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俏 - 半个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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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俏 - 半个橙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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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笑吧。爱情与做爱的关系就是挨得太近。女人奋不顾身地忠实于幸福,男人唯我独尊地忠实于占有。     
    卡若琳说:链链,你太年轻了,现在的任务不是急着明白,而是试着先不要明白?     
    “那你会不会寂寞,一个人的生活?”     
    “你看到了,我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     
    “离婚到底会带来什么?”     
    “你将继续这场跟自己的斗争。”卡若琳说的(得)很模糊。     
    基督教的上帝说:我的任务不是带来和平,而是带来战争。战争在这里是个象征。每个人都要发起改造世界的战争,实现最美好世界的理想,在那里,每个人懂得爱别人,爱未来。而这场伟大的战争正是从自身开始的,你有义务终其一生坚持不懈的(地)跟自己的观念、习惯、道德、弱点争斗,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年轻的时候,死亡很遥远,年老的时候,死亡就在肩头”,(交换位置)卡若琳轻轻把两只手交叉放在肩上,“我们不得不变换了角度和眼光来思考问题。”     
    “如果我们离婚了,那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他根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所有人的不幸是平等的,苦难是永远不可逃避的。你不该因为自己的胆怯和不忍,阻止他看到生活的真相,或者是看到你们之间矛盾的真相。如果这苦难是他命里注定的,就算你没给,别人也会给的,他无法逃避。”     
    这理论是卡若琳喜欢所有质地轻盈的衣服和首饰的原因,她说那是心情快乐轻松的助手。她说人类应该笑着生活,永远以一种轻盈的姿态去接受这唯一的道路,leCheminobligatoire(必经的道路),我们的方式是路过,我们的任务是发现和经历,短暂的痛苦过去,学会迅速忘记,我们的上一代,这一代,未来一代,生活都是不可重复又不能想象的,停留在渺小的痛苦里永远没有意义,应该去继续发现新的东西。苦难是必须的,一切的困惑让我们相信明天将解决。     
    链链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她在时空的神秘动态里,看到了卡若琳年轻时候的光影,她有时穿卡若琳以前的衣服,卡若琳喜欢把她打扮成自己的女儿,她读卡若琳喜欢的书,她们一起逛街和讨论男人,她此时下意识地发现,她也许将重复卡若琳年轻时代的许多故事。而对于卡若琳,链链将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是揭晓了谜底的游戏……     
    巴黎的没有尽头的生活是个残酷的游戏,性像一颗甜蜜的糖果诱惑了链链,她不承认也不行,婚姻让她的性无法自由体验。而快感的诱惑超越了一切。     
    链链在巴黎男人身上看到了伤痕,在巴黎女人身上看到的是不朽。     
    她回到电脑桌前。桌上花瓶里她跟卡若琳一起从别人家墙外偷摘的里拉花,早已经败了,原本嫩白的花瓣变成烟熏一样的干黄色。摘下它本为了在水泥建筑群里散发自然的清香。巴黎的春天却如风影般匆忙滑过,满树的纯白在几夜之间就遁形而去。竟有如此短暂的春天,短得敌不过一阵花香。     
    电脑今天又遭病毒侵袭,瘫痪不起,世界变成一个静止不动的屏幕,横在眼前,缤纷的网络空间躺在病毒身后,等着人来垂钓。日子像一场愚人节的玩笑,笑的背后藏着邪恶。     
    经过一个漫长而沉闷的雨天,外面是被雨水镇压了的平静,在黄昏斜垂的光影里发呆的链链终于明白,她被巴黎颠覆了。     
《半个橙子》 第二部分《半个橙子》 世界很癫狂(1)   
    8。世界很癫狂     
    链链慢慢恢复了精神。何平找了个星期天,开着大车带着链链到了中部城市图尔。开大车,当然,因为如果周末一个人开小车出去,一定引起老婆的猜疑。小城正位于卢瓦尔河城堡群集中地带,老街上的建筑有着典型的中世纪风范。链链好了伤疤忘了疼似地(的)听从着何平的安排。他们到达图尔的时候,正是中午时间,阳光清爽地洒在小城街道上,无比新鲜的空气滋润着一条条色彩鲜艳的街巷。     
    第一次,在白天,何平和链链可以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吻。链链依赖地搂住何平,她的身体仍然虚弱得走几步路都会出汗,两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劫后余生似的庆幸。他们一路吻着,链链发现自己对接吻的饥渴程度不少于任何一个法国人,她的嘴唇几天不接吻就会极度空虚,整个人都显得病病歪歪,她握着何平宽阔的手掌在大街小巷里悠闲地逛着,何平陪她选了好几件颜色好看的裙子,外省小镇上精细手工缝制的东西,总是让人爱不释手。     
    天有点热,他们回到车上开了空调,想在里面打个盹。何平抱着链链,他说链链你要原谅我,巴黎对于我们这些侨民来说是个小村子,我得随时保持一个正面形象,我们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了,我家里老婆要闹,生意要受影响,协会的工作会生出是非,真的很麻烦。特别是孩子们,我不想因为任何家庭的不和睦,给他们的成长带来影响,他们还太小了。     
    “那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因为性吗?”     
