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风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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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风戏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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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皇甫暄愉快地答应。自受伤那日开始,她为了休养伤势几乎不曾离开床榻,闷在房里算来也将近有十天了。
  在风玄娘的牵扶下,她踏出了闺房,散步在回廊上,倚着风玄琅欣赏栏外宜人的景色。
  晴朗无云的天空看起来特别蔚蓝,迎面而来清爽的和风带着甜甜的花香,她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舒畅极了。
  “焰君,你瞧,院子里的花开得多么美。”她伸手越过栏杆,随意摘了花,轻嗅着浓郁的芬芳。
  “暄,其实……”风玄烺叹了口气,略一迟疑,终究说出了实话,“我并不是郎焰君。”
  “你说什么?”皇甫暄一愣,手中花朵悄然掉落,粉红的花瓣散落一地。
  他说了什么?他说……他不是郎焰君?
  “我不是郎焰君,从来就没有郎焰君这个人。”纵使残忍,他却不得不说出事实。
  “不!你骗我!”她情意充盈的美眸骤然冷却了下来。
  “初次遇到你时,我是微服出巡,不得不掩藏身份,并非有意骗你。”察觉她的疏离,他双手扳过她的肩,双眼直视着她清冷的眸,“暄,你能理解的,是吧?”
  “不,我无法理解!”她猛地推开他,离他远远的,像是无法忍受他的碰触。
  “暄!”他靠近一步,她却又退了一步。
  “你早该说的……”她脸上浮现一抹凄凉。
  为什么现在才说呢?他该在一进房间的时候就挑明的,而不是在与她温存过后,让她萌生了更多情愫,才把她推进深渊……
  呵,她那不实的梦终究还是破灭了……
  望人她眼底的凄然,他无言了,只能以沉默作为回答。
  他的沉默揪痛了她的心。
  为什么不辩解?难道连解释都觉得多余吗?
  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一声声锐利的清脆打在胸臆中,刺得她疼痛不已……
  “放手吧,皇上。”她咬着下唇,刻意忽视心痛,别过头不愿看他。
  “什么意思?”面对她的疏离,他陡然一惊。
  “请你收回成命……”她极力想让语气显得平静不在乎,却抑不住心中的酸楚,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续道;“我不想嫁给你。”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他挑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却见到她双眸泛红,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暄,我是谁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仍是我想要的妻子。”
  “对我来说却是不同的……”她闭上眼,逃开他的逼视,低微的声音颤抖着,“我……并不想要一个贵为帝王的丈夫。”
  “暄,你这话是在要求什么,或是仍怪我隐瞒身份?”他沉下脸,剑眉微蹙,“我先前已有意告诉你,只是近日朝中多事,一时疏忽了,难道你要一直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打转吗?我的身份终究改不了,你又希望些什么呢?”
  无关紧要!?他看似不经意的话语有如利箭穿刺过她已是支离破碎的心……她认为的重要,在他竟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次,她觉得他们在认知上的距离是如此遥远……
  唉,罢了……她在心底悲叹,到最后的这一刻,她仍是接近不了他的心。
  “我说了,我不想嫁给你,这就是我的希望。”她神情变得倦累,觉得无法再与他沟通了。
  “别任性了!”连日来操劳国事,他已无力再去安抚她,神色间隐隐透出不耐。
  计较他不可能更改的身份又能怎样呢?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不讲理,一再挑战他的耐性。
  任性?他说她任性!?她波澜汹涌的心湖又翻起巨浪,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皇帝随随便便地就决定一个人的未来,难道就不是任性吗?
  她为了那只诏书不知已经做了多少让步,不但强压抑着自己爱自由的性子,甚至赔上了心……他怎能用一句“任性”来抹煞她的牺牲?
  她的眸变得冷寂。
  “圣旨已下,诏命是不可能更改的。”抑下烦躁,他尽量让语气和缓,“除此之外,朕可以尽量补偿你。”
  补偿?在他眼里,她竟跟一般梦想着富贵虚名,期盼王侯恩宠的女子相同!
  真可笑啊!他能拿什么补偿她?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富?尊荣的头衔?抑或让皇甫家更加强盛兴旺?
  他给得起的,她都不要!
  皇甫暄退了一步,注视着他的眸从空寂转为沉静。
  自称呼的转换明白显露了他态度的改变,不知不觉中,他已从她的情人变成了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的君王——一个她未曾相识的陌生人……
  “要补偿民女吗?那民女就问圣上几个问题吧。
  皇上能给民女一个终身不渝的誓言,而且发誓只爱民女一人?除了现有的,不再纳其他妃嫔?这些……皇上能做到吗?”
  沉默片刻,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果然……所以我不愿嫁给你。”她淡淡一笑,幽幽叹了口气,“我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她要的并不多。既然触摸不到他的内心,她但求保留已经失去了部分的自我,能继续任性自由……
  他的耐心终于告磐,神色瞬间转冷,剑眉一轩,傲然道;“君无戏言,你想嫁也得嫁,不想也得嫁!”
