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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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满园-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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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句犀利字字尖刻,仿如当头棒喝。
  虽是被狠狠奚落了一阵,萧逸却是僵坐在石床上半晌不能言。
  舒惊羽何时走的他也不知道,只在心中无数遍翻滚着花满春伏在他耳旁低泣的呜咽声,揪心而伤痛。
  这一坐又是一整日,浑浑噩噩之间听得牢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三四个狱卒举了火把开道,引了个人走近前来。
  牢内顿时亮堂,那人的白净的脸在灯火下分外清晰。
  竟是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德安。
  德安奉了小皇帝的命令来宣读圣旨,刚展开了那明黄锦缎卷轴,已是跪了一地的人。
  圣旨内容颇有些奇特,只说刑部尚书本就罪大恶极,九王爷失手杀人,当属惩戒过重,又因百官上奏求情,言及九王爷功在社稷,因此囚禁牢狱数日、罚俸三年以示警戒。
  萧逸接了旨,半天未能缓过神来,小太监德安弯下腰来低声笑道:“多亏了皇后娘娘出面说请,多添了些分量,才将反对之人压了下去。”
  说罢,伸手扶起萧逸,吩咐牢外跟随的九王府下人们取了清水衣冠进来伺候萧逸洗漱换装。
  小青捧着衣饰进来,身后跟了端着清水的江烈,两人一见身着囚衣清瘦憔悴的萧逸,险些掉下眼泪来。
  德安朝他们二人使了个眼色,催促道:“皇上还在宫中等候,莫要拖拉。”
  两人慌忙称是,上前去帮着萧逸换下囚衣穿回锦袍戴回玉冠,又取了刀片将他这几日初生的胡渣剃去了,收拾妥当照旧又是个挺拔英俊的九王爷。
  一行人拥着萧逸出了天牢,门外已有不少人候着,萧逸抬头看时,君凝雪与葵管家领了十来位府中下人立在一旁迎接,见到他出来均是欣喜万分,德安又一阵催促,他只得吩咐众人先回府去候着,转身跟着德安进了宫去。
  正是正午时分,暖阳落在仁德殿外的石阶,明媚且和煦。
  德安拢着袖子小碎步急走着,萧逸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踏上偏殿的石阶,走进长廊内。
  “皇上在书房内等候王爷。”德安在书房门前站定了,温和地笑道。
  萧逸点头向他道谢,便伸手推了门进去。
  小皇帝端坐在案前不知在看什么东西,年轻英俊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俏皮的笑意,听得门嘎吱一声闷响,霍地抬起头来,一眼看到迟疑地立在门前的萧逸,笑得越发的灿烂:“九叔来得好快。”
  萧逸犹豫了下,一撩衣袍跪地不起。
  “臣心中有愧。”
  萧瑾绕过桌案走过来托起萧逸,眨眨眼笑道:“九叔何出此言?不过就是杀个罪人罢了,朕可记得九叔在战场上杀过更多的人呐。”
  萧逸不做声,沉默半晌,终是抬起头来沉声道:“皇上,那道先帝遗旨……”
  “朕瞧过啦,内中提及的亲政一事,过几日再同两位王叔商议罢。”萧瑾再次托起萧逸,笑吟吟地望着他,眸中俏皮之意不减。
  萧逸一怔,已被他拉到桌前,取过他原先在仔细端详的一物来笑道:“不曾想九婶婶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画师素秋,也是那勾栏院内最富盛名的春宫画师探花郎。”
  说罢,扬了扬手中之物,萧逸凝眸一看,立时赤红了脸,慌忙道:“此图实在与微臣无关。”
  小皇帝手中之物不是别的,正是月前花满春说要交付柳直版印的一套彩绘春宫图,画中的俊俏公子哥画得与萧逸有几分相似,当时他还逮住花满春逼问了许久,是不是画中人白凤起便是照着他的模样所绘,花满春百般嬉笑抵赖,两人还绕着案几追逐笑闹了许久。
  萧逸的辩解在萧瑾眼中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却也不再多拿自家王叔多取笑,只是眨眨眼笑道:“九叔好福气!”
  这分明就是打趣萧逸闺房之事被大胆娇妻绘成春宫四处宣扬,萧逸还不及惭愧窘迫,忽地想起这套图原是民间之物,出现在天子手中实是不寻常,便惊疑地问道:“皇上从何得来的此图?”
  萧瑾嘿嘿笑着低声道:“昨日去承安殿,见胤安侯爷偷着在瞧,还笑得打跌,朕便伸手问他要来看看究竟是哪里有趣。”说着,他朝萧逸挤了挤眼,又道:“瞧他那模样还是极舍不得的样子,大约是花了不少银两。”
  说罢,爽快地塞入萧逸手中:“九叔,这就送你了罢,省得又被舒侯爷捉去做个把柄逗你。”
  萧逸连忙谢恩,贴身收了。
  萧瑾站直了身子笑嘻嘻地端详他许久,忽地“咦”一声惊讶道:“九叔耳上那枚明珠耳珰哪里去了?”
  “那不是九叔母妃雅贵妃的遗物么?莫非落在天牢了?”少年担忧地说着,便要招手让德安再去天牢内仔细找找,却被萧逸拦下。
  “微臣将它赠送他人了。”
  萧瑾松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一面说着,明亮眼珠转了转,忽地正色道:“九叔年纪也不轻了,若是有了相好的姑娘,就娶回家罢。”
  萧逸一怔,蓦地记起那一日他对花满春提及的“寻个老实汉子嫁了”一事,心中的悔恨瞬间翻江倒海,颓然叹道:“也不知这俏姑娘肯不肯嫁给微臣。”
  “九叔莫要沮丧,九婶婶既然都愿向我母后下跪叩头请求她出面替你求情,自然是对你用情极深,哪里还有不愿意嫁的?”
