虑他这话的真伪,半响才道,“到寝宫去包扎吧。”言罢抱起归来翊扬长而去。
陆相龄远远看着,笑着摇摇头,使唤药童背药箱,这才跟了上去。
卢宇龙率人走了好长一段,这才见那雪地上有些印迹。夜深大雪,积雪在地上蓄下,此时好好的雪地上竟有一段划痕,还有几点血迹。
这定是那白蛇留下的雪痕!
从雪里梭行必然没有印痕,可蛇怕寒,不会在雪下久待,定会冒出来在雪地上梭行一段,顺着这印痕走,不怕找不到!
“你叫什么名字?”卢宇龙问那有特异功能的侍卫,“眼睛放雪亮点,毕竟只有你看得到那怪东西!”
“卑职李远,大人放心,卑职的眼睛亮着呢!就算在雪地上,它这条白蛇也休想逃!”
“别说了,其他人也仔细点,不要破坏了这痕迹,跟着走!”
“是!!”
一路谨慎而快速的跟着那痕迹,到了御花园西侧的来福宫外,竟怎么也找不到那痕迹了。
真是怪了!卢宇龙紧皱眉头,低下…身子小心查看。
倏地,不远处的花丛里有响动!
“谁?”卢宇龙立马拔剑直指,“出来!!!”
花丛又动了几下,仍不见人出来,卢宇龙走近了几步,“再不出来,就将你万箭射死在里面!”
卢宇龙示意侍卫们准备好弓箭,他则缓缓靠近花丛。哪知花丛中又动了几下,一个人竟从里面出来了。
“你如何深更半夜会在这里?”卢宇龙大惊,心中也有了些许猜想。
素萦轻笑一声,“卢统领如何会在这里,素萦只不过是给太后寻些夜间的寒露,可以治太后的咳嗽,却不想竟被卢统领当成刺客了不成?”
卢宇龙扫视过去,果真拿了一只玉瓶。他绷着脸问,“我不过奉命办事,姑娘不要误会,只是夜里不安生,姑娘还是莫要乱走的话,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怕是姑娘的性命也担待不起!”
“素萦多谢卢大人,只再采些,便回宫了。”
卢宇龙又将目光扫向那花丛处,他转头看向李远,后者会意,慢慢踱步到花丛处,细细看来,果真是没有。
“那姑娘早些回吧,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先告辞了!”
“卢统领慢走!”
卢宇龙头也不回的走远了。雪地上再找不到什么踪迹,花丛边上的雪上,已被素萦的脚印踩得凌乱不堪,定找不出什么来。心下顿生烦闷,怎的现在办事越来越不成了,如此无用,将来如何面见师父!
素萦眼见卢宇龙走远,这才暗松了口气。她将玉瓶塞回腰间,撩起长袖显出白嫩纤细的玉指,然而竟无拇指!
月光将落雪照映得有如白昼,亮堂堂的。素萦猛地握紧四指,按住胸口,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红得耀眼。
支撑不住,她双膝跪地,微微喘息,“小虫…小虫……”
埋了血,才蹒跚着往慈仁宫而回。刚进北苑,在门口张望的嬷嬷便迎了过来,“这是怎么了,主人,怎么伤得这么重?”
嬷嬷一边扶着素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