    “我喜欢你,真的,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你不是什么都有吗?老婆,孩子,公司,社会地位。”     
    “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结婚那么多年的夫妻,早没什么实际内容了。婚姻就是那么回事吧。话说回来,老婆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就凑合着过呗。”     
    “那你跟我是寻找新鲜感了?”     
    “链链,别这么说,你不喜欢我吗?”     
    链链沉默了,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有很多冲动一次次被压了下去,明亮健康的何平此时像水中的孤岛一样成为她的摇摆不定的栖息地,她每次一搂住他就会一下子安静下来,但这个男人却不指向她的未来。他们的手,都不自觉地往对方身体下面摸去,何平干脆把链链拉过来骑在自己腿上,链链的棉布裙子正好可以掩护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发情。在里面,何平正坚硬地勃起。下午饱满的阳光刺激了他们的欲望,汽车随着他们的节奏晃动起来。没几分钟,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在外面敲起了车窗,何平对着警察尴尬地挥了下手,警察转过身去,他和链链互相看了看对方,紧贴的身体慢慢分离开,车停止了晃动。     
    回到巴黎,链链拒绝再继续晚上的旅馆生涯了,那些孤单而迷途的早上让她望而却步。她仅有的力气用来应付大大小小的采访工作已经很辛苦。     
    山在他的留言之后并没有真的停止跟链链的联系。他的情绪开始反复起来。他有时很认命地退避着,不做任何抵抗。但隔一段时间,他又频繁地神经质般地在凌晨三点左右打来电话,说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要链链给出一个原因,他不相信链链没遇到什么重大变故会莫名其妙地要求离婚、(,)他不相信以前那个高傲脱俗的女孩会经不起花花世界的诱惑等等。     
    巴黎的三点正好是北京的上午十点,北京人刚开始一天的工作,精力充沛,而链链正在凌晨时分遭受着神经衰弱、入睡不易的折磨。山在电话里说:“链链,你别睡觉了,你必须给我个解释,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你说完了就完了,还想一了百了地睡安稳觉,你快给我起来!”     
    链链的身体更消瘦了,每天都心事重重又昏昏欲睡。在一个凌晨,她头痛欲裂,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跟山说:“我能说出的直接原因只有一个,我跟别人上床了,怀孕了,流产了。”     
    山在电话那端无声的惊诧和石沉大海似的绝望,长久地在他那失去了知觉般的沉默背后盘旋缠绕着。     
    链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楼外的一角天空,头脑一片空白。     
    连着几天时间,链链请了假,她其实没有真的生病,她需要些时间来发呆。她静静地在住宅小区旁边散步,没有人来讲话,累了,她就端一杯咖啡在街角,在流浪汉破旧的呓语和疯婆娘的粗嗓门里,对着岸边走过的仪容万千的人影释放忧伤。小雨洗过的地面,四顾苍凉,能闻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城市所具有的不安定的味道。楼房边上的运河水,鼓动着的,常常是船只混合着女人逃亡的历史和现在。     
    一天晚上,她想找个人聊聊天,就随手拨了何平的电话,尽管她意识到夜晚可能是何平比较敏感的时间。果然,电话响了几次,都无人接听。链链沮丧地放弃了,干脆提前睡觉,把无聊的寂寞打发到梦里面。     
    夜里十一点,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喂。”     
    “喂你好,请问你是王秘书吗?”     
    “哦,不是啊。”     
    “那请问你刚刚打了何平先生电话吗?”     
《半个橙子》 第二部分《半个橙子》 世界很癫狂(2)   
    “啊,没……”链链马上清醒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哦,我是他太太,我还以为他们协会里有急事找他。他这上面明明有几个未接电话嘛。那请问你是?”     
    “不是我打的。”链链明显在掩耳盗铃。     
    “哦,那打扰了。”何平太太礼貌地挂了电话。     
    一连几天,链链不敢再拨何平的电话,何平也失踪了似的没了音信。     
    星期六,链链约好了卡若琳帮她推荐的摄影师皮埃尔,她需要一组照片来支持一篇关于巴黎模特行业的稿子。下午两点,她准时来到“荣军院”的地铁出口处。皮埃尔还没来,她靠着路边的栏杆漫无目的地等着。这时,一直站在地铁报刊亭旁边的一个棕色皮肤的男孩走过来,他穿着街头青年喜欢穿的白色运动衣裤,长长的上衣盖过了膝盖,他腼腆地问链链:     
    “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等的朋友还没来,我不知道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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