  萧逸身躯一僵,缓缓抬起头来:“她向皇后娘娘下跪叩头求情?”
  小皇帝眨眨眼笑道:“九婶婶不知同母后说了些什么,竟轻易请动了我母后,这一点我倒是极好奇。”
  他说是好奇,脸上毫无一丝好奇之色,萧逸看在眼中,也不多想,只是将花满春下跪叩头请求柳皇后出面说情一事在脑中翻腾数遍,胸臆之间像是有东西堵了,将他满腔的血都冻住,耳旁嗡嗡直响。
  “春儿。”他低下头去苦笑着唤了声,贴住他胸膛的那一册画似乎也烧起来一般的火热。
  “朕找九叔也就这事,母后跟朕提了下九婶婶的事,过完年九叔就收拾收拾把婚事办了罢,唔,可别忘了给朕留一桌酒菜,到时候朕一定到场。”萧瑾乐呵呵地抚掌大笑道。
  金口一开,事已大定。
  萧逸心中感激,忙跪谢圣恩,正要转身出门时他又忽地想起一桩在脑中盘桓了许久的疑惑,低声问道:“皇上为何不按照遗诏所说,趁机除去微臣?”
  “九叔你这是说笑?”萧瑾坐回桌后去,正色道,“遗诏内容只有朕与林尚书见过,九叔是相信罪人还是信朕?”
  萧逸一怔,随即福至心灵,抱拳道:“自然是相信皇上。”
  “那不就是了?”萧瑾重又笑着挥了挥手,“去寻九婶婶罢。”
  萧逸应声退下出门去,萧瑾久坐桌前端详折子后掩着的金黄色锦缎包裹,含笑道:“朕幼时便已翻开见过此物,哪里会记错内容?”

  寻觅

  岁末寒冬里本该是各家各户忙碌着准备年货之时,整个胤城却因为九王爷一事更加的热闹。
  小皇帝虽吩咐下去不得声张,却也没能堵住文武百官的口。
  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九王爷掌毙刑部尚书一事在一日之内传遍了胤城,城中百姓竖起了耳听得九王爷被押入天牢,也不管那刑部尚书是否有罪,纷纷拍手叫好;谁知才过几日,又听得皇上下旨释放了九王爷,反以造谣生事、私通帝国、陷害忠良之名定了刑部尚书重罪,抄了城东的尚书府,众人又都个个傻了眼。
  更有卖菜的老妇人聚在墙根愤然骂道:“这个负心汉,怎的小皇上也不多关他几日!”
  立春茶馆的两扇朱漆大门稍稍推开些,说书先生老丁打着哈欠探出头来不耐地嚷道:“菜卖完了就速速收了摊子回家去,莫要在门前坐着不走!”
  腊月中旬正是各家忙碌时,立春茶馆也便分外冷清,这几个卖菜的婆子一早来门前摆了摊子卖菜,絮絮叨叨了一上午,到了近午时分也不见有收拾走人的迹象,茶馆中几个老师傅早已被烦得直皱眉头,便推了老丁来赶人。
  这三四个老婆子却也不是好打发的,偏就不将他放在眼中,仍旧坐在原处大声议论,老丁暗恼着,正欲开门出来,这群妇人却忽地噤声不语。
  他顺着一干婆子的目光望过去,不由得一怔。
  买菜老妇人口中的负心汉正拐过大街向这立春客栈走过来。
  老丁眼疾手快,哐当一声掩上门,落了门闩,待萧逸走到茶馆门前时,连卖菜的老妇人都收了摊子大步跑了。
  萧逸急着见花满春,伸手便去敲门。
  门内有人大声应道:“花师傅没来过!”话音刚落,又听得那人唉哟一声叫唤,有人低声骂道:“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去!”
  屋内倏地一片寂静。萧逸静静地立在门前,抿紧了唇。
  屋外的窗台上有一只白瓷细颈花瓶,几枝墨梅在瓶中盛放,馨香幽幽。
  他认得这花,那一日在天牢内拥着花满春时,他也嗅到了这清雅的香气。
  “打扰了。”萧逸敛眉说罢,转身便走。
  立春茶馆距迎春客栈不算远,路上行人虽少,却大多认得萧逸,不免悄悄对他指指点点;萧逸无暇顾及,匆匆地沿着大街往东急走。
  每跨出一步,担忧便添了一分,脚步越发的沉重。
  自那一日花满春离开天牢,他便再也没见过她,相思浓重,沉沉地压在心间。
  这一段路,既漫长,又短暂,萧逸眼中掩不去急切,恨不能一步就能到了那迎春客栈门前。
  近午的暖阳和煦地照在大街上,日光落在迎春客栈门前的空地上。
  早有人飞奔来报了信,说是九王爷往东街走来,隔壁几间铺子里倏地安静了,几位掌柜的匆匆立到窗前偷觑着,伙计们也都掩到门后去悄悄往外瞧。
  迎春客栈倒是一如往常,小周懒洋洋地在倚在靠窗的桌边打盹,妩媚的老板娘扶苏盈盈立在柜台后将算盘拨得震天响。
  老赵大剌剌倚着门抽着旱烟,一瞧见街头大步走来的萧逸,咧嘴无声地一笑:“老板娘,人来了。”
  扶苏头也没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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