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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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武侠-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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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每次杀完人,都会去大喝一顿。
  他喝酒的时候,我站在门外。
  我看见他喝的酒是红色的,红的象血。
  他抓起酒杯,张开喉咙,把那鲜红的酒倒入,咽下,然后皱起眉头,很难受的样子。
  但马上又满上一杯那种血红的酒。
  那天,他喝完了酒,我们一起回到所住的磨坊。
  走到门口的时候,哥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的神情分外的凝重,缓缓的将他的刀拔出刀鞘。
  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拔出了我的刀。
  他走到门口,用刀尖将门撞开。
  门撞到墙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磨坊中显得很响。
  磨坊内看不到人,只有那水车的巨轮在咿咿呀呀的转动着,掀起一阵阵泼嗤的水声。
  我和哥一步步的向内踱着,金色的阳光从天窗照进来,池水又将青色的反光粼粼的映在墙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四周是垒得很高的层层的麻袋,里面装满了豆子。
  我们小心的观察着,然而没有任何的动静。
  就当我稍稍放松的一刻,随着巨大的水声,几条魁梧的身影从水池中破水而出,向我们扑来!
  那是卫兵!!!
  卫兵是杀手的死敌,他们的任务就是消灭所有的杀手。
  他们是杀杀手的杀手。
  三个卫兵将哥团团围住,另外一个向我扑来。
  显然,哥才是他们的目标。
  我挥舞着手中的刀,拼命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他的力气很大,我们的刀每一次相击,都迸发出大蓬的火星。
  挡了几刀后,我的手臂已变得酸麻。他又劈一刀,我手中的刀无力的跌落。
  我将身子拼命一偏,闪开他的一刀,他的刀劈在麻袋上,豆子雨一般在空中飞溅。有几颗打在我的脸上,隐隐做痛。突然间脚下一滑,踩在豆子上,我重重的跌倒。
  那个卫兵狞笑着盯着我,双手将刀高高举起——突然他的身子一僵,眼中露出恐怖的神色,喉头嗬嗬作响,然后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他的背后,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那是哥的刀,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手中的刀掷出,救了我的命。
  但他自己失去了武器,立即陷入了险境,两个卫兵疯狂的向他不停的挥刀——只有两个,有一个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哥冷静的在交错的刀锋中闪避,突然间他身子急挫,一名卫兵的钢刀在他的肩头划出一道血痕,趁着这个空隙,他一把抓住了那名卫兵的手臂,猛的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另外一名卫兵的刀刚好劈下,顿时将那个倒霉蛋的脑袋劈成两半。
  尸体的手一松,刀子落下。哥就地一滚,将刀抓在手中,反手一刀,将最后一个卫兵的双腿齐膝斩断。
  那个卫兵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摔倒在地上。
  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将手中的刀尖点在他的胸膛上,有意无意的向我瞥了一眼,我的心一跳,他的眉毛和萧大爷的一模一样。
  那卫兵痛苦而剧烈的大声喘息着,眼睛大而绝望。
  他将双手握在刀柄上,闭上双眼,用力的向下一压。一股鲜血猛的喷在他的脸上,他松开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神色间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水车还在辘辘地转动着,阳光照在哥的古铜色的身躯上,反射出凶悍的光芒。
  在给哥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他莫名其妙的看我一眼,不耐烦的道:“傻瓜,你是我弟。”
  哥不知道,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杀手。
  我们搬了家,住的地方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枫林,穿过它,便是一大块绿茵茵的草坪。
  百无聊赖的我,在那里渡过一个个的黄昏。
  和我一起在草坪上漫步的,还有一对母子。
  那个母亲总是穿着绛红色的长裙,有一双很深的,明澈的,微笑的眼睛。
  她总是幸福的望着她的孩子。
  那真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喜欢在微风中晃着一颗胖胖的头笑盈盈的蹒跚而行。两只小手总是向上举着,仿佛想从天空上抓下来点什么。
  在黄昏的风中,我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嬉戏,玩耍,亲吻,直至夜色降临。
  又是一个黄昏,我出了家门,来到林子中。
  夕阳将最灿烂的光芒撒在林中,给叶子着了金色的油彩。
  已经是秋天了,微风中的缤纷落叶如雨,掉在我的身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就当走到一块空地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呼唤:“嗨!诗人。”
  我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呆立了半晌,艰难的转过身去。
  安兰倚着一棵高大的枫树,静静地望着我。
  时间似乎停顿了,有片刻的恍惚,甚至向后流转。
  我缓缓的向她走去,我的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又轻又软,如同踩在用梦编织成的毯子上。
  她一言不发的望着我,仿佛忘记了我的样子,而现在要牢牢的记住。
  我走到她的面前,呆呆的看了她一阵,低下头,又抬起来微笑着说:“我们好久不见了,有一年七个月零二十……”
  “零二十四天。”她偏了一下头,微笑着接道。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还是那样的望着我。
  我忍不住又问道:“你……”,她突然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有些惊讶,她专注的伸出右手,中指贴上我的额头,然后轻轻的,缓缓的向下抚摸。
  我闭上双眼,感觉她的手指划过我的双眼,鼻尖,嘴唇,然后又轻轻摸上我的脸颊。
  她的手柔软而冰冷,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
  我猛的睁开双眼,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然后把住她的脉搏。
  “没用的,诗人,没用的。”她微笑着抽回了手。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她,完全失去了任何感觉。
  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她的黑袍下落到地上,和枫叶的红色映在一起,那种令人绝望的红。
  “我终于忍不住从我的组织中逃出来找你,可他们不肯放过我……”她轻声道,身子顺着树干缓缓滑落。
  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注定成为杀手?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为什么?
