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站，抱孙子的大爷下了车，李漠北看着那人怀里的小毛头，说了一句，〃大头，你觉得哥这人咋样？〃
江南在李漠北肩上摇摇脑袋，李漠北见状抿起嘴重重出了一口气，又道，〃我也觉得自己才不是玩意。〃
江南奇怪，〃哥，我意思是我说不出来，你怎么这么讲？〃
李漠北微笑，带着几分自嘲的神情，〃挺好的日子让我给过劈岔了。〃
江南觉得自己今天反应特别慢，李漠北说了三句话，自己一下子都听不出来啥意思，连忙说，〃哥，我跟武盛是闹着玩的。〃
〃是吗！我咋就决不出来好玩！〃
〃武盛一遇到哥就蔫，没话说的时候最逗。〃
〃逗，你逗他，要不是我，他早把你碎尸了，你知道武盛最早干嘛的？〃
〃碎尸的？〃
〃X，你倒会联想，收债的，就是揣着杀猪刀到借债的家里去闹。〃李漠北笑容渐渐变了味道，带着几分不甘，仿佛干这活的是他自己，〃闹着闹着就闹出娄子，现在可好，为几个X巴钱，要当一辈子流氓。〃
江南有点明白李漠北为什么一下午都不吱声了，因为李漠北在想武盛。江南仰起头，看着汽车的天花板，〃哥，如果我去上海，你来吗？〃
〃我去那干嘛？〃
〃你去吗？〃
〃没事儿去上海，没钱儿没地的，不成盲流了。〃
〃我赚钱、买房子，然后你去我那住。〃
李漠北哼的笑了一声，〃成，到时候我带着老婆儿子奔你去，你都养着。〃李漠北说着看看江南，江南正专注的看着头顶，好像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
〃哥，我说真的，你和阿姨都过去，我们还象现在这样，每天都在一起。〃
李漠北伸手搂过江南，〃大头，哥也说真的，这人遇就遇了，散就散了，眼么前的东西别整劈岔了比什么都强。〃
〃哥，你和武盛散了吗？〃
李漠北沉默一阵，回答道，〃就算吧，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上的人。〃
〃那就别难受了，我们散不了。〃江南眼睛闭起来，整个人窝到李漠北怀里。
李漠北愣了，他能感觉出江南话里深深的依赖，李漠北不自觉地抚上江南的头，这个小破孩现在把自己当成天了，就像。。。。。。，就像自己当年对武盛一样。江南睁开眼对李漠北笑笑，然后又闭上。李漠北觉得时间过的真是快，他和江南相遇在这个车上，如今已过去一年又半，车没变，人没变，周围的一切也没变，只是，某种东西落在了心里，生根发芽。李漠北摸着江南微长的头发，〃人活着谁也指不上，该走的路、该过得桥你就一门子的往前吧，想别的都是白扯。〃
〃哥，我喜欢你。〃g
〃嗯！。。。。。。，嗯？〃李漠北把江南扯起来，〃你说啥？〃
江南莫名其妙的眨眨眼，〃我喜欢哥啊？〃
〃你。。。。。。〃，李漠北满面黑气，〃你。。。。。。？〃
江南点点头，〃还有阿姨，我就算真的去上海，也要把你们都接去。〃
李漠北松口气，原来自己想歪了，想了好几天武盛的事，现在看谁都不正常。李漠北嘿嘿一乐，〃哥比你岁数大，你可得快点，要不等你赚到钱了，哥都变成牌位了。〃
〃哥你不是说我将来肯定会发达吗？〃
〃那是，哥这双眼是慧眼。不过，哥这辈子那也不去，哥就像在市中心买栋房子，娶个媳妇一起伺候我妈。〃
〃我和你一起照顾阿姨。〃
〃大头，我妈不用你管，我知道你是来真的，不过，你要照顾的是你妈。我想说好几天了，我知道你不想走，你觉得我和我妈对你特别好。但是，我跟你讲，不管你妈为什么离开你爸，她绝对把你当成个宝，你要想出息，你还就得跟她。我们说到底还是外人；再疼你也比不上你妈，再说哥也没啥本事，等你要搭把手的时候，啥也帮不上，你懂不？〃
江南听李漠北讲完，想了一下，点点头，没再接话。李漠北看江南脸上似笑非笑，不像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便又问了一句，〃你能明白？〃
〃能！〃江南继续点头，忍着笑。
李漠北奇怪这么严肃的话题，江南为什么要笑，〃你当我跟你玩呢，是吧？我说的啥意思你再跟我说一遍。〃
〃哥意思我是外人，所以。。。。。。〃
〃我啥时候说你是外人，我意思。。。。。。，你歪我是吧，我说得多明白！〃
江南躲着李漠北抓过来的手，〃我听明白了，〃不过，已经晚了，江南脖子被拎起来，说话费劲起来，〃哥，我跟你开个玩笑，我真听明白了。〃
〃是吗？〃
〃嗯！〃江南很有＇诚意＇地点头
〃嗯是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李漠北松开江南的后衣领，〃你小子最近又长肉吧，怎么这么沉。〃
〃哥，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你少往别的地方扯，我问你啥了？赶紧说！〃
〃大家都是为我好，我应该听话。〃
〃对！你说你不走，这根本不。。。。。。〃李漠北说到一半的话被江南突然抱上来的动作打断。
〃哥你真地认为人活着只能靠自己吗？〃江南把李漠北的脖子搂得紧紧。
〃你说呢！〃李漠北回答，不知道江南语气里的辛酸从何而来。
〃可是一个人生活很没意思，你不觉得吗？〃
〃说你＇独＇，眼里只有你能看见的人，你妈呢，你的朋友呢，都不是人？〃
〃不知为什么，人再多，也会觉得寂寞。〃