  “若是我坚持不肯呢?”他的强硬让她倔强了起来。
  “抗旨论处。”冷漠地望着她的眸,他字字犹若冰珠坠地之声。
  “那么……我会逃的,逃到你势力所不及的地方……”她亦是冷然相视,心里却又翻搅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沉静了下来,在一次次吐露真心话时也一并斩断了系在他身上的情丝……可真正决裂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撕肝裂肺般,一波波剧烈的痛楚侵袭着她的全身,几乎要令她窒息。
  “无妨,只要你走得了。但……”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眼底尽是森冷,“朕要整个皇甫家付出代价!”
  她背脊窜过一股寒意,却仍是挑衅地扬高下巴瞪着他。
  “你嫁与不嫁,对朕都有利。”无情而冷酷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向她,语气不带丝毫情感,淡淡地分析利害,“嫁,皇甫家与皇家便成为姻亲,互蒙其利;不嫁,便是抗旨,朕正好名正言顺除掉皇甫家,既可削弱世族的实力,没收的家产更可充实国库。”
  皇甫暄如坠冰窖,失神地退了一步。
  “选择你的决定吧。”无视她恍惚的模样,风玄烺的神情依旧凛然不可近。
  “我……”她失焦的目光再度凝聚了起来,也不知是否为了赌气,她听见自己说出了不可挽回的话:“我还是要离开你……”
  “好,很好……”他扬唇一笑,眸光却冷若寒冰,“你尽量试吧,诈死隐姓埋名也好,离开朔风领土也罢,最终都逃不出朕的掌握!”
  一甩袖,他旋身离开,未再回头向她投注一眼。
  皇甫暄颓然垂首,无力地倚着廊柱缓缓坐倒……
   
  热闹喜气的鼓乐飘散在擎宇山庄的每个角落——告期之礼将要展开。
  皇甫暄在房中隐约听见了喧闹的声音,忍不住离开了香闺,站在大厅外的静僻角落,观看忙碌着典礼进进出出的人。
  轻轻吸嗅掺杂着喜悦味道的空气,她的面容却是一片空寂冷漠,仿若厅堂中正进行的一切与她无关,可在那冷寂之下实则波涛汹涌……
  若能全然漠视,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鼓乐声停止了,官员们的祝贺声也散去,仆婢开始善后的工作,她才慢慢靠近大厅,从窗口寻找皇甫昭和项洛谖二人。
  皇甫昭瞥见窗外的身影,立刻抛下手边的工作到廊上。
  她无言地递出告期制书,心想:妹妹终究知道了郎焰君跟风玄烺是同一人的真相。
  皇甫暄敛着眉,盖在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清晰工整的小字映进晦暗的眼中,内容化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围裹住她,几乎要她喘不过气。
  深深呼吸,鼓起勇气,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姊……
  你在答表上写了什么?”
  “还不就是皇恩浩荡、皇甫氏不胜感激涕零之类的虚伪狗屁……”皇甫昭敛去了被一堆繁文缛节惹起的烦躁,轻轻拉起她的手,扳开她蜷紧的手指,把制书放人她掌中,言不由衷地劝道:“事情或许并不如你所想的糟……”
  在她的观念里,无论是哪个女子人宫,都是委屈一生。当初会抱持着鼓吹的心态,实是因妹妹已萌生情意,也就盼她能欢喜顺利地嫁人皇家;而今,她情伤难忍,她不再勉强这段姻缘了……
  “不要……我不要!”她略显激动地摇摇头,把制书推回。
  “既然这样……诈死逃开吧!天下之大,总有风玄烺无法触及的地方。”皇甫昭叹了口气,望向晴空,“尽管走,无须顾忌,即使是爹娘……没人会责备你的。”
  “可是……”皇甫暄小嘴一抿,眼眸蒙上一层雾气。
  她一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灭门灾祸,她的良心怎容得下自己这样做!
  ‘小暄……”皇甫昭虽心疼妹妹,但也无能为力。
  就如夫婿所言,感情之事,旁人插不上手,即便家人也只能长相陪伴,提供一个抚慰疗伤的处所,要解开心结,仍谈不上多大用处。
  “我做不到呀!我狠不下心离开,又断不了对他的思念……”
  不想姊姊见到将欲夺眶而出的泪,皇甫暄转身跑开,直到脚下一绊,跌坐如茵草地上——
  一双臂膀温柔地搀起她。
  “我正到处找你呢!”谷夜昙刚说完,突觉手背上传来几点滚烫湿意,令她有片刻怔忡。她从没见过她哭的……
  皇甫暄紧紧抓着她的双臂,两行清泪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放了我?”
  他不是很能抓得住她的心思吗?为何独独这回,他会看不清她的愿望?
  “风玄烺对你做什么?”
  “或许……或许真的是我错了……”皇甫暄把埋在她胸前,嘿嘿嘿泣,“前天,我本来好高兴的……他要我当她的妻子……可终究是空欢喜一场,他要的……他要的只是皇甫这个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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