  我痴痴的望着这世上我唯一爱的人和唯一爱我的人,心想:“哪怕是一天,只给我们一天去真正的相爱,那么,这一生我就不再要求什么了。哪怕用我的余生,用几世的苦难去交换这一天,一整天。”
  安兰微笑的望着我,她的微笑依然如同那悬崖上的雏菊,那么挺秀,那么的顽强。
  “还记得那天在悬崖边你问我的问题么?”她说。
  我点点头。
  “能再问我一次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有些茫然的重复着当时的问题。
  “和你想的一样啊,诗人,”她微笑着回答,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花,“和你想的一样。”
  我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还记得我吻过你么?”她在我的耳边微微的喘息着。
  我又点点头。
  “我还说过,那个吻只是同情……”
  是的,她说过。
  “我说谎了……”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温柔的俏皮。
  然后,生命从那娇柔的身躯中飞走了,飞向很远的地方。
  我就那样沉默的拥着她,久久。
  然后我俯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一吻。
  那吻带着淡淡的咸味,不知是因为她唇边的血迹,还是我脸上的泪水。
  每天的清晨,我都会去那片枫林中,安兰就葬在那里。
  我会将自己写的一首诗放在她的坟前,任风吹飘逝。
  那座坟很小,高只到我的小腿。春天,我在上面种了雏菊,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雏菊,只是感觉上她是应该喜欢的。
  花还没有开,只有很嫩的绿芽。生生的,很有朝气的样子。
  哥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什么生意。
  他的脾气变的很大,成天的焦躁不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让我想起关在笼子中的豹。
  我们吃的东西一天比一天清淡,最后连肉都没有了。
  哥喜欢吃肉,就象他喜欢杀人。
  其实我想他未必真的喜欢杀人,就象他未必真的喜欢喝那种红色的酒,只是中了瘾,便再难戒掉。
  每天我都早早的离开,去陪伴安兰。傍晚,在那林荫中看着那对幸福的母子。
  一天,便很快的过去。
  这天的中午,哥带着满面的红光回来,提着一大块的肉。
  我知道,他一定又去杀人了。
  晚饭的炖肉香喷喷的,我却不想多吃。很快,就离开了。
  穿过树林,我来到那熟悉的草坪。
  出乎我的意料,今天,那对母子没有出现。
  我怅然而归。
  第二天,第三天,草坪上依然没有她们的踪迹。
  我开始感到不安,去向周围的人询问。
  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告诉我她们被杀了,母亲和孩子的胸口被刀刺穿,那样子,似乎是杀手做的。
  胸口刺穿,那是哥的手法。
  我转身,疯狂的向家中的跑去。
  院子中,阳光下,哥在磨刀。
  刀身用力的在磨石上蹭着,很痒的样子,象吃完了猎物的狮子。
  我冲上去,一把抓住哥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们。”
  哥劈面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跌倒,他又重重的在我的肚子上踢了一脚。
  “不杀她们,哪来的肉吃?你难道没吃?这时候跳出来装他妈的圣人!”他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我静静的躺在那里,身子因为痛楚而抽搐着,这抽搐漫延到心脏,我的心也抽搐起来。
  时间慢慢的过去,我依然没有移动,因为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我吃的肉是那对母子的死亡换来的,我吃的是人肉。
  黄昏,我又来到那草坪,独自坐在树荫下。
  晚风很温柔的吹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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