〃多我一个你就不寂寞。〃
〃嗯，会好一些。〃
〃扯淡，放开我，你不热啊，知道你是我弟弟，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变态呢。〃李漠北拉着江南的手臂。李漠北最受不了江南总是突然冒出来的低落情绪，江南忽而高兴、忽而落寞的样子总会让他的心情不禁也跟着上上下下，这也是李漠北认为江南很狐狸的原因。
〃让我再抱抱，万一我没挣到钱，买不起回来的车票，我就再也抱不到了。〃
〃抱你个头，跟你说过多少回，你现在多大个个儿你不知道啊，让别人看见我这脸往哪放。〃
江南不动，对李漠北的这种叫嚣早已麻木，两个人拉扯的时候，只听车前面吼了一嗓子，〃下车吧，回家抱去。〃李漠北一看，原来已经到站，江南对李漠北吐吐舌头，换来两记北式后脑掌，司机又吼了一声，两个人赶紧从后门溜下去。司机怎么看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像是个男的，不禁在前门探个头，看见两个男孩子跑远的背影，撇开嘴角骂了一句，情愿相信自己眼花。
江南自打那次谈话之后，对武盛客气了许多，也不没事惹李漠北对武盛发火。还有一个原因，江南要期末考试，这次考试决定着初三能否升入学校的实验班，江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数学的复习上，就是跟李漠北话也少了。武盛私地下跟李漠北嘲笑江南，说自己当年学习的时候只听一遍课，照样全校前十名，数学从来没下过95。李漠北回头反讽武盛，你不是工读毕业的吗？武盛不忿，号称自己正在念MBA。李漠北哼哼不屑，还不是买的文凭，买了高中买大学，还好意思说。
武盛的婚礼如期到来，李漠北和刚好考完试放假的江南都去参加，为了显示气派，婚礼的主人在市内最大的公园租了块湖边的场地，到处都是玫瑰百合还有彩带，据说贵宾里还有副省长，李漠北没见到，他和江南坐在离礼仪台最远的地方，看着台上奇奇怪怪的人祝词，然后新人进行了数项很无聊的游戏后，做着加长的白色凯迪拉克离开，然后有人带着李漠北和江南去酒店吃酒席。
7月初的天气，尽管是坐在凉棚下，但是两个人被＇蒸＇汽烤了N久，都觉得没胃口。桌上的人大概都是某一方的亲戚，李漠北唯一认识的武盛的父母一直在场上乱走招呼，李漠北无聊，便和江南喝起酒。江南那喝过这个，李漠北等到武盛来敬酒的时候，江南已经趴在桌子上挂掉。
田原和武盛一杯酒祝好，都对这李漠北投来别有深意的目光，然后准备离开。李漠北大概喝得有点多，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回敬田原和武盛，李漠北叫住二人，拿起红酒杯，觉得小，把江南装饮料的大玻璃杯拿起来，喝掉里面剩余的果汁，然后到了满满的一杯五粮液。
武盛和田原都愣住，往旁边递眼色，旁边的司仪赶紧来劝，〃心意到了就成，别伤了身体。〃
李漠北没理司仪，先看看武盛，然后把酒杯端起来对着田原敬了敬，〃田儿姐，我大哥今天就交给你了，我废话不多说，我大哥绝对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脾气急点，你要多担待点。我没别的意思，大哥看着我长大，我们比什么都亲。我知道田儿姐你为人，那也是没得说，以后你们就是两口子，你以后可得，可得。。。。。。，〃李漠北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李漠北嘎巴嘎巴嘴，觉得说不下去，又举举杯子，意思都在酒里了，然后一口灌了，把杯子倒过来给田原看。
武盛没想到李漠北这声大哥是在这么个情况下叫出来的，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漠北，吩咐旁边的人先把这两个孩子弄到酒店的休息室里去。武盛心想，这个时候，就算李漠北让他放弃所有的东西，回到那个出生的地方过一辈子，自己也愿意。
＇19＇寂寞 4
武盛来到酒店的客房，婚宴的戏基本唱完，田原正陪她爹妈戚戚然，他插个空去看看李漠北，打算让人把他们送回去。李漠北酒量不错，可惜一下子喝得太急，在休息室没待上五分钟，用胃酸和乙醇报销了人家一只布衣长沙发和一块据说是印尼进口的地毯。武盛向手底下的要来门卡，示意自己看看就出来。
两个人还在睡，两个人抱成一团躺在一张床上，武盛行不客气地把江南提起来扔到另外一张床上，自己则在李漠北身旁坐了下来。武盛解开李漠北衬衫领口的几个扣子，让他的呼吸可以顺畅一些，李漠北大概刚才吐了不少，居然没睡实，武盛嘴巴刚落在李漠北的脸上，李漠北突然睁开眼睛。
武盛本来打算亲亲李漠北就离开，谁知李漠北睫羽浓密的眼睛猛然张开，着实吓了他一跳。武盛被两汪好似深潭一样的黑眼仁一映，立刻忘了深处何处，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傻呆呆得瞅了进去。李漠北面部表情的盯着武盛，武盛心里叹了口气，不露痕迹的放开李漠北，直起身，〃好点不？〃
李漠北答了一句什么话，武盛没听清，看李漠北又说着什么，把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